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大院就在陶家村邊緣,陸家與陶家都曾經是名門大族,世代交好,又從兩千年前一起衰落。
相比之下,陸家衰落得更徹底一些,現在不過十幾戶人家,其中隻有陸員外算個中等富戶。
幾位尊貴的客人就坐在陸員外家的大堂上,個個氣度不凡,穿著鄉下人從沒見過的華服,而陶家村的村長,也就是陶棄的大伯,在這裡隻能敬陪末座。
“看到沒,那個絡腮胡子,就是咱們縣城鐵虎幫幫主應孟南,那可是本縣最有權勢的人之一,我小舅子堂兄的外甥就在他們那兒打工,所以我知道!”
“說得好象就你見過世面一樣,那你知道仙人是哪個嗎?”
“我當然知道,我比你們來得都早,看到那個最年輕的小夥子了嗎,就是他!應孟南的兒子,廬山派的弟子!”
“廬山派?天哪,我聽說過,那可是本府最大的幾個修真門派之一!據說他們的山門建在異位面,尋常人根本找不到!”
“你居然也知道異位面這個詞,不錯嘛。”
“開玩笑,我也是去縣城賣過三回菜的人物,在茶館聽過書的!”
堂上的客人似乎對村民嘈雜的聲音有些不滿,那鐵虎幫主皺了皺眉頭,就長話短說了:“陸員外,這親事就算是定下了,如何?”
陸員外啊了一聲,之前的一堆話,他還沒消化完呢,這麽快就要做決定了?
不過陸員外也知道對方勢力有多大,根本沒想過拒絕,他隻是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麽快,不得不再確認一下:“當然,當然沒什麽問題,但兩個孩子都不小了,應幫主方才何以說,要再等三年才成親?”夜長夢多,陸員外巴不得馬上辦喜事呢。
應幫主嘿嘿笑道:“這是小兒的意思,好象跟他們修真界的什麽規矩有關……”
旁邊一直閉目入定的白衣少年忽然冷冷開口:“在修真界,道侶之間境界如果相差太遠,會形成拖累,我現在已跨入金丹期,而陸師妹隻是煉氣六層,所以我會等她三年,看她能否突破到還神期。”
陸員外心中一緊:“如果小女不能突破那個,那個什麽期呢?”
“那我仍會納她為妾。”少年說完又重新回到入定狀態,而從頭到尾他的眼睛就沒睜開過。
“噝……”幾乎所有人都吸了口涼氣,作妾?陸家大小姐,陶家村第一美人,數百年來唯一被選入大門派修仙的種子,給人家作妾?
“有沒有搞錯?你們說的是我陸婉妹妹吧,我和她青梅竹馬,早就定下終身大事,怎麽能嫁給別人!”這突然闖進來的,正是藍衣少年陶棄!
“你,你說什麽呢,我女兒啥時候跟你定過親了?她三年前被選上廬山,就一直沒回來過!”陸員外大驚。
“就是三年半以前啊,我們勾過手指的!”陶棄一本正經地說道,堂外村民頓時一片哄笑,三年前,陶棄和陸婉都才十二三歲吧。
其實陶棄站出來,主要是看不過那個少年“仙人”的傲慢,另一方面,他跟陸婉一起玩大,感情真的不錯,這兩年還把她幻想成夢中情人(之一),怎麽能容許外人用“納妾”來侮辱她?
不止是陶棄,陸婉可以說是村裡所有少年人的暗戀對象,隻是別人沒這膽量出頭罷了。
陶棄的話,讓陸員外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他更擔心這門親事黃掉,聽仙人少年的語氣,自己女兒三年內還是有希望突破那個什麽期,不至於落到妾的地位,何況以對方的家世身份來說,就算做妾也行啊!
“小七,退下,這裡不是你搞笑的場所!陸姑娘豈是你配得上的?”陶村長終於嚴厲地發話了。
“我可不是搞笑,我怎麽配不上陸婉妹妹了,咱也是有車有房一族,還是陶家村十大傑出青年呢!”陶棄大聲說道,既然出頭了,就一定要強硬下去。
“有車有房?就你那兩間舊祖屋,還有老牛破車?你可知道應幫主在本縣有青石瓦房千所,馬車百乘!”陶村長喝道。
陶棄真沒想到,大伯居然當著外人的面,如此落自己的面子,他不是一直說,宗族應該團結對外的麽?
少年脾氣一上來,陶棄還真杠上了:“不就是投了個好胎嗎,有什麽了不起,我憑自己本事掙錢,我能寫書,我還可以賣菊花!我那極品菊花賣掉,一樣可以蓋瓦房!”
“賣菊花?極品?”那鐵虎幫主眼神忽然大亮,直勾勾地盯著陶棄,仿佛想一口把他吞下肚,口水都流出來了。
“哼!”眾人腦海中忽然響起一聲冷哼,聲音不大,卻仿佛攝去所有人的魂魄,接著,大堂上爆出耀眼的光華,村民們被一股無名的力量衝得倒飛出去,院子裡哀聲一片。
那白衣少年仙人,終於睜開雙眼!
“一群鄉鄙村夫,井底之蛙!瓦房?馬車?哼,我手中這柄飛劍,日行八千裡,就算萬乘馬車也不值它百分之一!我居住的洞府,用縣城所有的房產都換不來!還陶家村什麽傑出青年?身為本州十大新秀,我都不曾每天掛在嘴邊!”
少年的聲音不大,但卻有種莫名的威嚴壓在眾人頭上,受傷的村民們不由自主地收回呻吟,就連頭上帶血的幾個小孩都不敢哭出聲來。
“這就是真正的仙人之威嗎?僅僅放出氣勢,就無人能擋……”順椅子滑到地上的陸員外已經嚇傻了,旁邊的陶村長雖然強撐著未倒,但全身都在顫抖。
今天, 陶家村的人,終於知道,“那個世界”離他們有多遠。
村裡人人練武,個個練氣,在人家面前卻脆弱得象螻蟻一般。
“仙人……如果我也有機會修仙,絕不會比你差!三年是吧,三年後我到廬山派來與你決鬥,你敢應麽!”陶棄抹去嘴角鮮血,咬牙站起。
“哈!這是我此生聽過的最大笑話,行啊,三年後歡迎來參加我與陸師妹的婚典,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修真界!”
“那你是應了?我,陶棄!你的名字!”
“應、無、雙!如果你真有機會找到我廬山山門,報我‘白衣無雙’的字號,自會有人帶你進去!”少年仙人冷笑。
陶棄跌跌撞撞離去,白衣少年突然皺眉自語:“我已修成金丹之境,怎麽心性依然如此不穩,和一個凡人鬥氣,平空給自己加了一分心魔……”
鐵虎幫主走到兒子旁邊,低聲道:“礙眼的螻蟻,老爹隨便找個人就解決了,不用放在心上。”
少年搖頭哼了一聲:“不必,這種毫末因果,最多數日便會自然消散,好了,在這俗世耽擱夠久了,我自回山修行去!”說罷祭起飛劍,眾人只見霞光一道,已失了少年蹤影。
鐵虎幫主微微眯縫起眼睛,招一招手,然後對身邊大漢說了幾句什麽。
“極品菊花麽,很期待啊……”他的眼神又變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