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弘時不應該與允祥有如此大之嫌隙。但一切皆因雍正登基當日發生的一件小事而起。雍正登基,其諸子自然覬覦儲君之位。當晚夜宴,皇子們的座次就顯得極其重要。雍正將分座次這樣的重要使命交由允祥完成。結果,允祥竟將四阿哥弘歷之座排於眾皇子首座。當然,亦非允祥有心偏袒弘歷。弘歷當時貴為前康熙朝巴圖魯貝勒,而東宮尚未立。弘歷坐皇子首位乃無可厚非之事。偏弘時心胸狹窄,加之夜宴散去,廉親王允T他們又從中挑唆,令弘時對允祥這個十三皇叔痛恨不已。
再說到雍正正欲就寢,卻見弘時前來,以為有甚要事,忙直起身來,想聽聽弘時要說些什麽。
弘時低語道:“皇阿瑪早朝之時是否將十三皇叔的家奴逮捕?”
雍正一聽此言,臉色大變,且厲聲問道:“你問及此事,卻有何意?”
弘時道:“皇阿瑪所關押之人乃弘時所敬仰之英雄。當日破十四皇叔百萬大軍,除卻京師之危。如此棟梁,縱有大過,亦從輕發落。”弘時倒還聰明,沒有說是因為淑妍格格求情緣故。
雍正聽得弘時這些言語,笑道:“能出此言,朕甚欣慰。想你與你十三皇叔素來不和,自然會遷怒於其府中其他人。但你能如此看事物之本質,實屬難得。”
弘時聽到雍正誇獎,高興道:“皇阿瑪之意可否遂弘時之心願,放過王心武?”
雍正道:“此事朕自有主張。你且跪安吧!”
弘時不好再問,向雍正行過跪安之禮後即匆匆回自己下榻之所。
第二日,弘時親至榮親王府,將昨夜懇求雍正一事告於鄭淑妍知曉。鄭淑妍一聽弘時所言,知道王心武必然凶多吉少。待弘時離去後,鄭淑妍即讓妹妹鄭淑靜不要再為王心武之事而自尋煩惱了。
鄭淑靜表面應承姐姐,但自己心中仍暗自盤算要搶在大刑之前將王心武救出。
再說這大理寺,雖為大清朝廷的最高審判之所。但因為雍正的緣故,大理寺早已安插了幾個鐵杆親信在其中。大理寺少卿何慕容、劉承天,大理寺推丞唐敬堯、汪回芝、丁崎俊、馬松坡都是原雍親王府的胞衣。昔日的雍親王登基成為雍正皇帝,此六人自然得到高升。當然,他們都已被暗自地派發下任務。
王心武作為雍正欽點的特殊犯人,就由此六人全權負責。
何慕容乃當朝有名之酷吏,弄些刑罰讓不少犯人熬刑不過,主動求死。當然,這是令犯人認罪之刑罰。還有死刑,不但承襲前朝,甚至更為厲害。
而王心武恐怕要面臨何慕容的活刑了。因為雍正對大理寺這六名心腹下過嚴令,無論如何都要讓王心武開口說出當夜與允祥一起協助自己的黑衣人是誰。
王心武是何人?且不說他還傻乎乎不知救自己性命的黑衣人是何人;縱使知道,王心武也不會說出半個字來的。
對付這種嘴硬的人,何慕容卻是很有一套辦法。先讓嘴硬的人看看其他人是怎麽受刑的。何慕容命人將獄中一名犯人提出來,並讓人捆勞其手腳。
王心武知道眼前這個人就要遭大難了,厲聲道:“有什麽大刑就隻管往老子身上招呼。為什麽要去折磨不相乾的人?”
何慕容獰笑道:“現在你的嘴還硬得很。待會兒看到他人之慘狀,讓你兩條腿都彈起琵琶來。”說完,即揮手示意開始用刑。
一名獄卒取來十支竹簽與一把釘錘。另有一名獄卒拿起其中一支竹簽插入受刑者指甲縫內,並用釘錘敲擊露於犯人指甲縫之外的竹簽尾稍。
淒厲的慘叫聲從犯人嘴中發出,讓王心武心中有些發毛。再看看犯人受刑那根手指的慘狀:手指頭已經腫的像大蘿卜,指甲縫內的鮮血不斷流出。
“王心武,你還不說那一夜救你的黑衣人是誰嗎?隻要你說出來,眼前這個人就不會再受如此苦楚。若你還不說,那本官就將他十個手指頭全部用上插竹簽之大刑。當然,很快也會讓你嘗上一遍的。”何慕容望著王心武,來回踱著方步。
王心武心內有些矛盾了。當然,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不相乾的受刑人。自己若不供出黑衣人是誰,這可憐的犯人就要被折磨致死了。但黑衣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被自己供出去,豈非禽獸不如?而且還有最關鍵的,自己根本不知道救自己性命的黑衣人究竟是何身份。
就在王心武躊躇之時,第二支竹簽已經插入受刑人第二根手指的指甲縫內。釘錘更為有力地錘下去,淒厲的叫聲再次響起。
“住手!老子招了!”王心武因為一時情急,突然高聲喊上這一句來。
何慕容立時吩咐停手,並湊上前去。
“現在該怎麽辦?讓我招供誰呢?眼前這個人,我必須助他脫離這種痛苦,隨便招出個人出來也好,暫解眼前之危吧!哎!還是不行,隨便弄個人出來,那個人就該死嗎?我不能做這種缺德事。嗯?怎麽那麽傻?廉親王他們那麽壞,招出是他們不就可以了嗎?讓他們也來嘗嘗這裡的酷刑。”王心武還在躊躇間,卻被何慕容拍了一下肩膀。
“怎麽?讓本官停下來,又打算反悔嗎?”何慕容再次揮手示意讓獄卒們繼續行刑。
“等等!就告訴你們吧!當夜救老子的黑衣人乃是當今皇上的禦弟十貝勒允M。至於允M受何人指使來救我就不用多說了吧?天下人稍稍用腦都能想出來幕後主使。”王心武回答得頗為乾脆,倒讓何慕容他們吃驚不已。
劉晨天仔細思量一番,覺得有些疑問,忙向王心武問道:“十三爺與八爺素來不和。十貝勒又是八爺黨的人,而你是十三爺的家奴。十貝勒怎麽可能涉險救自己的政敵呢?”
