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海仇(年少康)與王心武、鄭淑靜、張澤旺、柳雲常、傅先高暢聊,有府中下人來稟道:“海爺,門外有一人說有要事欲見您。”
海仇(年少康)驚問道:“何人?”海仇(年少康)有此驚,定非誇張。畢竟自己易容化名,難有人知其身份。如今卻有人來找自己,只怕易暴露自己身份,故有此一驚。
只聽得下人言道:“此人非為他人,乃前數日出手闊綽,解福州城各位善人老爺布施之圍的大大善人。小人適才開府門,卻見此人身後有人議論大善人登巡撫大人官邸之言語,再觀此人與平日聽來之容貌、身材形容無異,故料必為此人無疑。倒不知大善人與海爺相熟,實讓小人長些見識。”
張澤旺恰也在一旁,卻是聽得大怒,竟衝那下人吼道:“你懂些什麽?在此胡言亂語,好生無禮!”
眾人皆知張澤旺是為王心武惱著這下人言語,王心武喝止張澤旺道:“府中人有何錯?你卻是這等雅量?實讓我失望。再說,有賢客登門,該要相迎。似你這般,難成大器。”訓斥完張澤旺,王心武又望著海仇(年少康)道:“海兄弟,你且去會上一會,不必在意其他。”
海仇(年少康)點頭起身,與下人自去府門相迎。當看到門外站立者乃佔炳旺之時,海仇(年少康)道:“怎麽是你?”
佔炳旺笑道:“我千裡而來,你卻是這般招呼於故人嗎?”
海仇(年少康)看著佔炳旺那張可憎的臉,沒好氣道:“隨我來吧!”
佔炳旺由海仇(年少康)帶入,一直帶至王心武眾人這裡。
王心武幾乎與鄭淑靜同時起身。“早在數日前即聽聞大善人來我福州城,助商會解那數萬饑民施與之圍。未曾料到,大善人竟然會是海兄弟的朋友。正所謂‘近朱者赤!’海兄弟如此義薄雲天,也直接影響到大善人的行為。呵呵!如此兩位好兄弟,真讓我福州添彩不少。”
佔炳旺亦是說些客氣話,在王心武、鄭淑靜及眾人面前遊刃有余地表現出自己違心的那一面。
海仇(年少康)看著佔炳旺一反常態的表現,心中亦是暗罵“卑鄙無恥!”。但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海仇(年少康)亦只能忍著。這種難受憋悶的感覺,就如同明知是毒藥,但因自己即將渴死,唯有飲下的這種滋味。罷了,只要能替自己報了大仇,管他什麽亂七八糟的。仇恨依舊佔據了海仇(年少康)的整個腦部空間。佔炳旺亦於此時被海仇(年少康)帶到自己暫住的廂房內。
佔炳旺將許工道人的密信交予海仇(年少康)手中,並言道:“為助你成功,我暫時也要受點委屈住進來。還得憋著扮大善人的角色,很難受的。”
海仇(年少康)不理睬佔炳旺說的任何話,只顧看許工道人的密信。
許工道人在信上提到:首先讓佔炳旺也混入到這裡,配合海仇(年少康),讓王心武與鄭淑靜以及福建軍民產生嫌隙,目的就是先讓王心武在福建完全失去立足之地,連最愛的妻子也會厭惡自己。一旦福建有了這種危險情況,到時可借助外來勢力繼續以福建作為突破口,給之以大清致命性重創。
海仇(年少康)將密信看完,即置於燭台之上,任其燒盡,同時按許工道人的第一步計劃,海仇(年少康)亦向王心武請求,讓佔炳旺住入了巡撫官邸。
王心武毫無戒心地讓佔炳旺這個禍心住入了自己的官邸,並像對待海仇(年少康)一樣對待佔炳旺這個表裡不一的敗類人渣。
張澤旺始終覺得事有蹊蹺。倒不是張澤旺真就看出了什麽名堂,只是以一種觀人的直覺,讓張澤旺不但懷疑佔炳旺,甚至也懷疑那已經被王心武認作是自己兄弟的海仇(年少康)。而以張澤旺這樣的率直脾氣,自然也會向被自己所懷疑之人主動發起挑釁。
適巧一日,佔炳旺於院內曬著太陽,鄭淑靜正好從房內出來。這佔炳旺好色本性在此,猶難收住,竟忍不住多看了淑靜格格兩眼。
鄭淑靜恰背對著佔炳旺,卻不知背後早被兩束淫光探到。
倒是張澤旺一直於暗處窺視佔炳旺,卻發現佔炳旺那淫邪目光正直視鄭淑靜嬌俏的背影,立時衝出喝道:“佔大善人,我家夫人的背影真夠你看的。”
