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一場假到不能再假的周瑜打黃蓋正在上演著,打人的衙役裝模作樣,掄圓了膀子使出全身力氣,卻又如女人的小手一樣輕輕地蘆柴棒屁股上撫摸了一下。而挨打的蘆柴棒明明被小手撫摸的很舒服,卻偏偏呲牙咧嘴的裝出一副痛苦萬分的樣子。
堂堂的知府公堂,明鏡高懸,莊重森嚴的地方,卻正在上演著一幕不得不為之的鬧劇,這是怎樣的一種黑色幽默?
百姓們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場鬧劇,望著衙役的惺惺作態,由不解到好奇,由好奇到震驚,震驚過後恍然大悟,紛紛相互對視,然後放聲大笑起來。
這些笑聲,聽在孫科耳朵裡,如同一把把無形的刀一般,狠狠地刺進了他的菊花中,偏生他又躲不掉,任憑萬把飛刀把他的菊花插得千瘡百孔。
哎……,爽乎哉?不爽也!
孫科被插得如坐針氈,騎虎難下,狼狽萬分,他的身體不由控制的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瞬間千變萬化,最終歸於蒼白!
孫科家族,十代為官,國家重臣,朝廷四品大員,在杭州根深蒂固,朋黨林立……
而如今,他就這麽毫無反抗的被那些老百姓嘲笑著,待看著那個叫鐵柱的衙役裝模作樣的揮舞著殺威棒,孫科悲從中來,暗自垂憐,這哪是打蘆柴棒的屁股,這分明是在打我的老臉啊!
更令他悲哀的不只在眼前,而是這件事情在不久的將來,必會傳遍大街小巷,成為老百姓街頭巷尾的談資。到那時,他孫家歷經十載,苦心經營的威嚴也將因此一路下滑。
“孫大人,你這是怎麽了?渾身顫抖什麽?難道哪裡不舒服嗎?”鍾彬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眯著小眼問道。可是,那眼中射出的嘲笑與挖苦卻展現的一覽無余
“啊……不勞鍾大人費心,我只是……只是昨夜受了點傷寒,沒什麽大事!”孫科急忙矢口否認,他不能讓別人看出他的破綻與不安。他不斷的告誡自己,這不是最終的結果,呆會審問另外七個頭目時,才是他反敗為勝的契機。
龍大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怒火中燒,這他娘的明明是撓癢癢,哪裡有半分打板子的樣子,他起身便要發飆,孫科一瞪眼,龍大感受到孫科的凌厲氣勢,使勁的跺了跺腳,又無奈的坐了下去。
鍾彬看在眼裡,笑在心裡,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心中斷定,今天這場激烈的角逐最終一定會以他完勝而告終。
他遙望四周,待捕捉到陳小九那陰險卻又充滿壞笑的眼神時,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佩服與恐懼!
在這場龍爭虎鬥中,他雖然威風凜凜的坐在廟堂之上,掌握著案情發展的主動權,可是他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份,說得好聽點,他是一個代言人,說的下賤一點,他只是一個傀儡而已,而真正對這個難題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的人卻是那個籍籍無名的小家丁陳小九。
他雖然無權無勢,胸中卻有國士風采,此案從開局到發展,陳小九算無遺策,對這個案子的分析走勢洞若觀火,如掌上觀紋一樣準確!
幸虧我與陳小九是朋友,不是敵人,不然……,鍾彬心中苦笑
想到此處,他目光突然變得深邃了起來,因為他的心中突然又想起那個身穿白衣的冷酷公子,那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令鍾彬心中膽寒。
如果這兩個人廝混在一起,會產生多麽恐怖的力量?
正在他出神之際,蘆柴棒的一聲叫喊徹底打斷了他的思緒。
堪堪二十大板已經打完,除了開頭的三板子打得重了些,後面都如隔靴搔癢一樣輕松。可是蘆柴棒的身體異於常人,從小受苦受難,忍饑挨餓,導致他骨瘦如柴,肌體脆弱。雖然隻挨了三個大板子,也把他打的痛徹心腑,苦不堪言。
而現在,絕對反擊的機會來臨了,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舌頭,做出一番被板子震得口吐鮮血的慘烈模樣叫道:“鍾大人,小人……小人冤枉啊,孫大人打我的板子,還請鍾大人為……為小人做主!”
