崇禎七年七月三日,鄖陽。
此時,大破高迎祥的盧象升卻是久久無語。剛剛送走前來傳旨的太監,而崇禎皇帝令其北上勤王的詔書他已經奉在桌上,他萬沒料到宣大局勢已經變的如此的糜爛!
“宣大數十萬大軍啊!又是守土而戰,為何局勢腐爛至斯!”好半晌,盧象升恨恨的將喝到一半的茶水擲於地上,長歎道。
“大人,此為千載難逢的良機,高迎祥已經如同喪家之犬,只要再推一把,他就是甕中之鱉了!如此退兵,實在在是坐失良機!”一旁的心腹陳忠猶豫了下,還是勸道。
“這個我何嘗不知!但是皇命不可違,還有什麽辦法?”盧象升苦笑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大人,畢生願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棄之可惜!”另外一旁的俞振龍慨然道。
“算了!吾軍至鄖陽,千難萬苦,日在深山絕谷之中,千裡無人之地,與士卒仆夫起居。或皇天相佑,數十萬流寇霧滅煙消。鄖事之難、之苦,海內所無。兩月來督剿流寇,九戰皆捷,斬首萬余,地方已敉平矣。所難者收拾破殘,圖維善後耳。”盧象升長歎一聲,有點自我安慰的道。
“大人,三思!”陳忠、俞振龍全部跪倒於地,苦苦勸道。
“我意已決!命各路追擊大軍撤回,明日士卒飽餐一頓,立即開撥宣大痛擊建奴!”盧象升一擺手,淡淡的道。
“遵命!”
陳忠明白自己大人的性子,語氣越是平淡更是決心以下。而且大人軍紀森嚴,所以將令一下,再也不敢多嘴。
……
而遠在代縣的谷銘維卻是恨不得已經死在六裡堡外,甚至有些羨慕已經當場戰死的達術,從六裡堡惶惶然的逃回代縣,損兵折將近七成,雖然前兩日陸續有建奴返隊,但是這兩日返回的越來越少,所有人都明白,還活著的就只有這些人了。
一戰損失建奴近四百人(其中相當部分是渙散後,迷失方向或者落單被殺死。),一個牛錄徹底完蛋,一個被打成殘廢,這一結果一下子讓整個正白旗一片嘩然。這種慘敗甚至連多爾袞都驚動了,知聞原來是敗在一夥衛所軍手中,差點把這個威鎮蒙古大草原的梟雄給活活氣死!
多少年了,自從奴爾哈赤在渾河一戰中徹底擊滅大明最精銳的戚家軍和四川白杆兵外,建奴從來沒有一次性損失過如此多的人!往往數萬人,十數萬人的會戰,明軍也得不到這個數字。
而如今這個紀錄竟然被正白旗打破了,尤其是破在一個小小的衛所軍千戶的手裡,這讓驕傲的多爾袞根本不能接受。多爾袞將褚魯這個蠢貨叫到自己的王帳中,惡毒的痛罵了半個多時辰,更是用皮鞭將褚魯的臉都給抽爛了。
受了一肚子鳥氣的褚魯當然不會放過罪魁禍首,不僅將多爾袞那雨點落下的鞭子全部還到了谷銘維身上,更是再多加了一倍利息!這還不算完,更將其扒的淨光,赤身吊在旗杆上。
現在的谷銘維就是在享受在這種待遇,看著下面圍觀更指指點點的族人們,他更是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地。但是怒火萬丈的褚魯當然不準備這樣放過他,不僅手腳綁得結結實實,更是在其嘴裡塞入一團爛布,以防其咬殺自殺!
至於谷銘維所說的被明軍騎兵於野戰中擊敗最為精銳的白甲兵,
褚魯根本連一個字也不信,更是不敢帶著這個荒唐的說法去見多爾袞。 “谷銘維這個貪生怕死的奴才,為了脫罪,連數十明軍二吊子騎兵完敗大清最精銳的白甲的謊話都說了出來,真是恬不知恥!”這就是褚魯對於這則關鍵消息的態度!也代表了大部分的建奴心聲,對於明軍他們一向是嗤之以鼻。
“我們是光榮的正白旗!自先汗縱橫開始就是八旗中最為強悍的主力!正白旗的榮譽絕對不能從我們手中斷送!而洗刷恥辱的最好辦法就是——拿著仇人的鮮血來洗刷!拿他們的頭做成酒杯來償還!拿他們的女人和財物來撫慰!”褚魯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巨大的羞辱讓他整個人都快被氣炸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滔天怒火!
“拿著仇人的鮮血來洗刷!拿他們的頭做成酒杯來償還!拿他們的女人和財物來撫慰我們!”褚魯麾下所有建奴都怒吼著,這件事讓他們成了八旗的笑柄, 無數族人都在茶余飯後津津樂道著,讓他們見了其他旗的族人都抬不起頭來。
“好!全軍出擊,給我滅了這個敢於觸怒老虎的膽大兔子!”褚魯更不多言,直接跳上一匹戰馬,“出征前,給我拿這個無恥的膽小鬼祭旗!所有勇士都給我聽著,這就是畏敵不前的下場!”
看著一幅終於解脫樣子的谷銘維,褚魯心頭無名之火更盛,縱馬向前,直接碾踏而過。往複數十次,地上終於只剩下一團血泥。褚魯余恨未消,恨恨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此時褚魯這一甲喇已經只剩下有完整戰力的三個牛錄,原本五個牛錄中的兩牛錄已經只剩下不到兩百士氣低沉,惶惶不安的士兵。而這些士兵更是將武器盔甲扔了個清光,若不重新整編休整,根本沒有任何戰力!
雖然只有三個牛錄,但是褚魯已經被多爾袞給刺激到了,當日睿親王那種雖然平淡,但是卻是十分傷人的說話讓他至今心中難平。
‘褚魯,你自己能洗淨這些漢狗對於正白旗的侮辱麽?要不要本王再派一個甲喇助你?’
“不需要!褚魯甲喇已經足夠讓那些漢狗把血流盡了!”褚魯自己喃喃自語的道,“不僅夠了,甚至還多了!今日兵發六裡堡,所有漢狗,無分老幼,無分男女,全部斬個乾淨!”
“出發!”
褚魯近乎咆哮著喝道,身邊的親兵頓時舉起長長的牛角號,蒼涼的號角聲傳遍整片大地,近千建奴呼嘯著向著六裡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