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時,金銀二老再看不出眼前這個年輕人扮演的是什麽角色,那麽他們百年來所積累的道行就算是白修了。
雙人四目皆是大張,驚恐萬分的盯著腳下以畫筆鑄就的牢房。
顯而易見,這個少年在地上畫牢房,顯然早知道他們要來。甚至還知道他們要來鬧事。金銀二老想不通這次的行動究竟是怎麽敗露的。在這一刻,他們隻覺得身上上,就是靈魂都冒著層層冷汗。
不知怎地,二者不敢直視少年的眼睛,隻覺得有一雙能夠洞悉魔眼,正潛伏在他們靈魂深處不斷窺伺著、掃視著他們。讓他們凶性畢露,逃無可逃。
撇去這點,更令二人驚駭的,還是少年這畫地為牢的本領。
這種本事,他們不曾聽過,幾乎見所未見。但此時此刻心中的這種駭然,或許將令金銀二老永生永世都難以忘懷。
他們的的確確的被禁錮在牢房裡,而且還是畫出的假牢房中。一股仿若來自地獄九冥般寒冷,幽冥的神秘力量纏繞著軀乾,使得他們渾身僵直動彈不得。
金銀二老在地域中曾經也是金丹級別的強修,盡管現今修為倒退了,但這幾百年來的修行經驗卻不是假的。雖不說是博古通今,卻也見多識廣。
然而,在這一刻,他們竟然無法判斷這股神秘力量的來源,這種力量簡直像是四不像,像靈力又非靈力,像神性又非神性。像精神力卻又非精神力。但卻比任何一種力量。都要霸道強硬。懾人心神。
“啊!你……”與眼前少年目光相交的刹那,金銀二老突然不受控制的叫出了聲。
眼前的少年完全變了,身上的書卷之氣,居然被濃濃的凶煞之氣所替代。原本清澈的眸子裡,被地獄深淵的無盡魔氣所侵染,一頭烏絲也轉為了漿紅色,似來自九冥地獄的岩漿。
這一變,來的太過突然。眼望著一個還透著稚氣的少年變成了魔神,二人皆是震驚失色。這種震撼就好比一隻渺小的螞蟻,突然搖身變成了豺狼虎豹,使得他們難以接受。
“二位如此穿著,並不像是窮酸之人,區區一萬兩黃金而已,都沒有嗎?”清冷的話語牽回所有的思緒,金銀二老隻覺得眼前的景象又變了,少年還是原來的少年,所有的所有都重歸常態。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只是過眼幻覺,已經煙消雲散了。
少年正看著他們。手拿著畫筆默立在他們跟前,面龐清秀,眼如辰星,依稀還流露著稚氣。依然,是那麽的平凡。平凡的仿佛只是塵世中的一粒沙子,丟入一片汪洋裡便再也找不到了。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靈力波動,更是沒有煞氣,清澈的像一波清水。
但饒是如此,兩名道人此時也不敢再輕視這個少年了。他們無法解釋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也無法解釋為什麽這個凡人會令他們感到一種臨近死亡的驚恐。
隻覺得,這個少年,詭異!詭異的叫人害怕!詭異的叫人不敢靠近!
