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飛去的時候匆忙,回來時卻是十分悠閑。尤其是行走在鎮西衛的土地上,易飛甚至有些留戀不去的感覺。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那麽親切,這裡曾是易飛所花費心血最多的地方。如今田陌相連,雞犬相聞,行人不絕於路。人們也不同於大明別地那般一臉菜色,而是充滿著健康的紅潤色。這裡的人們是辛勤的,也是悠閑的,他們只要肯好好勞作,就會有著十分舒適的生活。
而且這裡的百姓中,他們的子弟參軍率是山西最高的,如今許多鎮西軍底層軍官都是他們的子弟。有著這些子弟的源源不斷的軍功賞賜,他們的日子也是越過越紅火。看著鎮西衛不斷蓬勃的朝氣,易飛心中也是比打上一場勝仗還要滿足和自豪!
雖然如今的自己還無法改變大明整體的局勢,但是這種越來越多的人因為自己的到來,讓他們的生活一天天好起來的情況,也是對他最大的滿足。一行百余人幾乎是以踏青的心情悠然而前,因為沒有打出旗號,能夠認出這便是山西最高長官的百姓並不多。但是對於自己的子弟兵的到來,道路兩旁看到自家軍隊路過的百姓們也是紛紛對他們抱以歡呼。這種軍民一家親的感覺更是讓易飛留戀不已。
七月二十四,易飛一行人也是再次回到寧武。按理說,如今按照地盤的分布,寧武已經不再適合作為首府了,太原才是最合適的地方。但是易飛卻是力排眾議,根本沒有任何遷涉的打算,畢竟山西並不是鎮西軍的終點,等日後地盤再大了,太原肯定也不是最終的地方,因此也是不願大動乾戈。
回到寧武,易飛再一次前往山西總督府。不出意料,這個倔老頭依舊是對易飛的到來閉門不見。在門外讓門房通報了數次之後,易飛也是無奈的認識到,張維世根本不可能再見自己。笑著安撫了一下,因為自家已經失勢的老爺無禮,而心中忐忑的門房,易飛便是轉身離去。
看著易飛的離去,門房也是有些不解。不明白為何自家老爺竟然如此硬氣的將如今山西老大視如無物,而且這位山西土皇帝似乎根本不以為意,反而還有事沒事的都來找不自在。
對於這個倔老頭,易飛也是一點辦法也無。當日在宣府與朝廷撕破臉之後,易飛也是退無可退,索性直接將山西大明的勢力一網打盡,別人都好說。但是對這個從自己起家之時便一直照拂著的張維世,他卻是一點辦法也沒。用強是肯定不行的,而且也大違自己本心,因此,張維世的總督府也是大明在山西保存的最為完好的地方了,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騷擾和打壓。
因為易飛的原因,更是沒有什麽人敢於冒犯總督府。不過,在山西變天之後,張維世便再也沒有踏出府門一步,而且讓易飛心中松一口氣的是,
張維世也沒有接納任何大明的舊官避難,雙方也是保持著這一種微妙的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這一次依舊沒有見到張維世,易飛也是有些失落回歸寧武候府。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闖軍的使者竟然已經早早的便等候在寧武,一聽到易飛回城的消息,也是立馬過來求見。
對於李自成,易飛其實沒太大的偏見,而李自成的軍隊雖然依舊存在著強擄百姓入伍,以及屠城的作風。但是易飛卻也知道,李自成的軍隊已經可以算是流寇中最為接近軍隊的了,他們的軍紀可以說遠遠超過其他流寇,尤其是歷史李自成拿下陝西,更是開始具有王師氣象。若是能夠再安心的發展數年,根本不可能有建奴的什麽機會了。只是可惜,李自成原本東攻山西也是基於解決糧餉問題。
但是事態發展的順利卻是出乎李自成的預料,更是讓李自成原本還有的理智也是完全扔到了垃圾堆裡。數十萬明軍不戰而降,也是讓李自成覺得奪取天下已經近在咫尺,在自身實力還遠遠不足之時便盲目冒進,結果卻是成了嫁衣王。因此,對於這個差一點便脫變成龍的李自成,易飛並不存在什麽輕視。但是使者的第一句話就徹底讓易飛改變了對李自成的看法,更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這會是李自成派來的?
“候爺,我家闖王要我前來問問,為何候爺不守承諾!?”使者也是有些氣憤的道,“我家闖王在潼關苦戰月余,貴軍為何不出山西而牽製官軍?”
