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一個容器，總是不停地在累積;日子則是一個沙漏，每日不停地在流逝，然後又倒轉過來。這天晚上，陸楓依舊在網上期盼能再見到紅葉，卻意外地發現好久不見的好友隨緣也在線，想到這位曾經在那段艱苦的日子陪伴他的好友，他的腦海禁不住想起曾經那段令人難忘的歲月。

　　那年的夏天，陸楓高中畢業來到表姐廠打工，偶一次在午飯時分，遇見了隨緣，俊拔的身材，帥氣的面容，和他相仿的年齡，透著一份穩重和平實。那時隨緣正在淘米準備燒飯，兩人打了招呼，又各自忙碌自己起來。

　　廠子裡的幾個打工者大都是已結婚生子的中年人，這次遇到一個可以交談的同齡人，陸楓的心裡甚喜，為了排解寂寞。有空時他們就在一起閑聊，從隨緣的口中得知，他初中畢業就獨自來到這個小鎮，在一個遠方親戚的廠裡學焊接，打算等學成出山就可以回家鄉自己開個小廠。

　　隨緣談到自己理想的時候目光是那麽神采飛揚，那是對未來的期待和自信。而那時剛畢業的他原本也有著同樣火熱的激情和理想，但每天面對著些冷冰冰的機器，還有工作的瑣碎，逐漸消磨掉了他的信心。

　　如今當他聽著隨緣對生活和夢想奮進之目標，那滿腔的執著讓他對迷茫的前程又閃現出一絲曙光。於是兩人一見如故，共同傾訴著各自的抱負，暢談著人生的喜悅和困惑。世間有些東西就是這麽奇妙，有些人認識幾十年也只是認識，而有些人僅僅是深談了幾次，卻已如老友。

　　打工的日子是清苦的，陸楓幾乎每天都要騎著三輪車去送貨，不管炎炎夏日，還是寒冬臘日。記得那一次需要獨自到很遠的地方去，而貨物又堆積的像小山似的，沉重的只能用腳一步一蹬的前進，他一個人有些害怕，怕到了那陡直的橋頭自己會如何的舉步為難，怕那搖搖欲墜的貨物向他直生生的壓來，隨緣像是看到了他心底的恐懼，拍拍他瘦弱的身子，跨上自行車微笑地道，我陪你一起去吧。那淡然一笑，讓他不安的心變得堅定無比。當陸楓穿過喧嘩的街道，擁擠的車流，不再像以前那樣害怕別人投來的異樣的目光，不再感到人情的冷漠。

　　一路上他們談笑風生，每每遇到斜坡處，隨緣總是會義無反顧地先下車，用力在後面推貨。遙遠的路程有了朋友的關懷而變得清晰可見，每一步足跡都充滿了溫暖的味道。在陽光般的友情下，陸楓的心不再孤寂，頹廢良久的心又重新拾起了面對生活的勇氣。

　　快過年的時候，陸楓就離開了表姐的廠子，從此和隨緣的聯系也隻限於書信往來，但每次陸楓生日，隨緣總是會準時的寄來張賀卡，道聲問候，讓他們的友誼沒有因為距離而變得淡薄。

　　“你們那裡有什麽好玩的嗎?”隨緣問著，想來他好久沒來城裡了，想與他一同共遊。陸楓尋思了下，又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好玩的地方，這邊畢竟是個小城市，一街一巷一山一水都沒有大的改變。改變的是年少的心境漸漸蒼老。

　　“這麽大個地方，怎會沒什麽好玩的/”隨緣奇怪道:“你平時不和你女朋友一起出去遊玩嗎?”陸楓閉起雙眸，想起女孩那親切的笑容，思緒一下子飄回了夏夜清風送爽的龍泉山上，那星星點點如輕夢般的螢火蟲。

　　還有融融春日裡美景如畫的鳳凰山，那上下翻飛，閃動著美麗翅膀的蝴蝶。然而溫柔的春夢還沒做完，現實的殘酷已刺破愛情的甜蜜。陸楓語意悵然，喃喃說道:“我的女朋友飛走了，可能永遠都追不回來了。”

　　“不會吧！不喜歡做朋友總可以的，那現在你們怎麽聯系的?”隨緣的心一緊，為好友的失戀感到難過。

　　“哎，心痛的事啊，你就別問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忘掉那麽點。”陸楓求饒道。愛是得到一切再失去一切之後的一場記憶，當文字也開始哭泣。年輕時我們放棄，以為那不過是一段感情，可是最後才知道，那其實是一生。

　　“哦，這麽快，你比我厲害！可我看電影上說，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時候，你反而記得越清楚，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再擁有的時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隨緣的這番話讓他哭笑不得，想來她也剛受過愛情的傷，畢竟他也二十三歲了，照他家鄉的風俗，也該是結婚生子的時候了。畢竟這些問題都是必須要面對，我們無法掙脫。

　　愛情就是這樣，有些人慢慢遺落在歲月的風塵裡，哭過，笑過，吵過，鬧過，再戀戀不舍也都只是曾經。隨緣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半晌後道:“最近怎麽樣，有新的東西學到手嗎?”

　　“學什麽啊，這些日子混混沌沌的。”陸楓的心一片茫然，看來隨緣是個堅強的人，並沒有因為失戀而放棄自己的追求，而自己呢，是不是等開春後繼續去深造。

　　隨緣哦了一聲道:“醉了啊！你可從來沒告訴過我關於你的愛情，有什麽好隱瞞的。愛情就是這樣，結束，開始，再開始，再結束……不論如何，我們都將背負著各自的災難和幸福，往前走，不回頭。”

　　陸楓激蕩的心緒稍稍平靜，又被隨緣這豁達的話嗆住了，揖手求饒道:“還是不要說了，我怕一說，今晚就很難睡著了。”我怕驀然從夢中醒來，發現了四壁空虛，發現了雨雪菲菲，而我已滿頭華發。我已經很累了，甚麽都不願想，隻想念曾拂我首的紅葉，還帶著微微的暖意。

　　“好好， 我不想你睡不著，以後見面在聊吧！”不愧是能相互體諒的好朋友，隨緣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這樣才是兄弟嘛！”他感激沸沸涕零著，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這見了面還聊，那豈非要我老命，陸楓暈眩道:“過去了就算了，何必再去提及，再去傷心呢，對吧！”

　　“OK！聽你的。”隨緣爽快地答應著，又開心地道:“我現在解放了，晚上不用去我師傅那裡了，可以好好地玩了。”

　　想著他興奮的勁，陸楓無從言語，感慨莫名，一個遊子，身處異鄉，為了生計，更為了自己的前程，苦心學藝，很少有休息天的存在，更別說是爽快地玩了，平常人眼中遊戲的歡樂對他們而言成了種期待。

　　“你還不去捆告?”隨緣打了個哈欠道。‘捆告’，一看這兩字，陸楓禁不住笑了起來，這一詞是此小鎮的方言，隨緣純正的土話講得還真好。粗略一算，這小子遠離家鄉來這裡打拚也快有三四年了，也真不容易。牎昂玫模你先睡吧！晚安！”隨緣剛下，那邊若瑜好象看到時間似的，填補了他走後的空白。若瑜是隨緣的老鄉，自認識後便親切地認她做大姐，前不久還熱心地把這個姐介紹給他。若瑜喜歡看情真意切的文章，陸楓於是把自己主頁上的文章推薦給她，一愛好一交談之下兩人相處甚歡，引為好友。(快捷鍵←) [上一章][回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書簽收藏 投推薦票 打開書架 返回書目 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