“蘆柴棒,你且慢慢說來,自有本官為你做主!”鍾彬心平氣和道。
蘆柴棒歇了一口氣,斟酌道:“小人一介草民,父母早亡,從小受苦受難,流浪街頭,沒有什麽見識,是父老鄉親們將我拉扯大,我心中甚是感激。
“所以,我雖然出身卑微,吃了上頓沒下頓,卻一直有著一顆回報父老鄉親的真心,可這一切,都在遇到龍二之後,發生了翻天覆的變化!”說到此處,蘆柴棒竟然有些嗚咽起來。
“龍二作惡多端,蠻橫霸道,整天強迫我們乾一些偷雞摸狗,打家劫舍的勾當,我們良心未泯,稍有不從,他便會對我們拳打腳踢,我曾經幾次勸他放心屠刀,而換來的卻是一頓狠厲的棍棒,就算這樣,我還是一心勸他向善,別無他想!”
“可是後來,龍二變本加厲,他欺男霸女,竟然連懷胎七月的孕婦都不放過!”蘆柴棒咬牙切齒道:“當時我就在旁邊,想要勸阻他,但卻遭到他的一頓毒打,他將那個孕婦撲到在地,而後獸性大發,不顧孕婦的叫喊,瘋狂的撕爛了她的衣服,將這個可憐的孕婦給奸汙了,我以為孕婦的悲慘遭遇就此為止,可是龍二這廝提上褲子,嘿嘿獰笑著,竟然伸手拿把斧頭,將這個孕婦的腦袋劈成了兩半!”
蘆柴棒敘述到這裡,興致闌珊的歎了口氣,百姓也被他慘烈的敘述驚呆了,全場鴉雀無聲,父老鄉親們一動不動的聽著蘆柴棒敘述這個慘無人道的故事。
“蘆柴棒,你信口雌黃,你奶奶的一個刁民,竟然敢誣陷龍二,我饒不了你,”龍大聽到這裡,心中大怒,雖然他知道蘆柴棒說得多半是實情,可是事情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將不可設想,他急忙站起來反駁,妄圖打斷這悲涼的氛圍。
鍾彬橫眉立目,啪的一拍驚堂木,高聲喝道:“公堂之上,莊嚴肅穆,你龍大目無法紀,屢次三番,蔑視公堂,實為對皇上不敬,對本官不敬,對孫大人不敬。眾衙役,給我亂棍打出!”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尤其是孫科,狠狠的盯著鍾彬,眉毛緊緊的擰在一起,無法松開。
誰也沒想到鍾彬竟然會如此無情,如此有魄力,竟然敢將有錢有勢,心如蛇蠍的龍大亂棍打出!
龍大身為上位者,身上自有一股梟雄之氣,他虎目圓睜,指著一眾衙役,大聲喝道:“你們這幫狗腿子,狗奴才,我看誰敢打我!”
眾衙役知道龍大的勢力,雖然聽到鍾彬發號施令,卻也不敢上前亂打,可是聽聞龍大如此出言不遜,藐視他們,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鍾彬聽到龍大挑釁的話,正中下懷,滿臉威嚴,嘿嘿冷笑道:“眾衙役,男人要有股血氣,龍大囂張,對上藐視公堂,對下侮辱爾等,你們還要手下留情嗎?給我將龍大亂棍打出,出了什麽事,自有本官擔待!”
眾衙役聽鍾彬的挑撥與打氣,加之剛才打蘆柴棒時胸口憋著一股惡氣,心中那股男人的熱血方剛瞬間被點燃。互相對視一眼,便凶狠的揮起殺威棒向龍大打去。
龍大雖然武功過人,真想要乾掉這幾個衙役,毛毛雨一般輕松,可是在這公堂之上,無論他多麽的勇猛過人,也不敢當真還手。
眼見這幫衙役凶狠的衝殺過來,他急忙左躲右閃,抱頭鼠竄的從人群中擠了出去,口裡還不斷的大叫著:“鍾彬,你今日敢羞辱我,我他日定然給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