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雲與向桂蘭被逼到這個份上,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寧死不簽供畫押,並打算雙雙舍此悲慘世界而去。未曾想,卑鄙無恥的朝廷命官劉全中竟趁李祥雲與向桂蘭受刑不過、暈厥之時,將二人的拇指蘸上紅墨,並強將二人手指摁上了縣師爺所寫的認供書上。
為李衛詳述向桂蘭及李祥雲遭遇的正是李祥雲的老爹李豔青。李衛還從李豔青口中得知,李母因為連番打擊亦於兩日前撒手西去了。正當李豔青向李衛抱怨“天之不公”之時,因縱欲而死的惡霸佔大奎的惡仆正好經過,竟用雙目死死盯住了李豔青,示意李豔青收聲。
李衛倒是看得明白,忙亦以惡狠狠之目光望向佔大奎之家丁,並罵道:“呀呀呸的!居然有人管得那麽寬,還不許人說話啦!”
“找打啊?”一名惡仆走近李衛,並揚起了大巴掌。
“去死吧,狗雜碎!”張澤旺疾步而至,一記猴子摘桃,將那惡仆下體狠狠撓抓一記,疼得這個畜生養的敗類疼得滿地找牙。
“敢打佔府的人,都活膩了吧?”剩下幾名惡仆盡皆撲上來。
“老傅,交給你了。我先歇會!”張澤旺竟然向後退了兩步,並用肩膊拱了一下傅先高的後背。
傅先高被張澤旺這突如其來的一拱,向前踉蹌了一下,越發接近至惡仆們揮來的拳頭。“懶貨!”傅先高衝著張澤旺罵了一句,一掃腿竟連將撲上來的幾名惡仆全數踢中。腳腳均是踢中對方褲襠。就看到這幫雜碎躬身捂住下體,在那裡殺豬般嚎叫。讓人看了,心中好不暢快。
王心武在現世也曾聽說過滿清十大酷刑中有專門對付奸夫淫婦的刑罰。若真有,沒辦法,穿越到這個時代只能尊重這個時代的各種文化及各種思想,甚至如此殘酷的……。但眼下,王心武明明就聽到剛才李豔青所講的事情真相,以及隱現於向桂蘭與李祥雲頭頂的兩股怨氣。
“犯人李祥雲,犯婦向桂蘭,各行一刑。凌遲之刑三千六百刀為李祥雲伺候到位;木驢之刑為向桂蘭伺候到位。準備行刑!”劉全中將令牌擲了出去。
“手下留情!”張澤旺端起穿越式自動狙擊步槍發彈。一彈命中擲出之令牌。子彈不但洞穿令牌,同時有一股衝擊力使得令牌彈回至劉全中臉上。
“瞎搞什麽?”劉全中一聲怒斥,並望向圍觀人群。
“在下福建巡撫王心武,觀此案疑點甚多,請暫緩行刑。”王心武大聲言道。
劉全中官太小,又沒見過什麽大世面,聽得“福建巡撫”四字,嚇得立時從台上跑下來,尋向發聲之處,果見一群人盡皆器宇軒昂。劉全中看人向來“先敬錦羅後敬人”,但見王心武一行皆有綾羅綢緞在身,忙恭敬道:“敢問哪位是剛才發聲的王大人?”
宋清明拍拍劉全中的肩膀,笑道:“你一小小縣令,見了我們這些大人,就應該伏地請安。我是諸位大人中官職最小的,但也比你官階大許多。”說完,並取出自己的一張詔令文書在劉全中眼前晃了晃。
劉全中分明已經看清,文書上寫有“杭州知府”的字樣,立時驚恐跪下。
“行了!此案必須重審!不然,本官可彈劾你糊塗斷案,草菅人命了。”王心武說完,竟與眾人徑直前往龍遊縣衙。
劉全中命人去饒州知府衙門請府尊張俊喜前來相迎貴賓,自己則尾隨王心武、李衛等人回往縣衙。向桂蘭與李祥雲亦坐於囚車內,由衙役推回縣衙。而李父李豔青此時方展現笑容道:“原來還有官大的青天眷顧,我兒有救矣!”興奮之余,李豔青亦是緊緊跟於囚車後。
李衛見李豔青跟來,遂緩步靠近李豔青。本來那些龍遊縣的衙役準備驅趕李豔青,卻見與宋清明一起的李衛對李豔青十分客氣,故不敢言語,也讓李豔青跟隨,緩緩回至縣衙。
一行人剛至縣衙門口,早有幾名執刀兵勇圍著一名美貌婦人迎上來。劉全中視之,正是黑龍江巡撫葉赫那拉?素魯的第十二妾詹文芳。
詹文芳見劉全中近前來,即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劉全中挨此一巴掌,立感眼冒金星,雙耳齊鳴嗡響。
“狗奴才!大案已結,怎敢廢刑而回?是不是該讓張俊喜好好教訓你一下?”詹文芳大聲訓斥劉全中,又用腳朝其腿部狂踹之。
可憐的劉全中,一個小小縣令被夾於一名巡撫及另一名巡撫小妾之間,真是好難、好難。“夫人息怒!這裡有福建巡撫王大人在此。小人官小,實在不敢造次。”劉全中邊說,邊擦去額上滲出的汗珠。
“巡撫嘛!不過與我家老爺平級。且江西一省之事還輪不到福建的官員插手!”詹文芳顯然不懂官場規矩,倚仗自己的老爺,竟如此橫行無忌。
“敢問這位夫人,你家老爺可是本省官員?”王心武亦發問道。
詹文芳知此問題不好回答。若說不是,就等於掌了自己的嘴。因為自己的老爺不是江西的官員,這就駁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若說是本省官員,豈非在眾目睽睽之下撒謊?甚至有滑稽之士會趁機妄言這詹文芳怕不是素魯家的小妾,卻是徐佔楠的小妾了。所以,這娘們所幸倚仗自己官太太的身份,耍起橫來,大聲咆哮道:“且不管這些,待本省巡撫前來,自有公斷!”
