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法推動萬法,萬法融於一法。
一個是以繁化簡,一個是以簡化繁,不同的過程,卻是殊途同歸,都是將力之道紋推向極致。
兩者沒有誰強誰弱的說法,有的只是心性的不同。
心性簡單淳厚者,每每有問題,本能會讓他把事情往簡單裡想,以簡化繁自然做不來。
而心性活躍者,每每有問題,本能就會讓他把事情往複雜裡想,以繁化簡自然也做不來。
龍拳看似簡單,只有一拳,但其間過程其實負責無比,看起來乃是以繁化簡,將諸多力量凝聚成一個簡。實則卻是以簡化繁,因為在凝聚出這一拳前,使用必須完全掌握哪些繁瑣的過程,非一般修士可以做到。
火焰的力量,自己使用起來,向來簡單,脫不開燃燒,爆炸,即便再有變化也是有限。既然簡單,那就乾脆做的更簡單。自己要做的是以繁化簡,而非以簡化繁。
也許正因為如此,自己才無法發揮出龍拳的真正威力,因為性格與心態不一樣。
太陽拳的施展,是將火焰真氣凝聚在右臂再一次性爆發。自己要簡單,便只需讓真氣更為雄渾,讓真氣壓縮的程度進一步提升。
但一個修士體內的真氣視境界不同而不同,總歸是有限,如果只是將真氣簡單濃縮爆發,那不會有實質性的突破。
龍拳雖然不是屬於自己的拳,但不可否認它是很強的。盤古在上個紀元橫行天下的拳法,豈會弱?
如何將龍拳的力量融入自己的拳中,昭明開始不停思索起來。
太陽拳的簡單運功方式,龍拳複雜的行功軌跡都不停的在腦中出現,讓昭明體內真氣不由自主的運轉起來。
一個複雜。一個簡單,兩種截然不同的運功方式在昭明體內立刻造成了最為直接的衝擊。
不知不覺間,體內真氣竟是分成了兩股,一股如同太陽拳運轉,另一股運行龍拳行功路線。仿佛陰陽兩極,互相對立。
而此時的昭明已經陷入了最深層次的入定之中。對周圍乃至對於自己身體的情況都已經淡忘,全身心的在思索如同吸收龍拳拳法。
兩股真氣不斷的衝擊,不斷的對抗,將整個身體變得涇渭分明。
神兵之身的肉身倒是無虞,但丹田之中卻是有了些異變。
尤其是中丹田,十二品火蓮靜置於此,在真氣的衝擊下,似乎自行反抗一般,轟的一下冒出了滾滾業火。
業火無法阻擋。頃刻間便衝出中丹田,將昭明包裹。
深思入定之中的昭明,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瞬間便到了一片殺伐戰場之中。
一座水晶鑄造的宮殿,巍然而立,無數鱗甲類妖族護衛四方。巫族大軍密密麻麻,將整個水晶宮殿圍得水泄不通。
一個雄壯的巫族大漢手中武器一揮,千軍萬馬發動。對著水晶宮殿殺去。
鱗甲類妖族雖多,卻是多不過巫族。無論數量還是戰鬥力都是天差地別,更重要的是士氣低落,似乎根本沒有抵抗之心。無數妖族瞬間倒在了地上,在無盡元氣風暴之中,屍骨無存。
有真龍族化出原型,想要衝上九天。倉惶逃命,卻見一個巫族騰空瞬間便到了他身邊。一刀斬下,身體變作兩段。
巫族手持真龍頭顱高舉,麾下大軍士氣如虹,妖族更加不如。一敗塗地。不出多久,整個水晶宮殿內的妖族被殺的一個不剩。
那做昔日代表了妖族榮耀的水晶宮支離破碎,成了掩埋屍體的巨大棺材,血液匯聚成了小河,冉冉流出,再匯聚成了大江,化作一片血海,將整個水晶宮包圍。
昭明心神震駭,狂怒交加,想要出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好像被困在了一個琉璃棺材中一般,連指頭都動不了。
那如海的血水湧來,將他瞬間淹沒。血水之中,見得無數同族在悲呼,在哀鳴,那是掙扎而痛苦的靈魂,沉淪於此,無法得到救贖。
“啊!”
昭明心中悲憤,想要怒吼,卻是發現所有的聲音都吞入了肚中,根本吼不出來。
“轟!”
