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齡自嘲的笑了笑,“將我自己的事親身經歷,與今天小陳大人的危機作比較,又有何迥異呢?各位將軍,各位大人,各位夫人,非是我胡言亂語,你們實則是關心則亂啊。m”
“假如,今日出事的不是小陳大人,而是與你們無關緊要的一個人,諸位還會如此的進退失據嗎?”
聽聞房齡一席話,花如玉、月神、崔州平等人心中仔細琢磨了一下,才隱約發現這件事情透著一些怪異。
“房先生,還請明言!”花如玉衝著房齡一抱拳,“還請房先生為我等指點迷津。”
房齡道:“敢問花將軍、崔大人、月神、以及諸位夫人,誰能確定南王的這封書信的內容是真的?”
所有人都怔住了……
花如玉搖搖頭,“這個倒是無人能確定這封書信的內容一定是真實的。”
紅杏撇撇嘴,質問道:“雖然不能確定這封書信真偽,但是種種因果顯示出這封書信不似作偽,不然小九為什麽還不回來?依照烏雅的腳力,即便一路上閑庭信步,此刻也該回到寧都了。”
房齡向紅杏一笑,搖頭道:“紅杏姑娘此言謬矣,這就是一葉障目的根本原因,而定南王身邊有能人,正是料定你們會如此設想,才會用出這種引發隱憂的計謀。”
“房先生,你別賣關子了,小心我沒耐心,真的把你綁起來。”
月神拉著紅杏的小手,嬌聲催促,媚眼顧盼,心中牽掛小九,有些驚慌,已然等不耐煩。
房齡道:“大家試想一下,假若小陳大人落入了定南王手中,那這封書信豈不是少了一點什麽?”
“少了什麽?”花如玉蹙眉追問道。
“少了一樣證明小陳大人身份的東西。”
房齡道:“假如小陳大人落入定南王之手,依照定南王多疑、憤恨的心思,這封書信中難道會沒有小陳大人的畫押?又或者隨信送來小陳大人的衣服、鞋子、兵器、甚至頭髮,以便增加小陳大人的真實性!”
“可是!這些都沒有,豈不是證明定南王兩手空空?也側面證明了這封書信只不過是定南王虛張聲勢,使用的詐騙之計?”
眾人一聽,不由得煥然大悟,腦中豁然開朗。
房齡又道:“所以,據我所察,小陳大人或者是因為其他原因,耽擱了行程,但卻一定不會落在定南王手中,各位將軍、大人、夫人,盡管放心。”
吳桐剛才見花如玉等人心急如焚,要放回自己去換小九,心中喜不自勝,可是見房齡一席話,已經打消了花如玉的等人的驚慌失措,不由得懊惱不已,破口大罵道:“房齡小兒,你胡說八道什麽?陳小九一定是被我爹給抓住了,你們膽敢不放了我,我爹一定會殺了陳小九的,哈哈……到時候,你們追悔莫及。”
紅杏聽得心煩意亂,一腳踢在吳桐下頜上,吳桐下巴被踢掉了,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可是……”花如玉雖然釋疑,擔仍歎息道:“小九不見蹤影,終究是有些提心吊膽。”
“花將軍,你看這樣如何?”
房齡看出了花如玉等人的存疑,抿著嘴唇,一字一頓道:“此事久拖,畢定不利,我願意孤身前往平州大營,查看此事真偽,也想憑三寸不爛之舌,讓定南王將嫣然與房士十八余口放出來,如何?”
“房叔叔,您要救我娘出來?”
紅杏聽著房齡的話,居然一改剛才的不屑,叫起了‘房叔叔’,當真嘴甜的很。
“房先生……這怎麽能成?”
花如玉急忙擺手,阻止道:“定南王此刻雷霆震怒,房先生此去,豈非九死一生?”
“再者房先生乃是鐵甲營左軍師,你若丟了性命,鐵甲營豈不是少了一副肱骨?小九若是知道了,豈不要心痛不已?”
“多謝花將軍關心。”
房齡向花如玉拱拱手,指了指捂著下巴嗚嗚直叫的吳桐,若有深意道:“只要吳桐在手,此去平州,雖有驚、卻無險。”
紅杏跳出來,興奮道:“好!那我也要去!我保護著房叔叔!”聽說要去救娘親,紅杏一百個願意。
房齡搖搖頭,“紅杏姑娘卻不能去,不僅僅是你,而是除了我,你們誰都不能去。”
“為什麽?”紅杏歪著頭,蹙眉道:“房叔叔去得?我就去不得?”
房齡望著紅杏那雙猶疑的眼睛,笑道:“紅杏姑娘在小陳大人心目中的地位,與吳桐在定南王心目中的地位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若現身平州,不是剛好被定南王狹持嗎?”
“而我,只是一個枯老頭子,我的生死,對於小陳大人,對寧都守軍沒有任何影響,無牽無掛,反倒是無所顧忌。”
崔州平聞言,站起身來,向房齡恭敬作揖,“房先生真有大才,兼有膽識,令人拜服。”
花如玉想了一下,點點頭,“房先生此去,還有什麽要求?”
房齡道:“也沒有什麽要求,請花將軍把吳桐帶到興隆谷,只等著定南王放人就好。”
“什麽?房先生居然有如此自信?”花如玉眯著眼睛,一臉猶豫。
“呵呵……我為定南王鞍前馬後、出謀劃策幾十年,怎麽可能不了解他的心思呢?”
