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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丫環青裙紅衫,滿臉機靈勁兒,約莫十五六歲年紀,看著極其面熟,正是前日在湖邊向自己討要風鳶的那個啊。
吳茗腳步動了動,卻又停住,手摸鼻尖在那靜立不語,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盧園詩會乃是清安郡主和寧國夫人發起,來者皆身份不凡,想來不會有無聊到當眾調戲女子的劇情發生。再說自己早上剛發飆讓大夥兒低調行事,如今豈能帶頭毀諾?
穿著團花文士服的胖青年得意洋洋,在幾名同伴的掩護下,高舉著搶自青裙丫環手中的宣紙,大聲念誦道:“平波浮動洛妃船,翠色嬌圓小更鮮。蕩漾湖光三十頃,未知葉底是誰蓮。”
“好詞!讀起來琅琅上口,更兼文采動人,實乃佳作。”
“未知葉底是誰蓮。這句真是妙極,點晴之筆啊!”
聽到胖青年念的新詞,邊上幾名華服男子搖頭晃腦地評讚著,末了一人問道:“韋兄,這首佳作可有詞名?”
“嗯?紙上面到是沒寫。”姓韋的胖子仔細看了眼宣紙,然後衝氣得跳腳的小丫環笑嘻嘻地問:“新荷姑娘,你家小姐這首新詞可有名字?”
“有也不告訴你!”原來這名青裙小丫環叫做新荷,到是極為潑辣,叉著小蠻腰怒道:“這是小姐專為本次詩會所作,特意拿去請郡主評點的,你竟敢半路搶奪,看郡主和小姐知道了豈能饒你!”
眾人聞言都是哈哈大笑,一馬臉吊眼的華服男子笑道:“我說韋兄弟,葉小姐的手跡你也敢搶,莫非忘記了上次被打落湖裡的教訓?”
韋姓胖子臉色一緊,似乎是想起了上次的教訓,有些悻悻地辯解道:“哪裡是搶奪了,我是仰慕葉小姐的文采,想要先睹為快,你們可別亂講,被郡主知道可不是小事。”說完,就分開幾名攔在新荷身前的同夥,把宣紙要遞還回去。
便在此時,一側小徑後突然傳來陣爽朗笑聲,但見兩名氣宇軒昂的青年公子轉了出來。其中一位面如冠玉、目若流星,生得彪腹狼腰、魁梧強壯,渾身帶著股威猛強悍的氣勢,走過來將手一伸,朗聲道:“韋胖子,你手中拿的可是葉小姐手跡?與我看看。”
這青年公子一看就知是練武之人,聲雄力猛,絲毫沒把韋姓胖青年放在眼裡,徑自一把奪過宣紙,展開低聲吟誦了遍,哈哈大笑道:“葉小姐文采果如其人,端地令人心折,今日能得此首新詞,不枉我白來一趟。”
一同前來的另外名年青公子淡淡一笑,道:“恭喜余兄了,能得葉家才女手跡,放眼整個臨安府,也就余兄是獨一份啦。”
“哈哈!”余姓青年公子得意地大笑兩聲,不顧在場眾人難看的臉色,徑把寫有新詞的宣紙疊好,揣進了懷中。
“余……余公子,這首新詞是葉小姐送往郡主那點評的,您……”韋胖子心知惹不起對方,但宣紙是從自己手中失去,將來郡主追問起來,難免會擔上責任。當下小心翼翼地提醒對方。
不料對方毫不領情,未等話說完,便抬手打斷,譏笑道:“韋胖子你混大發了啊,竟敢管本公子的事情?葉小姐我也是仰慕已久,區區一首新詞,權當是個信物,將來我得抱佳人,每天讓她專作一首又算何難。”
余姓青年公子極為狂妄,見對方囁嚅著還要在說,立感不耐,叱道:“滾開!否則休怪我余彥直不認工部侍郎的情分!”
韋姓胖子的爹爹是工部侍郎,在對方嘴裡卻任意呼來喝去,可見這余彥直的身份非同小可,其家裡最起碼也得是尚書一級別。
吳茗正冷靜地看著好戲,邊上杜杲卻霍然一驚,低聲呼道:“余彥直?江南四少中排名老三的錦馬超?”
喝退了韋胖子,那青裙小丫環卻又攔了上來,語音清脆地討要道:“奴婢見過余公子,煩請余公子把我家小姐的手跡還來,郡主她老人家還等著看呢。”
余彥直怔了怔,似乎沒料到這小小的丫環竟敢和自己做對,念及對方是佳人身邊丫環,就沒像對韋胖子那般粗魯。
“跟你家小姐說一聲,這首新詞我當好好收藏,待來日天好,必邀請小姐湖中一遊,以報今日贈詞之恩。”
黑白顛倒,強詞奪理的本領,這錦馬超到是練得滿熟啊。吳茗看到小丫環新荷不依不饒地攔住對方,繼續伸手討要新詞的時候,不由得暗呼一聲要遭。
果然,被眾人吹捧慣了的余彥直頓感面子下不去,自己何時落到連一丫環都能對抗的地步了?
“看在你家小姐的份上,閃開!”余彥直目露寒光,瞪視著眼前嬌柔卻堅定的小丫環,猛地一聲大喝,如頭髮飆的怒獅一般,帶著鋪天蓋地的威勢,讓周邊偷偷觀看的眾人都是渾身一抖。
小丫環新荷被嚇得連打了幾個寒顫,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小臉刷白無色,口中卻倔強地抗議道:“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欺負奴婢一個小丫環,算什麽英雄!”
敢說江南四少不是英雄?在場眾人齊齊吸了口涼氣。 上次與江南四少公然叫板的可是徽州知府的公子,結果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露面,下場不問可知。
安靜,現場頓時安靜的可怕,余彥直雙拳緊握,原本如冠玉般的臉龐變得有些扭曲,眼中殺氣閃現,一字一頓地森然道:“小賤貨,活夠了嗎?”說著,余彥直大手探出,掐向小丫環新荷的纖弱脖頸。
急步上前,按住羸弱肩頭向後一撥,隨之身影斜切,正好擋在小丫環的身前。吳茗面帶微笑,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衝對方抱拳道:“小丫頭不懂事,余公子何必計較。”
真心不想多事,吳茗一直冷眼旁觀到這會兒,察覺余彥直確實動了殺機,而在場眾人除了自己和杜杲外,再無旁人能有把握攔住他,這才閃身而上,救了那小丫環新荷一次。
余彥直眼神猛縮,盯著面前冒出來擋差的魁梧少年仔細打量。對方劍眉星目,長得頗為清秀,笑起來和善文雅,令人難有提防之心。但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無疑宣示著他與自己一樣,都是罔顧他人性命的同類。
“奉勸一句,閑事少管。”
難得地出言相勸,余彥直已是把對方擺到和自己同一個高度,謹慎地認真對待。同時雙腳分開,兩手虛提腰間,做出個隨時撲擊的姿勢,一旦對方不肯相讓,就要先發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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