“一個外省巡撫小妾,根本不算官妻。在這裡還大充一品誥命,真見不得這種人。”李衛實在忍不住了,在一旁丟出這樣一句話來。
“什麽?”詹文芳卻是不知李衛乃何人也。聽得李衛方才如此言語,一對鳳眉立時倒豎起來,怒氣衝衝望向李衛。
李衛沒道理會畏懼一個如此不堪的娘們兒,而且還是官階比自己小的官員的小妾。所以,這位李大人連正眼都不想瞧那娘們兒一下。
“撫台徐大人到!”江西巡撫徐佔楠因為此案一直在龍遊縣,聽得鄰省福建巡撫王心武前來“搗亂”,立時從劉全中為自己在龍遊縣所建的別苑趕到縣衙,一直不曾露臉的張俊喜此時亦出現並恭敬相陪。
“哪位是王心武王大人?淑靜格格是否也一同前來?”徐佔楠語出恭敬,實讓劉全中、張俊喜及詹文芳大驚失色。尤其是他們還聽到“格格”二字。那至少是朝中某位親王的閨女。
“在下王心武,素聞徐大人大名。今日至此,正好向徐大人討教一下一省治理之法。不過,尚有一位李大人,請徐大人不要怠慢。”王心武語中示警,倒讓徐佔楠出了些冷汗。
“莫不是天子第一門生閩浙總督李大人?”徐佔楠亦開始擦拭額上滲出的汗滴。
李衛此時走近徐佔楠面前道:“徐大人,咱老李一直認為你是個好官。雍正元年的九江碎屍案,雍正五年的南昌織造府虧空一案,你都顯現出非常才能。偏偏在你官做大後,竟會犯如此糊塗。”
“李大人,下官有犯人、犯婦之供詞,且已有二犯畫押簽供,豈敢糊塗應對之?”徐佔楠違心而言,卻也是膽戰心驚。
“大刑至向、李二人昏厥,再行畫押。此等做法實讓咱老李看不上。”李衛說完,背對徐佔楠。
“兩位格格,也請說兩句。讓徐大人好早些下令重審此案。”張澤旺知道徐佔楠不愛錢、不愛女人,卻是愛著自己的這身官袍。 如此一口一個“恩師”地哄著那個葉赫那拉·素魯,無非是想借旗人之勢讓自己更能遊刃有余地混跡於官場。此人深懂官場之道,必知道高階高位壓死人的道理。將親王家子女抬出來,更是會讓徐佔楠堅定決心,將一樁冤案徹底翻覆過來。
果然,格格的身份遠比自己恩師的身份厲害。這位官場高手在得知榮親王府兩位格格亦在其中之時,立時道:“此案疑點重重,著龍遊縣重審。不得有誤!”
詹文芳亦不敢言語,只是自弄一個台階下道:“小徐,我先回黑龍江了。”
“夫人勿忙。此案系夫人主告,豈可一走了之?”王心武此時亦開始來真格的了。
“什麽?”詹文芳忍不住又倒豎起她那兩行鳳眉來。
徐佔楠此時顧不上自己這位小師娘,竟也開言道:“請師娘暫於此地歇息些時日。待此案了結,學生親送師娘回黑龍江。”
“你!”詹文芳看徐佔楠對待自己的態度大變,亦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在回至佔府後,詹文芳立發一封書信於遠在黑龍江的老爺葉赫那拉·素魯。
“這娘們兒搞什麽?怎麽連王心武和李衛,還有鄭巴言納榮家那兩丫頭片子也一起進來搞我的人。最可恨的就是那小徐,全忘記我們師生之誼了。看來我也必須親往一趟江西了。”素魯在幾十日內即收到了詹文芳書信,見信後完全坐不住了,竟從哈爾濱出發,匆匆趕往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