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先是一愣，繼而拍著卓君的手，哈哈大笑，末了，卻是一臉嚴肅道:“卓君，僅此一次。生老病死，自然規律，下次我要是再這樣，你就不要再施法救我了。”

　卓君聞言苦笑道:“您老也太看得起我了，這次也是因緣際會，要是再有下次，我還真就沒有辦法了。這樣，回頭我給您弄一個秘製的藏香藥囊，您放在身上，保證蛇蟻蚊蟲不敢近身，有安神睡眠之效，而且，尋常的感冒著涼基本上也能免除。有了這個，再加上‘乾隆四十二字養生訣’勤加鍛煉，以後啊，想得什麽小病小恙都難。”

　燕老就算心態再豁達，總也是不想生病的，只是怕萬一因為自己損了卓君的陽壽，讓卓君身體受損，這才提前提醒，如今見卓君這樣說，心裡自然也是高興，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燕泰然一輩子最不喜歡欠人情，寧餓死不行乞，沒想臨到老了，平白欠了你這麽大恩情，也罷，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這香囊我還真就厚顏收下了。”

　眾人聞言不禁都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大家都用討好的目光看向卓君。

　這是人哪有不想安神睡眠，無病無恙的?現在這社會，只要是成年人，都會有點亞健康，而其根源，就是亞睡眠。更何況是像燕興國、燕志邦、燕紅強這種高強度高節奏的生活方式，睡眠，早就成為了一個無法解決的大問題。

　只不過，平日裡那些什麽所謂的“高人”、“大師”弄的那些香囊、靈藥都是騙人錢財的，燕興國、燕志邦等人才沒有起那心思。

　如今卓君說給燕老弄一個秘製的藏香藥囊，這藏香藥囊自然是貨真價實的好寶貝，他們當然是非常想要的。

　不過卓君卻不為所動，壓根當沒看到他們投過來的目光。

　開玩笑，這種安神保健效果極佳的藏香藥囊又不是什麽大路貨，哪能隨便什麽人想要就給他製作的?其基本秘方現在已經失傳，只剩下卓君這一枝。而且其中還有幾味藥材非常難尋，市面上根本沒得賣，一旦用完，就得自己想辦法去雪山采。

　卓君又不是閑得蛋疼，哪會有求必應的，他還想著過段時間沒錢用了，一億一個，賣給於罡三個，好好撈上一筆呢。

　而且，準保於罡花了錢。還得對自己感恩戴德。

　見卓君沒有任何表示。燕興國等人倒也不敢隨便開口討要。時至今日，他們也都知道了卓君的不凡之處，就算不是“半仙之體”，只怕也是“得道高人”。這種好寶貝。人家答應特意給他父親製作一塊，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若再主動開口求要，就未免顯得太過貪心，萬一惹得卓君惱起，指不定就甩手而去，那燕家可就斷了這份機緣了。

　來日方長啊。

　燕興國、燕志邦等人，心裡暗暗寬慰自己。

　燕蓉眼珠子一轉，倒是開始打起了女兒的主意。嗯，曲線救國，也是可取的。

　沒過一會兒，燕凱便折了回來，告訴卓君房間已經備好了。還一個勁兒擠眉弄眼的，卓君也沒搭理他。

　本來燕老和燕興國兄妹幾人，想親自帶卓君前去的，但卻被卓君攔住了，“時間不早了，前廳還有那麽多人等著，一場大戲就要開場，急急風催了半響，幕都拉開了，你們這些正角兒，也是時候登台了。”

　說完便跟著燕凱一起去了準備好的房間，走到門口時，燕凱突然止步，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然後扭頭走了。

　卓君不明所以，徑直進了房屋，就見宋卿正俯著身子給他拉窗簾，入目，就是那一對仿佛要撐破衣物的碩然飽滿，水滴一樣墜成一個誇張完美的弧度，視線短暫停留後，清咳了一聲，收回了視線。

　“怎麽樣，這房間行不?”宋卿對卓君，可遠沒家裡其他人那麽客氣敬畏，把手一攤，大喇喇問道。

　卓君掃了一眼，見裡面收拾得整齊乾淨，布置得也是古色古香，卻故意搖了搖頭，不滿失望道:“唉，你們家也太小家子氣了，本以為幫了這麽大的忙，累得跟死狗一樣，就算不把你白送給我鋪床疊被侍奉枕席，怎麽著也得安排個六星級賓館，帶天台游泳池高爾夫球場的那種，這房間，跟我們隔壁村王小二他外婆家有啥區別?”

　“呸。你說什麽呢。”宋卿俏臉微紅，繼而，“噗嗤”一樂，搖頭道:“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省部級大員想在這裡住一晚都不行?瞧把你委屈的。得，你老人家委屈一下，先將就歇著，想住六星級酒店還是什麽莊園別墅，回頭我讓二哥燕凱聯系你，保準你住到吐為止。好了，不扯了，大爺爺估計要上陣了，我得去前廳幫忙去。”

　說著，便高高興興地小跑著出去了，出去的時候，居然破天荒地，輕手輕腳地帶上了房門。

　卓君搖頭笑了笑，然後，便盤腿坐在一張木椅上，開始閉目養神。

　這次給燕老治病，其實並沒有他表現中那麽輕松隨意，雖然消耗的內息不算太多，但因為老人家身體太過老邁，如即將乾涸的溪水，處處斷流，所以梳理起來極為耗神，若不是燕老的身份特殊，兩人還有一份機緣在，再加上宋卿的緣故，換做其他人，他還真不願意出手。