血水仿佛幕布一般撕開消散,水晶宮不見,又到了一個滿是梧桐樹的山前。這是一座妖族的都城,四周沒有城牆,只有山頂有個皇宮。
依然是巫族圍城,依然是妖族守衛。
一道說不上強壯,甚至看起來有些削瘦的身影,飛在皇宮之上,手持長劍,烈火熊熊。
不斷有巫族死在他的火焰和劍光下,但不斷的又有其他巫族衝過去。
臉上堅毅,仿佛萬古寒冰不化,眼神中的堅定,竟好像只是在山水間遊歷,而非處於生死之間一般。
雖然同樣是十面圍城,可這一處的士氣卻是空前的高昂,遠非水晶宮那可比。
即便是數量和實力明顯不如巫族,可妖族大軍卻是發揮出了不亞於巫族的戰鬥力。
一個個倒下,一個個又衝上去,沒有逃兵,沒有懦夫。
視死如歸,在這些妖族的眼中,死亡,似乎成了回家的歸途一般,前仆後繼。
沒有誰是真正的不怕死,黑色鬥篷之人的話在心中響起。就算心中的勇氣超過了死亡的恐懼,也依然不可避免被死亡的可怕所影響。
唯有心中已經漠視了死亡的人,忘記了死亡是怎麽一回事的人才能做到真正的視死如歸。
在他們心中,只要大義在心中,死和生,沒有區別。
那個飛在宮殿之上的身影,熊熊火焰包裹全身,這一刻,竟仿若太陽星一般奪目,耀人心神。
“啊!”
昭明目眥欲裂,他要參戰,他要為這場巫妖之戰盡一份自己的力量。可他什麽都辦不到。除了看著,甚至連聲音都發布出來,只能看著。
一場曠日持久的鏖戰,日升月落,時間已不知幾何。縱然心中傲氣永存,卻終究無法力挽狂瀾。
當城中最後一個妖族倒下後。整個山上已經只剩下殘破的皇宮,和皇宮之上那道蕭瑟的身影。
巫族停止了進攻,蕭瑟身影環顧四方,身上火焰消失,一臉落寞。終於長歎一聲,再朝天一聲大吼,長劍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不要!”
昭明大聲呼喊,卻是沒有半點聲音。
畫面一轉,又是巫族對妖族的屠殺。火焰四起,雷電轟鳴,妖族一個個倒下。
妖園、鬥獸場……還有那些在洪荒大陸和近海之中掙扎的妖族,那些為了能在洪荒大陸這塊故土上有一個立足之地而掙扎的妖族,一個個,一群群的死在了巫族的屠刀之下。
那倒下的妖族之間,依稀可見那些熟悉的面容。劍塚、商羊王、白澤、羊三三……更還有在火焰之中化作風華絕代身影的阿草。
“不……不……”
昭明狂吼,他不想再看下去。那顆本以為不會再害怕的心此刻也開始顫抖。他不敢去接受這些人死亡,若沒有了他們。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
充滿了絕望,森羅地獄。
“轟!”
眼前又化出一個巨大的刑台,一個高大的巫族站在刑台上大聲狂笑。那身影,昭明一輩子都忘不了,巫族的祝閎。
祝閎手中提著一個頭顱,乃是帝俊。腳下踩著一個妖族,一身赤紅,正是修羅。手中長刀架在了修羅的脖子上,看著昭明一陣大笑。
“廢物,當年我殺你娘親。你只能灰溜溜的逃走,不敢回頭。這麽多年過去了又如何,你還是只能站在那看著你兄弟死在我刀下!”
“什麽都做不了,絕望嗎?別急,下一個就是你了!”
大笑聲中,祝閎緩緩的提起了手中的長刀。
“修羅!住手!”
昭明大喊,卻是無法動彈,什麽都做不了。眼看那長刀緩緩落下,昭明感覺胸中想要爆炸了一般,無法忍受。
胸中怒火越積越多,終於到了極致一般,轟開了身上了枷鎖,脫離了身體的束縛。
“住手!”
騰空而起,滾滾火焰匯入手臂上,凝聚成一團仿佛紉一般的火焰力量,元氣壓縮成了實質。盤旋之間,化作螺旋氣勁對著刑台上的祝閎轟了過去。
不歸崖底。
孫九陽驚訝的看著不遠處的昭明:“這家夥怎麽又被業火包裹了,難不成上次並沒有度過業火幻境?若沒有度過業火幻境,他又是如何脫身的?”
昭明昔日並沒有和他說幻境之中的事情,他自然也不知道那黑色鬥篷之人的出現。
“麻煩了,一個要死不活,一個又被業火燒心!老子這怎麽上去啊!”眉頭緊皺,極為惱火一般:“早知道就不跳下來了。”
正尋思之間, 突然見得眼前的昭明長身而起,一身業火突然消失,隨即又是滾出無盡烈火,盡是旋疾天火。
火焰熊熊盡數湧入手臂,又感覺其氣息衝天而起,再見其雙目一睜,兩朵火焰放出萬丈赤芒。
“你想幹什麽?”孫九陽一驚,唰唰幾聲,身手極為敏捷的跳出老遠,不敢靠近。
“住手!”
昭明一聲大吼,右臂一揮,一道可怕的拳意轟出。
真氣凝聚,噴出手臂,不再是龍形氣勁,而是仿若一顆紉流星,急速盤旋,衝向天空。
“轟!”
一聲巨響,紉流星爆炸,火焰布滿了天空,攪動不歸崖的雲霧,轟然消散。
頃刻間,整個不歸崖底竟變得仿若外界,烈陽高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