若是平常人,聽到張澤旺如此說自己,定然找理由辯解,極力為自己開脫,甚至倒打一耙、反咬一口,讓自己置於此尷尬境地之外。偏偏佔炳旺居然自己承認道:“不好意思!因為嫂夫人的美貌讓在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在下自小就喜歡美景、美物、美人。但絕不可以搶、欲、褻來玷汙心境。隻拌讚美與欣賞而已。且院中之景,溪澗、長廊、小山與花草之美色亦盡收眼底,深歎王大人之福。身臨眾美百余年,空境仙界九九輪。而此眾美,在下豈敢巧取一花一草,更何況大人物及佳人呢?”佔炳旺邊說,邊注意到鄭淑靜面泛紅暈,又拱手低首道:“在下口舌招尤,請嫂夫人勿要見怪。”
鄭淑靜亦言道:“大善人多慮了!我知是一場誤會。不過請大善人勿要再如此!”鄭淑靜言下之意也有責備佔炳旺太過輕佻。即使佔炳旺所言如此讓人聽之甚悅,但在鄭淑靜眼中看來,佔炳旺非是好人。
張澤旺亦聽出鄭淑靜話外之音,正暗讚淑靜格格慧眼之時,沒想到佔炳旺又一言道:“佔某在海外多日,與遠距大清萬裡之遙的西洋各國素有交往,竟沾染上他們有話直言的習性。一時回來想將這種陋習改掉還需些時日。不過入鄉即應隨俗,更何況是自己深愛的國家。加之嫂夫人剛才那記當頭棒喝,實讓佔某萬分汗顏。佔某不敢再如此造次胡為了。”
張澤旺聽了佔炳旺這一套能將乾坤扭轉的說辭,頓感一種被徹底打敗的心境。而鄭淑靜亦是莞爾一笑,再未發一言。
而在另一處,海仇(年少康)亦隱於那裡看了許久。
再說佔炳旺居於福州這些日子,揮金如土。當然,這大把銀票均用於鋪路、修橋上。日子一長,佔炳旺竟將金還撒到了臨近福州城的莆田、寧德、南平、三明四城。頗有“福建武包王,財包佔”之勢。
如今正值雍正九年末,朝廷因為安徽、河南、河北、江西、四川、湖南、甘肅、陝西、山西等地頻現澇、旱、蝗災及瘟疫,已耗去國庫存銀數千萬兩,不得不增收兩江、閩浙、湖廣等地賦稅。連同王心武申報於廈門新增設軍港所需之軍費亦被雍正禦筆裁掉。王心武這裡接到閩浙總督衙門頒下的增收福建新一成賦稅的嚴令後,亦是有些讓當地百姓產生不滿。王心武本欲將自己新攢的乃榮親王偷賣祖之遺寶所積之三十萬兩存銀用於福建賦稅替百姓擋賦,卻因軍費不足早填於軍隊用需上,以致無法暫熄百姓潛藏於心的怒火。一時間,在百姓口中稱頌的“賢巡撫”似變得有些庸碌了。
又是這個佔炳旺,居然爽快地掏出百萬兩銀票來,助福建全省百姓暫渡這一賦稅之災。 一時名氣更勝。勢已逐漸變為“福建有大善,巡撫靠邊站”的不利情況。
以前,王心武甚至張澤旺他們這些部將走在街上,百姓都會高喊:“是王家軍來了!是巡撫大人來了!”而如今,百姓們見王心武他們,盡皆歎氣,甚至有人私下言語:“娶了格格,目空一切,還管我們這些賤民何如?”
佔炳旺的待遇與王心武他們就截然不同了。此人一入福州街市,即有菜販送菜讓其嘗鮮;魚販送魚,猶恐佔炳旺不受,還帶硬塞的。弄得佔炳旺一出門,再回府,早有大籃、小籃被佔炳旺拎著。這“佔大善人”之名只怕一時難以拆去矣。
不但如此,王心武的大麻煩此時也接憧而來。因兩江、湖光賦稅完成不甚理想,雍正居然想到裁減軍費。而各省軍費猶以福建最高。若不先從福建軍費開始下手,只怕其余各省均會不服。所以,雍正再次頒令,竟縮減福建一成軍費。這一成軍費就是七十萬兩銀子。
按計算,福建每年實耗去軍費為一千萬兩銀子,距朝廷每年所發之軍費七百萬兩銀子尚差三百萬兩。這三百萬兩銀子靠的是王心武帶領全軍將士開墾荒山,並於大清海防線內捕魚,自給自足帶外賣而辛苦積累。訓練所用之槍械子彈、火炮等乃消耗品,,遇上大戰消耗得更多。加之軍艦修複、炮台加固等,哪一樣不用到錢?如今每年一下子又少了七十萬兩銀子的軍費,無異於讓王心武及整個福建軍團出現經濟危機。由此看出,王心武遇上的麻煩實在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