“真的沒錢麽?”卓一凡聲音平淡,看著二人。
金銀二老默不作聲,心中濃濃的驚愕感已經令二人完全忘卻了來這裡的初衷。只是面露尷尬的搖了搖頭,想盡快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哎……看來你們真的沒錢,這麽晚了還來打擾我,必須要補償些損失才行。”卓一凡歎了口氣,徑直走入地牢,往銀衣道人腰間一抓,拿走了乾坤葫蘆,舉起畫筆輕描淡寫的在葫蘆底畫了一口黑洞,頓時那銀衣道人面色一紅,噴出一口鮮血。
他眼中駭然之色更濃,卓一凡這一筆,居然強行扯開他與乾坤葫蘆的聯系。換言之,這葫蘆裡的東西,少年可以任意奪取。
輕輕一倒,其內被銀衣道人奪走的所有畫卷隨著一道道流光飛出,重歸桌面、畫桶,原封不動的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接著,他再一倒,葫蘆裡又噴出了許多東西,大多都是丹藥之類,對於這些東西卓一凡看都不看,隨後他目光一亮,伸手像那半塊紅玉抓去:“你們半夜三更來搗亂,這半塊碎玉,就當做補償吧。”
金銀二老看清了卓一凡手中之物,皆是變色:“前輩,這……”
“夜深了,到此為止吧。我要休息了。”卓一凡說著,隨手一拋,乾坤壺立刻被送到那銀道人手中,旋即他取出一幅畫,陡然將之展開,那是一副雪景圖。
隨後,兩人隻感到呼呼的雪聲迎面而來,身體皆是不由自主的飄起,被一股神秘力量推出門外。這一飄,就是數十裡,最後落在了青玉山中。
二者眼中驚異錯亂,隻覺得這個少年太過恐怖,而且這還不是地域修士,只是一名土著啊!什麽時候這平凡的地域中多了這樣一位修為深不可測的強者?
而且更糟的是,經了這麽一遭禍事,血傀玉也丟了!
這是大事,絕對有必要報告宗門!
二人互相對望一眼,心中鎮定思定,打算連夜趕往新天地的落腳點,第一時間將此事報告給宗主。
但豈料,正欲走的時候,兩人的肩膀上卻是悄無聲息的多了一隻手,將已經離地半尺的金銀二老拽了下來。
“兩位洗劫了老夫徒弟,就這麽走了,恐怕不合乎常理吧?”冷冷的笑聲,聽得兩人身子不禁一抖,二者回過身,卻看見一個舉著破斧,背著竹筐的老樵夫,正沉著臉,負背雙手,陰陰的盯著他們。
金衣道人驚愕,急忙用靈識掃了一遍,發現這老樵夫似乎也是個凡人,不過有了前車之鑒,他絲毫不敢大意:“你就是此子的師父?”
“不錯。”老樵夫笑了笑。
“那前輩可知,令徒已經惹火上身了。”銀長老哼了一聲:“他奪走了我宗門之物,前輩若是不想令徒落得被全天下宗門追殺的下場,還是請前輩勸勸令徒,將那塊碎玉還來吧。此等神物,並非凡人可以染指。”
“凡人?”老樵夫看著二人說道:“兩位居然被一個凡人欺壓到這等地步,不覺得可笑嗎?我看了很久了,對我徒弟的表現很滿意,而你們兩個,手段如此卑劣下作,居然忍心對一個凡人下手,簡直是道界敗類。”
“你……!”聽得對方所言, 金銀二老震驚的呆滯住了,想到這老頭一直在監視他們就一陣毛骨悚然:“你絕不是這裡的土著!你潛伏在這裡到底有何目的,我等是宗門派來,這次若回不去宗門一定會派人調查,到時候你和你徒弟一個都跑不了!”
“哦?是嗎?”老樵夫眼神略顯陰沉的看著兩人,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試試看好了。你們宗宗主只是修出了道意,優越感有這麽強?我指點過無數人,最快的一個僅用了十年時光便悟出了道意。你們剛才見到的,是老夫的新弟子,以他的天賦,只怕是要打破老夫這裡的記錄了。”
“你到底是誰!”兩人大駭,對眼前此人已經嚇得不知所雲。紛忙祭出兵器應敵。
“死人,沒有必要知道。”然而,老樵夫根本沒有留給他們任何出手的機會,雙眸淡淡一掃一腳向前踏去,硬是將撕扯而來的光華震碎了,同時另一隻腳邁出,一股勁風撕面而來,兩人隻感到渾身猶如車裂,轟隆一聲化作兩團飛灰,消散不見。
隨後,老樵夫看了眼二人消失的地方,背身取過破斧,走進了山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