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徐徐地躺在地上，顫聲道:“昨天動手術的時候，我看見醫生拿著榔頭在我的腿骨上敲打固定，真是可恐。”他帶著種劫後余生的慶幸道:“呵，我得運氣還算好，雖然連人帶車滑了九米多，但只是一隻腿折了，如果頭落地的話，你就再也見不到我這兄弟了。只是幸虧我後面帶著是鄭光，如果是你，那我這輩子的心再也難安。”

　　關於鄭光，陸楓不想再多說什麽，原本兩人是很好的朋友。記得那年的夏天他遇到了困難，生活很窘迫，陸楓就陸續借了一千元，那可是他平時省吃儉用好不容易存下來的。

　　結果到好，自那年之後，鄭光忽然失去了蹤影，直到今年又再次現身。可一見面不僅沒提還錢的事，竟然又向他借錢，理由是後媽要動手術急缺錢，也不知是真是假。陸楓可不想再犯傻出這有去無回的冤枉錢，於是乎見到他就躲之不及，而這段多年的友情也因此而疏散了。

　　“你別瞎想了，如果是我也不會讓你騎車飛奔的，你也知道我的小心謹慎，那麽一定可以替你擋去這一劫。”陸楓強壓住想哭的衝動，擠出一絲笑容道。

　　“幸虧沒斷，是骨折，要住院好幾個月，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張陽微微一笑，眼中閃過憂慮之色。

　　丹妹認真查看了張陽的傷勢，仔細詢句了一翻後，用肯定的口吻道。“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應該沒事的。只要在家休養三四個月就可以恢復了。”

　　丹妹是醫科大學的，還是系學生會主席，一個能力超強的人，她的話讓人安心不少。其實手術最好由不相識的人來動，否則真是不忍心下手，會影響恢復進程的。只有心無掛礙，才能做到從容不迫，有時太重的情感會是一種負累。

　　陸楓想到前些天看到丹妹的實習生日記，裡面有這樣一段話:‘優秀的醫生護士為了職業的需求，不會把自己的情緒帶到工作中去，即使是照顧了許多天，有著相互理解共鳴的病人撒手離去，你也只能微笑地面對每個病人，給他們健康的希望和與病魔鬥爭的勇氣。

　　許多時候，醫生護士盡了力，但總有現在醫學技術無法達到的領域，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人定勝天，其實很多時候，人是勝不了天的，那只是留在人心底的一個美好願望，鼓勵我們不要放棄希望。

　　“楓，你坐我床邊吧！”張陽揮手示意，原本他是一個極其樂觀的人，在大事面前也是大大咧咧，很少會有悲觀之色。然而如今受陸楓的真情所感，雙目之中不知何時已經含著晶瑩的淚花，他偷偷轉過頭，抹去滴落的淚，然後又轉回來，嘻哈道。“看來我以後再也不能騎摩托車了，我爸媽不讓我騎了。”

　　陸楓的心嘎然作響，他了解為人父母的苦心，萬一再出個什麽事，這就不好收拾了，尤其是張陽做為家中的獨子，想想老有所依如果演變成老的來照料小的起居，那定會讓讓白發漸蒼的母親更加神傷。

　　十多年的交往，陸楓知道張陽的性子如其名，張揚而又衝動，或許是血氣方剛的緣故吧，和他毫無生氣的性格正好相反，怪不得另一位好友凌曉南為此感歎，這兩個性格迥然不同的人是如何成為好朋友的。

　　“沒事的，還有我呢，等你作好了，我可帶你去兜風。再說你父母也是為了你好，他們兩老也就你一個獨子，以後得靠你養老了。”陸楓正安慰著，小靈通響了，是紅葉帶著笑容的聲音:“喂，你在哪?”

　　想來紅葉看到了他的留言，知道他心裡的難過才回電的。陸楓回答道:“我就在張陽的病床邊，你跟他說幾句，好嗎?”說完就把小靈通遞給了張陽，他相信紅葉溫和堅定的笑容，一定會給好友帶來春暖花開後的信心。

　　你比我堅強，他心裡酸酸的，聲音有些嘶啞。雖然他知道紅葉心中也有許多苦楚，否則又豈會在無人的夜晚心有輾轉，難以成眠。其實許多人都是如此，人前有著堅強的笑容，一背過身去又會隱隱作痛。

　　為了不打擾好友靜養，陸楓悄然走出病房，來到走廊角落處，只聽紅葉帶著倦意自嘲道:“華姨說我最近幾天雙眼布滿血絲，可能是變小白兔了的前兆吧！你可別像我呵！”

　　布滿血絲，有這麽嚴重嗎?難道他們夫妻倆又爭吵了，好象前幾天聽華姨說過，於是陸楓小心地問:“是不是你要看書，而另一口子卻要看電視，如果是我，非叫你陪我一起看電視不可，呵！這就有共同語言了嘛！”

　　“唉，現實中的生活你不懂得！最近心情很壓抑，很想跑到外面去，遠遠地。越遠越好，那個家，見了煩，看了寒，活得厭。”紅葉面色雪白，眼中淚光瑩然。泣然顫聲道。

　　聽著她那倦怠而又蒼涼的聲音，陸楓心中隱隱刺痛，抑住不住此刻激動的心情，“不管現在的你日子過得如何困苦，也不論未來的道路會如何艱難，請你一定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我不想自己愛過的、關懷過的的兄弟姐妹有一點點傷害。 我寧願自己一個人來承受，也不忍看到你們背負這份痛苦。”

　　此時紅葉的心底泛起陣陣的柔情，喉嚨中仿佛被什麽堵住了一般，只是點頭低泣，再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紅葉望著前方，茫然地道:“最近我父母、他母親常有意無意的提到孩子的事。最近當我獨自面對他母親，他母親溫柔、慈愛、體貼地對待我時，我心中不自禁地會升起一種愧疚。”

　　紅葉娥眉微挑，如薄煙掩明月，似流光伴月華，紅唇輕啟道:“最近我真有一種想法，得去生個孩子了，畢竟我已經結婚了，畢竟這事是無法逃避的，畢竟我是愛孩子的。”

　　陸楓心頭震撼，卻不露聲色地道:“那就生唄，你在擔心什麽?”我知道，今夜誰將在你的懷裡溫存，心已不再計於這些。我也知道，九月自己的記憶開始放縱，去年那此生最冷的冬天，在此季依然寒意未散。只是此刻，我用一朵花開的時間，祭奠我們逝去成灰的愛情。

　　“是啊，畢竟我已經結婚快大半年了，還沒孩子。如果我再這樣下去，恐怕很難堅持了。爸媽已經開始對我說些了……那這兩年讀書我能行嗎?真的很難決擇！哎，年輕真好！我活得真煩！”

　　陸楓見她迷茫苦痛，心中又是疼惜，又是難過，多麽想緊緊地抱住她，可一切都為時已晚。半晌後陸楓凝神斂意，淡然道:“這還用什麽抉擇，當然是大事要緊，讀書的事不急，可以有八年時間去完成畢業，況且現在的文憑值不了多少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