　卓君跟隨燕凱去房間時，唐家老少三代在客廳裡整裝待發，準備直奔前廳，隆重登場，在此之前，關於卓君的問題，簡短聊了幾句。

　燕老爺子一身戎裝，精神飽滿，虎目生輝，本是有些佝僂的腰杆，如今也挺直了不少，整個人這麽一站，氣勢十足，仿若昔日那位叱吒風雲的將軍又回來了。

　“爸，您看卓老師這次的恩情這麽大，雖說大恩不言謝，來日方長，但，咱們家是不是需要先表示一下?”燕興國心裡有些不踏實。問道。

　“你覺得他會缺什麽?你能表示什麽?”燕老虎目一瞪，反問道。

　“這……”燕興國兄妹幾個聞言個個面露難受，是啊，人家可是得道高人，真要什麽搞不到，你又能拿什麽表示謝意呢?

　倒是老太太忽然眉開眼笑，插口道:“我看這孩子倒是與卿丫頭挺投緣的。”

　“媽也是這樣認為啊?我也覺得，說起來，卓老師還是專門為了小卿才入京的呢……”燕蓉也趕緊插口道。

　“不成。這事兒以後休要再提。”燕老突然板起臉，嚴肅道:“卿丫頭什麽樣的命格。你們也敢拿來跟卓君湊?！你們知不知道他……算了。有些事受人之托。不能告訴你們知道，總之，這件事想都不要想，兩個人的事。不準攔，但更不準瞎湊合！”

　“行了，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也別整那些心思，我燕泰然活了九十歲，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卓君看起來玩世不恭，實際上是個重情義的人，古道熱腸。以後只要你們真心尊他敬他。又能扎扎實實為國為民，我想哪怕我走了，他跟燕家的這份機緣也不會斷的。好了，走吧，前廳那些人。估計快要坐不住了。”

　老爺子一身戎裝，英姿煥發，一出來壽宴廳，立馬震住了所有喧囂不安，竊竊私語，也成功解救了已經被逼得滿頭大汗的長孫燕勳。

　繼而，無比熱烈的掌聲，毫無征兆地，轟然就響了起來，在座所有人自發地齊齊站起身來。

　十一點半，那位央視著名的長腿男主持人，聲情並茂的介紹了老爺子的生平事跡後，一位專門趕來的副總理，代表黨和人民祝願老爺子身體健康，說了一些吉祥的話語，然後就是燕家的小輩們，向老爺子祝壽，並且獻上禮物。

　正在這時，燕旭突然從禮堂外面快步走了進來，在老爺子耳朵邊說了句什麽，緊接著，一直穩坐在椅子上的的燕老，居然站起身來，然後大步流星地前行了幾步，站在了小禮堂的門口。

　在座的客人們紛紛面面相覷，他們有些想不通，以燕老爺子的身份地位，究竟還有誰值得他親自去迎接的。

　“泰然老哥，九十華誕，和老嫂子七十年風雨同舟，可喜可賀。”

　少頃，從禮堂大門處，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被人推了進來，沒等燕老走近，就拱起了雙手，向今天的壽星公拜壽。

　後面推輪椅的人，一身帥氣英挺的歐式騎士服，瘦削清秀，赫然就是燕京三神女之一的卓水寒，在她後面，還跟了三四個裡面穿著軍裝，外面套著白大褂的醫生。

　“文山老弟，久違了。你能來，我還真是沒有想到。”燕老眼中精芒一閃，朗聲笑道。

　“我也沒想到，泰然老哥你身子骨，居然也還是這麽硬朗。”輪椅上的老人眯了眯眼，針鋒相對道。

　“哈哈，沒想倒好啊，你沒想到，我也沒想到，好！好！這些年來，就今天最舒暢了！”燕老上前一步，緊緊握住輪椅老人的手，開懷大笑道。

　見到兩位老人手拉著手在那裡暢談，坐在這壽宴廳裡的那些各方諸侯們，此時已經是看直了眼，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要知道，輪椅上那位卓文山老爺子，當年可是正國級的功勳老臣，在軍隊的影響力絲毫不比燕泰然差，而在政務方面還要更勝一籌，當年，以卓文山為核心的卓家，可是排名燕京六大家第一的，要不是因為二十年前那樁恥辱公案波及太大，也不會被燕家後來者居上，給趕下了第一的位置，現在一直墮落到了末席。

　加上兩人在部隊時就分屬不同的山頭，一直競爭不斷，建國後授銜評將時，更是當面產生過衝突，所以算是宿敵也不為過。

　本來今日之前， 有小道消息稱兩位老人都是身染重疾，估計很難再站起來，不曾想今天兩個居然都見到了，卓文山老爺子看起來雖然坐著輪椅，但氣色不錯，精神尤佳，隱隱有些當年西軍第一虎將的風采。

　燕泰然老爺子更是誇張，按他今天展現的這個精氣神，說他能再次上陣殺敵，估計都會有人相信。

　於是乎，大家紛紛在心中感歎，這兩位互相看不對眼的軍中猛虎，毫無征兆地雙雙康復出山，看來，共和國上層，又要小小震動一番了。

　而此時，休息好的卓君也已悄然離開，去司馬書記家取過阿缺留下的“蟾珠”後，已經走在了返回中州的路上。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正是因為如此，他再一次與宿命的齒輪，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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