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像霍澤民這樣的大領導下來敬酒，不管怎麽樣，走之前肯定是要對在座之人講上幾句鼓勵、勉勵之類的話，但因為有卓君這個長輩在，他倒是也不好意思端著領導架子講話，更何況，卓君明顯是有些生氣，這個，他還得回去弄個清楚。

　　舉杯跟其他人隨意抿了一點，謙恭地跟卓君打過招呼後，就起身離開了包廂。

　　霍澤民離開後，包廂裡，再次陷入了沉寂。

　　卓君身份的突然轉變，讓在座其他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重新面對他，梁副局長、孫副局長、劉秘書長三人雖說沒有直接對他輕視找茬，但剛才車輪戰灌酒，講葷段子時烘托氣氛樂在其中，還有，明明今晚是跟他女朋友方董約好七點吃飯的，居然提前跟她的直接競爭對手坐在了一起……卓君真要想計較，能夠計較的東西還真多，所以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心裡不停盤算著該怎麽補救。

　　更不要說如坐針氈的華清了，他本來就是跟方怡不死不休的商業競爭對手，而且，今天晚上得罪卓君的程度僅次於雷浩，所以實在是有些無計可施了，只能寄希望於雷浩到外面被他舅舅訓完回來，能夠有什麽好的主意。

　　到了這個時候，卓君倒是覺得沒有再坐在這裡的必要了。

　　他跟朋友交往有自己的原則，尊重別人，不胡亂伸手。就像今晚，方怡邀請他一起過來，更多是出於安全考慮，商業上的事情，人是想自己處理的，所以他一直謹守分本，安安分分陪著她坐在這裡吃飯、聊天、喝酒、當擋箭牌。要不然，就這點小事，他跟霍澤民打個電話，分分鍾就搞定，還用得著坐在這裡，看幾個小醜在面前蹦躂來蹦躂去，搞得心裡不爽。

　　不過機緣巧合之下，在一樓碰到了霍澤民的秘術劉卓，然後霍澤民這一下來，算是為這件事情蓋棺定論了，料想也不會再有什麽變數，再坐在這裡，已經完全沒有了意義。

　　“我們走吧。”卓君扭過臉，問方怡。

　　“嗯。好的。”方怡點頭，她也覺得沒有再留在這裡的必要了，更何況，今晚發生的事情所含的信息量太大，她確實還需要一個消化梳理的過程。

　　“各位，晚上我們還有點事清。要不，今晚就到此為止。”卓君起身，道。

　　“卓老師，不急不急，您稍等一下。”劉秘書長趕緊也站了起來，微躬著身子，認真道:“其實，我剛才一直在細細品味霍市長說的話，真是醍醐灌頂，句句真言啊。方董成立‘虞美人’到現在，才僅僅五年時間，已經開了四家分店，資產數億，解決了近兩百人的就業問題，讓數以百萬計的女性同胞重新找回了自信和健康。最重要的是，她完全打破了養生會館的單一傳統模式，創新地拓展出了不同的新模式，像這樣優秀的企業家，這樣優秀的企業我們不扶持，不鼓勵，協會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我在這裡向您表個態，這次‘中醫養生師’的培訓承辦資格，我們市保健養生協會，是要全力支持方董的！”

　　“劉秘書長所言極是。其實這個問題，我們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之前已經內部討論過了，選定的就是‘虞美人’，只不過礙於一些程序性的問題，本著公開公正公平的原則，不便過早透漏罷了，還望卓老師和方董海涵。”孫副局長也趕緊起身，解釋道，“我們歐陽局長，就曾在班子會上當面感歎，要是所有企業都能像‘虞美人’這樣，每一名員工起碼都具有初級保健按摩師資格證才能上崗，內部使用的任何藥劑、精油、藻泥，全都至少經過省、市兩級專業檢測機構檢測，在相關部門定期送檢備案，那我們的工作可就要省心多了！像方怡方董這樣的企業家，才是真正有良心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像‘虞美人’這樣的企業，才是真正值得扶持鼓勵，大開綠燈的企業！”

　　你妹的，好話都讓你們說完了，我說什麽！反應稍慢的梁副局長心裡那叫一個悔，忽而心思一動，趕緊也站起來，接口道:“不瞞諸位，霍市長的夫人是‘虞美人’的忠實顧客，其實我夫人和女兒也是啊。她們經常跟我講‘虞美人’東華新區店如何如何好，改變傳統的按摩、美容、水療方式，加入了健身房、運動場館，是一家涵蓋更廣更國際化的複合式休閑中心，還跟我講‘虞美人’環河區店如何如何創新，是首創飯店與景區度假村為一體的新型會館，目前在中州市還僅此一家，這些都深深影響了我。所以，在衛生局內部開會的時候，我本人據理力爭，寸步不讓，立薦方董的‘虞美人’，終於成功說服了局黨委班子，初步定下了‘虞美人’的承辦資格！”

　　操！你個老不要臉的，真是太無恥了！你這樣吊，你們局長書記知道嗎?

　　孫副局長和劉秘書長在旁邊聽得直翻白眼，同時心裡又不得不感慨，果真是人至賤則無敵，薑還是老的辣啊！

　　饒是方怡一向對自己的企業對自己的經營理念很自信，但這個時候，面對三位這樣露骨的阿諛之詞，也不禁聽得有些不好意思， 感覺渾身不得勁。

　　“你，你們，之前不是都說好的……”華清鐵青著臉，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華老板，話可不要亂說。”梁副局長淡淡道，“我們之前是那是鼓勵你，不願意讓你失去繼續創業的信心和動力，你要正確理解，說實話，你那企業跟‘虞美人’之間，還是存在不小差距的，你應該學會正視這個差距……”

　　“你們什麽意思！就是說，這承辦資格要交給‘虞美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臉色鐵青，眼中泛著噬人冷光的雷浩從外面走了進來，本來，他舅舅劉向陽是逼著他讓他進來跟卓君道歉賠罪的，但剛到門口，就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眼看經過這半年的辛苦努力，機關算盡，終於逼得方怡快要走投無路了，要是讓她緩過這口氣，再想染指她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麽時候，哪裡還記得什麽賠禮道歉的話，怒氣衝衝道。

　　“雷處，您別這樣，這事基本上就是這樣了……”大小也是個主管單位的領導，劉秘書長不想他太難堪，趕緊勸道。

　　“那我要是告訴你們，‘虞美人’上個月剛出過嚴重的肉類蛋白過敏事故，差點死人，你們還要繼續堅持這樣的選擇嗎?”雷浩眼中閃著冷厲之光，完全豁出去了，不管不顧道，“而且，過敏源就在他們最富盛名的‘暗香藻泥’之中……”

　　騰地一聲，方怡憤然起身，怒視雷浩，厲聲道:“雷浩，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