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至十月之間,整個山西一片人心惶惶,無數的鎮西軍幾乎行遍了山西的每一寸土地,所致之處無不一片血風腥雨。每日都是有著無數的人頭滾滾而落,每一城都是有著無數的人頭懸掛於城頭之上!
但是普通百姓的生活卻是沒有受到太大干擾,甚至要比之前要好上許多。失去了縉紳們的壓製,特別是原本已經被縉紳妖魔化的鎮西軍真的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才發現,這些鎮西軍跟原本的官軍根本不一樣。不僅沒有絲毫的擾民之舉,更是將查抄而來的縉紳的田地再次統一分配於他們,而且之前的承諾並沒有絲毫改變,只要他們願意拿下這些田地,那便可以一年免稅,第二年半稅,第三年全稅。
而且這一次沒有縉紳的干擾下,百姓們也是完全弄明白了鎮西軍的政策,賦稅居然是真正的畝田二鬥。而且不用再被強拉瑤役,這些是鎮西軍隨軍而來的吏員親自解說的,這些替代了原本縉紳地位的吏員們也是一下子讓百姓們信服了。對他們來說,朝廷是哪個,他們並不在意。他們關注的是現管,而不是縣官,這些吏員們只是剛剛走馬上任,卻是立即得到了百姓們的認可。
在鎮西軍一系列的安民撫民政策下,原本被鎮西軍鐵血政策嚇的噤若寒蟬的百姓們也是戰戰兢兢的配合著鎮西軍,但是在一系列的政策和鎮西軍親民的現象雙管齊下,百姓們也是從驚恐慢慢的開始變得擁護。畢竟在這個亂世之中,能夠有一支親民的軍隊著實不易。更不用說,這支軍隊也是保護著他們,而且還分給他們田地和收取極低的賦稅。
而當一批批挽馬開始如同鎮西軍當時承諾時一般,免費下發給百姓後,鎮西軍治下的百姓們的態度也是開始發生了變化,看向鎮西軍的目光也從有些敵意轉變成為親善。而一批批原本縉紳的家奴家丁,這些俘虜開始在鎮西軍的監視下在地方選地挖井之後,百姓們也是歡呼雀躍起來,幾乎是爆發一般的開始心向鎮西軍。整個山西,從一開始的隱隱敵意,一片人心惶惶,立即變得歡騰鼓舞,一片熱鬧。
無數剛剛分到田地的百姓也是顧不上節氣已經有些遲了,領著家人趕著分得的挽馬,開始沿著已經開始挖掘的灌井補種著麥子。而更多的人則是在基層吏員的組織之下,熱火朝天的開挖著灌井,這些人基本上已經滿意已經分得的田地,而且這些田地也是已經開始長出綠油油的麥苗,誰都知道,若是有著足夠的水源,來年這些田地都會有著可觀的產量。往年不是自己的田地,也就算了,難得官府出面組織打井,而且每人不僅管飯,而且每天有二十個銅子的工錢,這種既方便了自己,又有錢可掙、有飽飯可吃的事情上哪找去?
整個山西一片繁忙之時,易飛的目光也是投向了另一個急需解決的問題。那就是得到如此多的地盤之後產生的另一個問題,那就是突然之間多了十數萬的‘大軍’,
這還只是大同鎮在紙面上的數量,若是再加上其他地方的衛所軍,以及城池守備兵,人數還得再加上數萬人。
但是易飛也是知道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多人,但是易飛之前忙著收拾地方豪強勢力,並沒有心思兩邊開戰。也是每月都是足額的發給這些‘大軍’糧餉,可以說,這段時間來,這些統軍的武將們個個都是吃的飽飽的。這下放的糧餉,雖然有著鎮西軍的督查隊看著,但是在易飛無心顧及這邊的情況下,這些已經得到授意的督查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眼睜睜的看著絕大部分的錢糧都是落入各個統兵之人手中。
這些人都不是蠢貨,在已經吃飽喝足之下,也是會留下一些殘渣給下面的大頭兵。雖然這部分已經十分稀少,但是相對於十數年都沒領過糧餉的衛所軍來說,依舊是讓他們頗為激動和感激之事。而且在連續兩三月糧餉都是有下發的情況下,各地已經投降的官軍也是開始從原本的因為敬畏而不得不服從轉變成從心底開始認同鎮西軍。
但是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在這些數月之間吃的空餉數量已經超過這十數年的衛所軍指揮官們,滿懷期盼的等著鎮西軍再次運來無數錢糧之時,卻是直接被當差澆了一頭冷水。他們等來的不再是鎮西軍的後勤官與押送錢糧而來的鎮西軍小部隊,而是鎮西軍中的鎮撫官們!
自十月底開始,自北向南,鎮撫官們在軍隊的配合下,開始一地一地的核查兵額,查驗軍隊。對於體能和年齡不合格者,一率全部遣散回家。以大同為例,雖然盧象升任職期間,大同鎮的吃空餉舉動也是有所收斂,但是盧象升一死,各種歪門邪道也是再一次橫行起來。
花費了半月時間,鎮撫司在老大李天鬥的親自帶領下,也是跑遍了大同所有的衛所和城池。按大同鎮軍冊來說,大同鎮在冊的軍士應該有十六萬七千六百余。但是一番核查之下,卻是發現包括老弱在內,大同鎮一共有實兵七萬五千余!再一次剔去老弱之輩後,這個數字一下子被刷下去了十五萬余, 合格的軍士竟然不足一成!堂堂邊鎮要地,武備之松馳,也是分外令人發指!
對於這些被遣散之人,易飛也不敢大意,不僅分發遣散銀之外,還承諾再給他們分得一塊田地。這裡若是衛所軍還好,在核查之時,這些已經完全沒了希望的衛所軍官們,直接就被鎮壓了下去,田地也是再一次分配給了衛所中的軍戶。而且鎮撫司這次更是與財務司合作,除了田地之外,更是有著每戶數石的過冬糧下發。而政務司也是派遣出眾多的吏員,開始在各衛之間組織人手,開始重新修渠挖井,努力恢復多年來已經荒蕪的灌溉體系。雙關齊下之下,這些軍戶們也是開始安定了下來。雖然再也無法領到糧餉,但是畢竟也是徹底的甩掉了世代為軍戶的噩夢,有了這些糧食和水利,他們的日子也注定會再次好起來。人一旦有希望,就不會再走什麽極端。這種安撫方法,估計也只有如今財大氣粗的鎮西軍才能拿的出來。對於許多參將、遊擊以及再向下的守備之類的武將,鎮撫司就沒這麽好脾氣了。經過核查之後,大部分人都是直接成了把總之流。還有點樣子的,也最多能和鎮西軍的一個哨持平,人數還能剩下三百左右!對於這些人,鎮撫司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將之降成與之身份相對應的職稱。而且鎮撫司更是勒令他們立即帶著自己的把總隊之流前往寧武城,去一個叫什麽參議院的地方當聽都沒聽說過的議政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