王心武瞅了一眼劉承天,笑道:“虧你這位大人還是皇上一手栽培出來的。正所謂‘一將難求’。像老子這樣的人,八爺黨早有心招募。當夜救下老子,就是想老子為他們效死力。”
劉承天甚覺王心武此言有理,遂在何慕容耳邊嘀咕幾句,即命人將那可憐的受刑人帶離。王心武也被獄卒推搡著回到關押自己的囚室中去。危及暫解一時。
何慕容一位自己立了大功,即帶著劉承天、唐敬堯、汪回芝、丁崎俊、馬松坡五人來向雍正報信。
當雍正聽了何慕容的一番廢話後,心知這六頭蠢豬徹底被王心武給耍了,勃然大怒道:“你們這六個笨蛋。黑衣人是允M的話,朕對誠親王一門上下滅口之事自然亦會讓允T他們知曉。以允T的個性,此時早已在朝堂之上對朕施壓了。但他沒有,表明他們還不知曉此事。你們居然隻聽王心武信口胡謅,而不加以思考,真是蠢鈍之極。”
何慕容戰戰兢兢道:“皇上,臣等辦事不利。這就回大理寺再用大刑來迫王心武說出實情。”
雍正歎口氣道:“算了!王心武此人非一般人物。大刑亦屬徒勞。還是早對他作出判決吧!”說完,十分不悅地離開了。
大理寺判王心武秋後斬立決。訃告已張貼於京師各處。
怡親王允祥聽到這個人消息,整個人一下子癱倒在地,加之先前就有喘咳之症,因為此事而舊病複發。
雍正得知允祥身體不適,親往探望。即至允祥房內,但見允祥面容憔悴,還起身向自己行大禮,忙上前攔住道:“十三呐,何以病至如此?朕看著心疼呀!”
允祥咳嗽了幾聲,緩緩道:“臣弟乃心病。皇上亦知!”
雍正道:“你一心隻惦記一個家奴之安危。病得如此模樣,讓朕如之奈何?”
允祥此時硬撐著身體下得床榻,衝著雍正連連叩頭道:“能治臣弟之病,全在皇上一紙令下。求皇上醫治臣弟病之根本。”說完這些話,允祥又是一陣猛咳,且不願立起身來,一直跪伏於地。
雍正上前扶起允祥至床榻之上,並附於允祥耳邊道:“朕正有劑良藥想贈與你。”
允祥用顫抖的手捧住雍正的手腕道:“皇上答應放過王心武啦?”
雍正道:“王心武確是一個人才。讓朕也舍不得殺他。不過,要朕輕赦此違旨之人,朕又不甘心。除非……”
允祥道:“皇上,除非什麽?隻要臣弟能做到的,一定辦到。隻要能留下王心武那條小命。”
雍正道:“這個對十三你而言,簡單得很。本來朕將王心武交由大理寺也是為了此事。等著王心武說出當日救他的黑衣人是誰,就將他釋放。不過很可惜,王心武沒將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呀!十三,你可是一向都護犢子的。能不能救王心武也隻有看你的表現了。”
允祥當日雖然與黑衣人並肩作戰,將王心武救出來, 但其實也不清楚黑衣人的真實身份。聽雍正如此說,自知救人無望。心急之下,又猛咳一陣。咳罷,即道:“皇上,您一直追問黑衣人是何身份,乃多此一舉。明眼人亦知就是臣弟心腹之人。臣弟多年一直追隨皇上,臣弟心腹之人亦是皇上的人。皇上又何必如此執著,非要知曉此人身份不可呢?”
雍正此時有些壓不住怒火了,嗓門提高道:“十三,你有幾個貼身之人,難道朕還不知嗎?除王心武外,恐怕別無他人呐!不過這個王心武卻始終沒有成為朕的人。那與你一起營救王心武的黑衣人隻怕也是另有目的才與你合作救人的。究竟是何目的?對朕有多大威脅?朕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呀!你們隱瞞朕,讓朕少了些堤防。到時候,顛覆到朕的統治,朕將失了整個大清江山。”
允祥聽雍正說這些話,亦覺有理,不好再言語什麽。但心中之鬱悶又讓允祥狂咳不止。
雍正輕撫允祥的後背,關心道:“身體如此不堪,怎麽助朕完成萬世基業?”
允祥不語,隻是用一種乞求之眼神望著雍正。乞求雍正能放王心武一馬。
雍正料允祥也不會說出黑衣人之身份,隻望著允祥說了句:“好好養病!”即擺駕回宮了。
鄭淑靜這些日子一直思量如何救人,奈何仍想不出辦法來。唯有準備夜探大理寺刑獄,拚死將王心武救出來。隻是不知此行會否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會否連累到整個榮親王府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