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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飛揚,北風凜冽,長安城銀裝束裹猶如矗立在關中平原的風雪巨人,顯赫而又獨立。品 書 網 (w W W . V o Dtw . c o M)
今年乃是永徽元年,也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個年頭。
去歲五月,李世民駕崩於翠微宮含風殿,臨終之際,任命長孫無忌、李績、余長寧為顧命大臣,輔佐太子李治登基為帝,李治即位後,以長孫無忌為太尉,兼檢校門下省事;以李勣為右仆射,開府儀同三司;以余長寧為中書令,開府儀同三司;八月,葬李世民於昭陵,廟號太宗,諡號文皇帝,歷史終於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今天乃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節,按照民間習俗,這一天將會猜燈謎看華燈,君民同慶普天同樂敲鑼打鼓歡樂一夜,直是熱鬧非凡,而且聽聞今年為了慶祝新皇登基,長安城的僧侶在城內製作巨大的燈輪、燈樹、燈柱等,到了晚上滿城的火樹銀花,想必一定十分繁華熱鬧。
及至午後,寬闊的朱雀大道已是熙熙攘攘,人流不斷,高車駿馬來回穿梭不止,一片喜慶熱鬧的景象。
人群中,一位頭戴紗羅襆頭,身著圓領白色袍衫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前行著,當看見行人們向著女子擠來時,他立即露出了緊張不已的表情,急忙用不甚強壯的身子護在女子身前,生怕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瞧見夫君這般如臨大敵的模樣,那生得極為美豔的女子不禁淡淡笑道:“夫君,我會小心一點的,你就放心吧。”
白袍男子斷然搖頭,緊張不已地說道:“娘子你臨產在即,一定不能有絲毫的馬虎,要不我們還是返回府中吧?”
“不,我不要。”美豔女子堅定地搖了搖頭,美目中隱隱有光彩流動:“今年是我與你認識的第十個年頭,我想去我們相識的地方看看。”
“什麽?西市許願樹那裡可是人滿為患,如何能去?“白袍男子頓時面無人色。
美豔女子輕笑道:“放心吧,我就呆在遠處看看,畢竟那可是我們共同的回憶,夫君,你就同意麗質這小小的要求吧?”
白袍男子心頭一軟,隻得無奈地點點頭,長歎道:“早知道也該讓紫若和瑤瑤一並前來,要她們保護你,我才能放下心來。”
美豔女子偷偷一笑,纖手挽住了白袍男子的胳膊,輕輕道:“夫君,今天麗質隻想與你單獨相處,我們走吧。”
兩人剛走得沒幾步,美豔女子突然想起了一事,詢問道:“夫君,聽聞陛下有意將晉王公主下嫁給你,可有此事?”
白袍男子心頭一跳,急忙笑道:“呵呵,那是陛下玩笑之言而已,娘子你千萬不要當真。”
美豔女子冷哼一聲道:“我與陛下一母同胞,他想什麽我難道還不知道麽?況且晉陽一直對你有著深深的情意,否者當年也不會冒著假傳敕旨的罪名前來刑場解救你。”
白袍男子額頭冒出了涔涔細汗,硬著頭皮道:“這個,娘子,我與晉陽公主之間,卻是發生了一點故事,不過……”
美豔女子悠悠一歎,說道:“既然晉陽對你情根深種,我這個當皇姐也不能坐視不管,夫君,找個恰當的時機對陛下言明,尚晉陽公主為妻吧。”
“此言當真?”白袍男子頓時露出了不敢相信之色。
美豔女子白了他一眼,繼而嘟著嘴道:“你若覺得我說的是假話,那就當作假話吧。”
白袍男子豈會不明白美豔女子話中的意思,他嘿嘿一笑,大是感激自家娘子的寬容大度。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順著人流終於來到了西市,瞧見人山人海的模樣,白袍男子痛苦地撫著額頭,顯然大感難辦。
美豔女子俏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之色,歎息道:“這裡的人可真是太多了,夫君,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如此甚好。”
白袍男子見美豔女子不再堅持進入西市,不禁面露喜色,扶著她正欲離去,突然聽見西市內傳來一陣吵雜之聲。
美豔女子很難見到這般熱鬧的場景,立即拽住白袍男子的胳膊輕笑道:“好像有什麽熱鬧,夫君,我們看看再走。”
白袍男子無奈點頭,惦著腳尖望去,吵雜發聲處乃是一座三層樓高的酒肆,一群帶甲執銳的軍士緊緊地圍在酒肆門口,任憑人群擠攘,也沒有放一個人入內。
正在好奇間,突然聽見前面有人議論道:“王兄,你可知道前方發生了何事?”
