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居士，這幾位便是此次的行腳僧人，這位苦掛大師，已入無色界多年，也就是修真界所謂金丹期。”知客介紹道。

　　聽到有金丹期，陶棄一下就放心了，看苦掛大師的苦瓜臉也就順眼了許多。

　　另四位僧人，照陶棄的感應，大約是三煉氣一還神。

　　還有兩名衣著樸素的俗家弟子，一煉氣一還神。

　　最讓陶棄放心的是，行腳者皆戴鬥笠，要不然陶棄還考慮，混在裡面是否需要剃頭呢。

　　一行人離開端月府，走了半日無話，也沒遇上攔路黨。

　　就算有人打陶棄的主意，知道陶棄在這支隊伍裡的也不多，而且看到隊伍中有普光寺的金丹期高僧，估計也就斷了心思。

　　陶棄剛剛高興了沒多久，僧人們便開始沿路化緣了。

　　本來就沒用法寶趕路，這一化緣，簡直就跟坐馬車的速度差不多了。

　　陶棄忍不住問:“各位境界這麽高，還需要向普通人化緣?幾個銅板，幾個饅頭的，如果真缺錢，我讚助十仙幣應該夠花銷了吧?”

　　煉氣期的俗家弟子舒勝道:“這是修行，明白麽?”

　　陶棄搖頭，相當不明白:“乞討都算修行，那丐幫的人豈不都成佛了?”

　　眾人看著他，有些不豫。

　　苦掛大師淡淡道:“丐幫中人，確實也在修行，否則不可能有如此多高手，但他們不修佛法，故而成效不如佛門弟子。”

　　陶棄笑道:“丐幫這麽多年了，怎麽不從佛門取點經回來?”

　　苦掛道:“各家心法，各有奧妙，丐幫中人耐不住寂寞，自然不願改弦易轍。”

　　“那乞討的修行原理是什麽呢?我根本看不出有真氣或者什麽在增長，隻覺得你們的運勢還被那些普通人拉低了。”陶棄直話直說。

　　眾僧俗已經怒目相向了，苦掛大師反而笑道:“陶居士果然是有佛根的人，不像你們，不知其理，隻管奉行。”

　　“運勢大約在佛門便是善果，緣線在佛門便是善緣、孽緣。”

　　“佛宗最初在西土時，雖然也提福報善果，但那是對普通信眾而言，真正的修行者並不在乎這些，他們隻論體驗，體驗一切未體驗過的事物，行腳與不同的人接觸，感受億萬眾生的信息，拋開常變諸法，最終悟出真如之理。”

　　“得道便是佛，佛門並不在意所謂真氣、神念，更不在乎運氣了，只要能悟道，下地獄受苦又如何?”

　　苦掛大師一路說著，那些僧俗弟子一邊連宣佛號，顯然腦洞大開，有了新的感悟。

　　陶棄聽得也極其佩服，這倒是一條別樣的修行之路。

　　無怪佛門講究普渡眾生，堂堂佛菩薩，與億萬民眾直接牽上緣線，都不怕被拉低，地藏王更是直接下地獄跟惡鬼們混在一起。

　　原以為他們只是境界高了，需要吸收大量信仰之力，原來還有悟道這一層在裡面。

　　歷遍世間事，便知世間禪。

　　二娘有次吃菜的時候說，每一道飯菜裡，都有烹飪者的人生體驗在裡面，所以她雖然很會做菜，但還是喜歡在外面下館子，體會不同的人生。(不會是因為懶而找的借口吧……)

　　這時苦掛大師又討到一缽飯菜，順手就撈了一口吃著，一邊吃一邊點頭。

　　陶棄忍不住問:“從這飯菜裡，感受到些什麽?”

　　苦掛大師微笑:“那施飯的婦人，懷了兩個月的身孕還不自知;她的大兒子昨天得到學堂先生的讚賞，今晨出門時精神很好;她的老公愛與鄰家嫂子搭訕，昨夜被她踹下床去……”

　　陶棄咳了一聲:“你不該叫苦掛，應該叫八卦大師，怪不得你喜歡行腳，吃百家飯。”

　　眾弟子再次狠瞪陶棄，苦掛大師卻拍手大笑:“陶施主果然有佛根，你不入佛門真可惜了！”

　　陶棄笑道:“有佛根就一定要入佛門麽?我看小說也算歷世間百態啊。”

　　苦掛道:“我也愛看小說，但是效果沒有行腳強。”

　　“那是因為你看的普通小說，看仙書就不同了！”陶棄又開始推銷起來。

　　一邊走一邊說仙書的種種妙處，到後來不僅苦掛大師，其他人也都心動起來，打算買本汗青書簡“學習”一下。

　　路上還去了一些山莊寨堡，這些地方的布施就大方得多了，至少也是仙幣為單位。

　　不過苦掛大師對這些布施反而不以為意，因為修真者的人生體驗，不一定比普通人豐富嘛。

　　而諸弟子就不同了，看到大施主，佛號都宣得更響亮些。

　　離開一座山莊後，苦掛大師道:“佛說眾生平等，其實佛並非不知道緣線的牽引作用，但在佛的眼中，眾生並不是單線聯系，而是構成一張大網，每個人都是網上的一個節點，牽一眼動全網，下面有人拉，上面也有人牽，總的來說會是一種平衡，所以不必在意施主的身份地位。”

　　陶棄嘗過緣線的甜頭，對此不認同:“佛也說要超脫嘛，修行者都是超脫的逆天之人，不在網中，何來平衡。”

　　苦掛大師沉默許久才道:“道宗修士是單線的風箏，佛宗弟子是網上的繩結，佛宗雖然超脫得晚一點，但一成佛便掌一世界。”

　　這話說得有些隱晦，但陶棄就是懂了， 道門出世修行，成神後才開始吸香火之氣，構造內世界，而佛門是借信眾之力構造一個大世界，修佛者最終會是那方大世界的主宰。

　　真正明白其中道理的道家高人，自然會瞧不起佛家，覺得那是一種竊取。

　　但道家修真，還不是竊取天地靈氣與人間香火?

　　能量守恆是永恆之理，有人獲利，必有人失去。

　　總體看來，佛門修行，前期可能慢些，但佛國的威力恐怕在道門內世界之上?

　　想想自己的功法，《陶然訣》偏道家，讓各經脈“先富起來”，而《無畏經》則是典型的佛家，把全身每一寸肌膚都同時提升。

　　二娘的髒腑神系統，是讓諸神蘇醒，丹參道人的內世界系統，則是全方位提升。

　　所以陶棄一直算是佛道雙修者。

　　但不論怎麽修，讓陶棄進步這麽快的，主要還是書庫收益和用仙幣買來的各種補品。

　　寫仙書，才是根本。

　　夜晚在寺廟掛單，可以看出苦掛大師對行程控制得很好，每日的終點便是一座寺廟。

　　鑒於白天聽苦掛大師講佛有些收獲，陶棄對這麽慢的速度也就忍了。

　　跟著走兩天，打自己主意的人應該就散了吧，到時候自己再單飛。

　　不急著趕路，但仙書的進度可以加快，陶棄又鑽進了大羅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