房齡道:“花將軍隻管靜候佳音。”
“哦!對了……”
房齡走到吳桐身邊,歎息道:“小王爺,誰讓定南王執迷不悟,仍在玩弄心計呢,隻好借用你的一點東西,讓定南王識得厲害。”
羅桐走過去,將吳桐的下巴接上。
吳桐顫顫驚驚道:“你要問我借……借什麽?”
房齡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還能借什麽?”
*
平州大營,帥帳之中,定南王正在與丞相左平、大將軍馬武商量應對之策。
一名親衛跑進來,單膝跪地,說道:“啟稟王爺,房齡孤身來見。”
“什麽?這廝好大的膽子啊。”
定南王‘啪’的一聲,就把酒杯摔得粉碎,怒道:“來人,把房齡給我亂棍打死,”
“慢!”
左平蹙眉道:“王爺,此人不能殺,說不定是咱們的信已經起了效用,房齡就是來談條件的,或者是花如玉仍出來的棄子,也未可知。”
“有理!”
見寶貝兒子營救有望,定南王心裡好受了許多,壓製住心裡的火氣,怒道:“支起油鍋,刀斧手就位,將房齡給我押進來。”
左平眼珠一轉,對定南王道:“王爺,您可如此如此……”
定南王聽了,不由得頻頻點頭。
房齡就猜到定南王會搬出這套嚇人的把戲來。
眼望著刀斧手亮出鋒利無比的兵器,看著那煮沸的油鍋,心中不但無懼,反而覺得好笑。
房齡閑庭信步,穿過槍林,卻見大將軍馬武一身甲胄,威風凜凜站立於大帳外,大喝道:“房齡匪賊,如此軍威,你可害怕否?”
房齡笑了笑,“馬將軍,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威風啊!只是……軍威如此之勝,為何沒有從邪月教手中將小王爺搶回來呀?到底是馬將軍指揮不力,還是馬將軍故意為之呢?”
“這……”
馬武沒想到沒嚇唬成房齡,反而中了他伶牙俐齒的圈套,心中惱火,吩咐左右,哼道:“來人,把房齡綁了。”
房齡不以為意,背著手,只等著士兵來綁,望著馬武那雙犀利的眼睛,笑道:“老馬,記得我出使大燕之前,咱們還在一起飲酒作樂,稱兄道弟吧?現如今,我卻落魄如斯,不知你有何感想?”
馬武一愣,想著一個月前兩人親熱的喝酒作樂,一起在定南王帳前出謀劃策!
而如今,形勢卻急轉直下,與房齡之間,形同陌路!
“有什麽感想?”馬武收斂心神,冷哼道:“你賣主求榮,罪無可恕。”
房齡哈哈大笑,“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不過……馬將軍還請放心,你與我不同,假若你能替定南王打遍天下,也才有資格享受與我一般的待遇。”
“房齡,你住口!”
馬武一把鋼刀架在了房齡的脖子上,眸子中閃爍著絲絲慌亂,向左右大喝:“還不把他帶進去!”
*
“房丞相!本王終於又見到了你……”
定南王正在板著臉與丞相左平商議著什麽,看到房齡被五花大綁著推進來,忽然露出來一張悲傷的笑臉:“本王,這段日子,倒是日夜掛念你啊,啊……這是誰把房丞相綁起來的?豈有此理!”
定南王摸著那繩子,好似分外心疼,怒斥左右,喝道:“還不趕緊給房丞相松綁?”
房齡揉著酸痛的胳膊,也不稀罕拆穿定南王故作親熱的鬼把戲,笑道:“我僅僅是一介布衣,哪裡有做丞相的資格?”
又向賊眉鼠眼,一臉奸笑的左平望去,笑道:“唯有左大人才有資格做定南王的宰相呢。”
此言一出,左平分外尷尬!
定南王哈哈一笑,親熱的招呼房齡坐下,又道:“房丞相,你也知道,我對你甚為倚重,本王能有今天,可都仰仗房先生之謀劃,咱們之間,早已超出了君臣之義,引為友朋。”
看著房齡那雙眼眸,定南王揮揮手, 一個親衛拿上來一個朱紅的的匣子,隨後打開,居然是石頭籌的人頭,臨死仍閉著眼睛。
定南王指著石頭籌的腦袋,咬牙切齒道:“房丞相,就是這個陰險狡詐的東西,居然汙蔑你斯通大燕君臣,賣主求榮,泄露軍事機密,本王當時被豬油蒙了心,信以為真,一怒之下,就把你的家人全部抓起來,可是,到消息傳出去後,本王才真正的後悔不已。”
說到此處,定南王恍若老了十幾歲,頹然坐在那裡,哀歎道:“我回過味來,才想明白,房先生為本王鞍前馬後、出謀劃策、忠心耿耿,哪裡會造.反?多半是石頭籌這廝是大燕派來的奸細,故意混淆視聽,挑撥咱們君臣關系的,偏偏本王卻上了他的大當!如今想想,萬分後悔!”
“後悔?那又如何?”房齡坐在那裡,反問道。
定南王拉緊了房齡的手,老淚縱橫,哆哆嗦嗦道:“房丞相,本王知道錯了,你胸懷博大,就原諒本王吧!”
“只要你肯回來,你依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咱們王爺、臣子,再同心協力,共創一段美好佳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