“我鎮西軍已經出兵韓城,三千鐵騎外加六千步軍,更是已經拿下韓城。這麽大的動靜,難道你家闖王一點風聲都沒收到?”易飛有些疑惑的看著這個使者,韓城距離潼關不遠,按理說闖軍絕對會收到戰報才是。
“我家闖王已經收到了消息,但是貴軍只是停在韓城,若是能起兵向前,直逼合陽、澄城,那官軍就勢必大亂,潼關孫傳庭也是必然首尾難應,陣腳大亂!”來人冷笑一聲,臉上的表情也是清清楚楚的表明,我也是懂軍事的人,你別想拿這種擦邊球糊弄我。
易飛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重重的將茶杯拍於桌上,冷冰冰的道,“這也是你家闖王交待你說的?你家闖王是不是覺得平定河南,就可以號令天下了,覺得本候也得畢恭畢敬的向他叩頭請安?或者說,本候一聞闖王之令,就得立即帶兵打進陝西,擒殺孫傳庭,然後再恭請闖王入關?嗯?”
這個使者頓時被易飛那迫人的氣勢壓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上位者尤其是屍山血海中成長起來,養成的威嚴,莫不是帶著刺骨的寒意。易飛此時就是這個樣子,雖然看起來這個使者也是五大三粗的人物,但是卻如同面對著一座巨山一般,胸口一陣陣的氣悶。
好不容易平複了一些心情,使者的語氣也是一下子降低了八成,訥訥的道,“這不是闖王交待的,是小的覺得同為盟友,鎮西軍也實在太沒誠意了。”
“你膽子還真不小!身為使者,卻是敢私自改變主上的主意?真是不怕死?”易飛眼中的殺氣也是更加濃鬱了,這種使者就算有十條命,也該盡數宰了。
令易飛沒有預料到的是,這個原本還有些放不開的使者,竟然在易飛殺意最盛之時卻是一掃萎靡之態,昂然答道,“小的自闖營至此,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都言鎮西軍猶如龍潭虎穴,但我李來亨十歲上戰場,至今五載有余,生死早就看開了,又何懼之有。”
看著這個真正的除死無大事的使者,對於他的表現易飛也是暗自點頭,但是易飛更感興趣的是他的名字,收斂起怒容,易飛皺眉道,“李來享?你自小父母雙亡,九歲那年開始一直跟隨一隻虎李過?是他的義子?”
“你怎麽知道?”李來亨此時真的是被震住了,連自己連續後退也沒有察覺到。
雖然他在一支虎帳下也算的上是驍勇善戰,但是畢竟年輕,名聲根本不顯,闖營之中除一隻虎帳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知道他這個半大小子。此時聽到易飛竟然對他的過去了如指掌,升起的並不是備有面子的感覺,相反卻是如同一下子被蛇咬到一般,全身冷的如墜冰窖。
果然是他!易飛心中也是一歎,雖然如今的李來亨還不知道三十年後他的悲壯,還不知道天下皆降闖不降的美譽,更不知道時間都已經到了康熙三年,他還帶著闖軍最後的余勇擊敗了前來圍剿的十萬清軍。在大明各地抵抗力量已經全部消失的情況下,依舊在詮釋了什麽叫做不屈。
但是易飛心中的殺意已經完全消散於無形,雖然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他的存在,可能不會再出現後世的李來亨了,便是易飛依舊給予他了極高的禮遇。不僅說話語氣客氣了許多,更是將身邊一眾人向他一一介紹。
易飛這種態度不僅讓李來亨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甚至連他身後的一眾鎮西軍精英也是大為驚訝,易飛竟然會如此對待一個乳臭未乾而且名不輕傳的闖賊如此禮遇,肯定不會是因為他剛才那番慷慨激昂的話,而是有著其他的原因。所有人都有種感覺,難道這人以後會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很難找出什麽別的理由,會讓一向鎮定如恆的易飛如此的給予禮遇。
“闖王派我來, 是想讓我向候爺表示感謝。另外闖王也交待,若是候爺日後有什麽需要呼應,也是知會一聲便可。”李來亨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何這般客氣,但是既然對方已經給臉,他也是不敢再造次。
“闖王有心了。”易飛點點頭,不置可否的道。現在的李來亨還是太缺乏歷練了,本身還太稚嫩了,他的一番言論也是暴露了李自成內部的真實態度。
李來亨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直接說道,“孫傳庭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闖王也是希望與鎮西軍聯手,共滅此獠!打下陝西之後,闖王願與候爺平分陝西!”
“哦?”易飛故作訝然,有些隨意的道,“闖王能夠出動多少兵馬,這麽有信心可以攻破潼關?”李來離尷尬的笑了笑,道,“闖王的意思不是立即攻打陝西,而是過上數月再進行。這段時間也可以就雙方的合作商議一下,免得到時候生了亂子。”“這個就不必了,既然闖王拿不下潼關,那我鎮西軍便取了陝西!”既然利用孫傳庭重創李自成的任務已經達成,易飛也是再不猶豫,他是萬萬不肯讓孫傳庭能夠在陝西繼續作大,“闖王若是有意陝西,那便十天之內作好進兵的準備,否則本候便不恭候了!我鎮西軍大軍早已經準備就序,十天后便會兵發陝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