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的燈很久方才熄滅。
第二日,劉季錢與劉娘子一同往回春堂走去。
回春堂內病人挺多,劉季錢排隊,讓女兒在一旁等候。
沒多久,孫喜梅從裡間出來了,看到劉季錢,她迎了上來,道:“劉掌櫃,你不用排隊了,我爺爺說讓劉娘子直接隨我進裡間。”
“啊!去裡間,”劉季錢一愣,裡間的掛號費可貴了,三百文呢。
孫喜梅也沒理會劉季錢,拉著劉玉嬋便走進了裡間。
劉季錢心中咯噔一下,倒不是心疼診費,他突然覺得,或許自己女兒的身子病情很嚴重,只是,是婦人隱疾,他一個大老爺們,又不能問,哎,這可怎麽辦?
劉季錢心焦的坐在長凳上等待消息。
周圍是候著的病人,也有病人家屬。
“哎,聽說了嗎,楊家郎君昨天被告了。”
“啊?楊家郎君?誰啊?”
“還能是誰啊,就是那個禽獸不如的四大才子之一的楊懷彥唄,聽聞他是剽竊他人詩詞才有了蘇州四大才子之名呢,而且,還聽說啊,是他父親暗中動用了關系,他才能通過州試,取得功名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這邊兩個人正聊著,旁邊又有一個老太婆過來插嘴,“何止啊,這楊家郎君聽說經常禍害他家的丫鬟,哎,那個丫鬟我見過,才十二歲,長得可水靈呢,怪不得最近見不到那丫鬟了,希望不要被那禽獸折磨死。”
“這年頭奴才的命就是比紙薄。”
“你說說,他有龍1陽癖好也就罷了,還喜歡折磨小女孩子,這等禽獸,偏偏官府還不能治他罪。”
“哎,是啊,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嫁給他,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你們都小聲點,我聽人說啊,其實那禽獸以前娶過小妾的,只是被他生生給折磨死了……”
幾個婦人聲音越說越低,最後有人咳嗽了一下,幾個人便不再談論這件事情,轉而說起家長裡短來了。
劉季錢聽得臉色煞白,這……這些是真的?怪不得昨天老管家對我說那番話,這要是把玉蟬嫁給他,那還了得!
心中惶恐不安,劉季錢心中暗自慶幸,幸好還沒有真的成親,回家就把楊懷彥的彩禮退了,說什麽都要退!
正想著呢,孫喜梅和劉玉嬋手牽著手走了出來。
孫喜梅朝著劉季錢招了招手。
劉季錢走了過來。
孫喜梅把手中的藥包遞給劉季錢,面無表情的吩咐道:“劉掌櫃,我爺爺說劉娘子的病情雖然不太重,但是對日後有很大影響,她主要是心情不好,肝氣鬱結,若是再這樣下去,不僅影響生育,甚至會有自殺傾向,我爺爺叮囑你一定不要再惹劉娘子生氣了。”
劉季錢嚇了一跳,剛要答話,回春堂門口進來幾個人。
“小郡主早啊!”有店裡的夥計和那幾人打招呼。
為首的女子只是點點頭,看到孫喜梅,便親熱的跑了過來,“梅姐姐,忙完了沒?我有大事找你。”
這郡主的身份在蘇州城並不算秘密,實際上,從大唐國開國之初,到現在,幾百年的時間,由於皇帝的妃子眾多,兒女更多,再加上異性王爺等等之類的,導致有很多駙馬、郡主、國丈之類的職務,不過這些人並不能擔任朝政,只是享受俸祿,所以見到郡主,城裡之人也並不會感到太奇怪。
孫喜梅點了點頭,笑道:“怎麽來這般早?”