有人笑歎一聲回答道:“聽聞是有幾個帝婿在裡面飲酒作樂,被公主們找上門來,正跪在地上一通打罵呢!”
問話之人怎舌道:“什麽,大唐公主竟這般刁難跋扈,堂堂的帝婿七尺男兒,也任由她們欺負?”
回答之人歎道:“七尺男兒又是如何?在天之嬌女的公主面前連豬狗也不如,動輒打罵也是常事。”
白袍男子聽得一陣默然,在心裡暗暗歎息道:“蕭駙馬、王駙馬、柴駙馬、房駙馬,也不知你們何人正酒肆中,願你們一切都好吧。”
得知竟是有公主在內教訓帝婿時,美豔女子捂住小嘴發出了輕輕的笑聲,美目橫了白袍男子一眼,輕聲道:“夫君,我們走吧。”
白袍男子點點頭,扶著美豔女子走出了人群,猶豫半響,他突然悄悄問道:“公主,你為何現在不叫我為駙馬,而稱呼為夫君?”
美豔女子淡淡笑道:“出嫁從夫,在麗質心裡,夫君是高高在上的天,襄國公府可是夫君你說了算。”
白袍男子大感受用,摸著後腦杓笑嘻嘻地說道:“還是娘子體貼入微,謝謝娘子體諒。”
美豔女子微微一笑,正欲舉步前行,目光不經意地一瞥,卻是怔住了。
白袍男子循著她的視線望去,街邊有幾個黃口小兒正在拍著手兒又唱又跳,熟悉的歌詞隱隱地傳了過來:“娶公主啊命淒苦,當駙馬啊賤如狗,受啊沒天日,有來生啊再娶公主就去死……”
白袍男子啞然失笑道:“沒想到這首歌兒還在民間這樣的流行,連這些黃口小兒都會傳唱。”
美豔女子眉頭微蹙,也不理睬白袍男子,大腹便便地便朝著那群孩童走了去,白袍男子見狀,急忙快步跟上。
美豔女子艱難地走到了那群孩童面前,展顏笑問道:“你們這是唱的什麽歌啊?”
一名頭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望了美豔女子一眼,顯然震驚於她的美麗,半響才怯生生地開口道:“大姐姐,這是《駙馬歌》,你難道就沒聽過麽?”
美豔女子笑道:“聽是聽過, 不過這歌詞卻得改一改,要這樣唱才對。”
說罷,美豔女子又是一笑,拍著手兒輕唱道:“娶公主啊娶長樂,余駙馬啊振夫綱,興家業啊平四夷,有來生啊再娶公主過一生。你們會唱了麽?”
孩童們面面相覷,半響之後,那小女孩才繼續說道:“大姐姐,你這歌詞不對啊?”
美豔女子笑吟吟地說道:“這樣唱出來最是好聽,我現在交給你們一個任務,將這首改變了的《駙馬歌》唱遍長安城所有的大街小巷,我請你們吃糖葫蘆當作酬勞,你們可否願意?”
一聽有吃的,孩童們自然歡呼雀躍,紛紛點頭應命。
瞧見孩童們拿著糖葫蘆歡天喜地而去,美豔女子俏臉上露出了比牡丹還有美麗的笑容,挽住白袍男子的胳膊說道:“走吧,長樂公主的余駙馬。”
白袍男子啞然失笑,緊緊地抱著美豔女子緩步前行,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