來人自然是李夢涵。
李夢涵眼角偷偷看了眼劉季錢,然後裝作不認識一般,嬉笑道:“當然是有好事了,天大的好事。”
“什麽啊,你又來尋我開心。”孫喜梅把剩余的藥包也遞給了劉季錢。
李夢涵低聲笑道:“梅姐姐你聽我給你說嘛。真的是好事,是賺錢的好事,我這不跑來給你商量。”
“說吧,我忙完了,”孫喜梅拍了拍手。
“嘻嘻,梅姐姐,咱們開個布莊吧,指定賺錢,”李夢涵一副天真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在演戲。
劉季錢與劉玉嬋本來打算要走呢,突然聽李夢涵說到布莊賺錢,劉季錢的腳邊慢了一拍。
孫喜梅撅嘴,伸手拍了一下李夢涵的腦袋,“叫你亂想!開布莊是那麽容易的,要購麻、紡織、染料,還得賣得出去。”
李夢涵委屈道:“梅姐姐你相信我嘛,這次啊,是真的能行,你知道嗎,咱們蘇州城要多一個名額做皇貢絲綢,你想啊梅姐姐,朝廷一次要的量可多了,價錢還多,咱們只要盤下一個布莊,專做皇貢絲綢的話,保證賺錢,而且也不麻煩,對不對。”
“這倒是,只是,那名額能拿到嗎?”孫喜梅點了點頭,故意問道。
“當然能了,昨天織造司的大人在我家和我爹爹喝酒,我偷偷聽到的,織造司大人以前欠我父親一個人情,正要用這個名額還呢,說讓我爹推薦一個,所以啊,我立馬就想到了你,嘻嘻,梅姐姐,這次可是個好機會哎,”李夢涵笑的很可愛,沒有絲毫演戲的成分。
“嗯,那咱們抽空合計一下,你我都沒有經商管理的經驗,可不能大意,”孫喜梅點頭往裡走。
李夢涵拉著孫喜梅的胳膊,跟著往醫館裡走,“那咱們去紅塵客店吧,邊吃邊聊,對了,咱們還可以叫上宋開一起開布莊啊,他鬼主意多著呢,既然能把紅塵客店起死回生開起來,也一定能把布莊經營好的……”
轉眼間,李夢涵與孫喜梅以及大寶、二寶等人已經進了裡間。
劉季錢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氣憤不已,楊懷彥這王八蛋,怪不得催的這麽緊,老是想要早點結婚,原來,他根本就不能拿到那皇貢的名額,他這是要坑自己啊!一旦與自己的女兒結了婚,到時候又拿不到皇貢的名額,哭死也沒處說理啊!
之前對楊懷彥的種種傳聞還有三分懷疑,但是現在,一點懷疑都沒有了!
劉季錢的手顫抖了幾下,努力的壓抑著心底的憤怒。
此時劉玉嬋靜靜的站在原地,雖然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是心中卻是驚訝不已,她自然察覺出來這一切都是在演戲,但是,宋開怎麽會找到這麽多演員的!宋開他一個書呆子,怎麽會認識孫喜梅、李夢涵、孫堂這些人的,而且這些人還會為了自己的婚事,心甘情願的演戲!
這邊劉季錢帶著劉玉嬋往家裡走,剛到家中,楊懷彥便帶著兩個小廝笑盈盈的走進門來。
“劉叔,我爹爹說今晚要宴請你呢,”楊懷彥拱著手,堆笑對劉季錢說道,腰中還夾著一把扇子。
“哼!楊郎,你來的正是時候,我有話想要對你說,”劉季錢陰沉著臉,慢悠悠開口道。
“劉叔有話盡管中,”楊懷彥感覺到劉季錢口氣有點不對,但是又不知是何原因。
“是這樣的,這門親事,我後悔了,彩禮一會你就帶走吧,另外我會再賠償你們楊家一份厚禮,”劉季錢冷聲道。
“你說什麽!”楊懷彥一下子直起腰來,看著劉季錢,隨後意識到這樣很不好,連忙再次堆笑,問道:“劉掌櫃,這事情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你也知道,這要是被退婚,不僅關系到我名譽問題,還有我爹爹的臉面問題,我爹爹主管整個吳縣的水運、碼頭,你的貨……”
“夠了!楊懷彥!不用再說了,有什麽後招,一並使出來吧,但是這親,我退定了!來人啊,帶著厚禮,送客!”劉季錢說完,大步往堂內走,再也不理楊懷彥。
楊懷彥傻站了一會,隨後紅著臉,指著劉季錢大聲道:“姓劉的,你不要後悔!你可知道, 皇貢名額還在我手裡呢!”
“滾!”劉季錢心中大怒,出口喝罵,這楊懷彥,到了現在還要騙自己,嘴臉真是可惡。
老管家與兩名家丁拿著彩禮,還有十多貫銅錢,全都扔到了府外,然後把大門死死關上。
“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楊懷彥怒聲道。
兩名家丁不敢說話,過了一會,家丁楊全小聲說道:“少主,最近……最近有些不好的傳言,是不是……是不是跟那些有關?”
“什麽傳言!說!”楊懷彥臉色漲紅,青筋凸出一根根的。
“是……是說你……你又龍1陽癖好,又,又肆意侮辱家中丫鬟,還有……”楊全聲音越說越低。
“還有什麽!”楊懷彥猛地轉身,雙手抓著楊全的衣領,一旁的楊勇嚇的趕緊後退。
“還有,他們說你以前曾經娶過小妾,但是被折磨死了,還說你這才子之名是剽竊來的,功名也是老爺找關系得來的,”楊全乾脆把所有的傳聞全都說了出來。
“什麽!哪個天殺的這般毀我!”楊懷彥雙手顫抖。
“少主,你先別急,咱們查……查一查,”楊全跪在地上,趕忙說道。
“跟我回去!一定要查!查出來之後,我楊某一定要割了他的舌頭,剜了他雙眼,讓他知道小爺是什麽人!”楊懷彥大步走開,沒兩步,腳下一哆嗦,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