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朝覆亡的時候,或許是大家都太執著於先將自己手裡的那片土地緊緊握在手裡,誰都沒有留意,有些人的去向並不是我們現在在史書上所讀到的那樣。實際上,這些史書到底有多大可信度,到底多大程度上能夠說明當時混亂的情況。而不是被各個分裂出來的國家各自的主見,以及各自希望那些普通人所了解到的事情干擾,不被引入一個由政客和禦用文人構建的由有選擇地事件形成的世界。那實在是一個問題。”
談瑋馨對於這裡的地宮和園林的建設所知並不很多,但約略還是能推算一些這種工程的耗費的。哪怕以一個龐大的大一統的國家的財政收入。這樣一個工程也絕不是一兩年的財政收入頂得下來的。更別說,以當年的情況來看,財政方面未必好得什麽樣子,每年是不是有節余是個很大問題。而長期抽調大量資金和人力物力,使得國家財政越發枯竭,使得民怨沸騰,向來是加速一個國家覆亡的不二法門。
談瑋馨簡單說了下這個關節之後,迅即就從他們已經從陳楷那裡獲得的完整的故事開始,從一個雖然說不上清廉,但的確是能力過人的末代宰相的故事開始。將道明宗的形成和興起,將前朝苗裔的蠅營狗?,將陳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敘述了出來。
要說對於陳家的故事,還真沒有人的了解多過談瑋馨。葉韜雖然將陳楷召來雲州乾活,但他也就是了解陳楷是個怎麽樣的人,之後只是問陳楷要工作業績而已。但談瑋馨和陳楷的接觸要多許多。開始的時候,是要培訓陳楷在財務方面的知道,而後來。則是要不斷和陳楷交涉雲州財政方面的各種數據核查以及對於某些犯事的人的處理方法。談瑋馨這個“主母”有時候隨口問的事情。陳楷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從不隱瞞什麽。而談瑋馨,則從陳楷的敘述和許多其他的資料中,整理出了一個詳細的脈絡。
在場的人,不管是西凌的三公主、秦統領還是那幾個公子小姐,哪裡聽到過這種內容。被故事吸引的同時,也驚懾於陳家、道明宗和前朝苗裔潛伏之深,用心之苦。而在那麽多年的沉澱之後,的確,當年的憤怒、不滿、仇恨可能會沉澱下來。變得溫文爾雅,但同樣有可能的是,那種將全天下當作是自己私產的家族裡,會將這種仇恨一代代加深擴大。前朝苗裔要是永遠都沒有機會復國倒也罷了,一旦有機會復國,還真的能夠被他們再一統天下,到時候,坐在那個王座上的。很有可能就是個誰都無法駕馭、控制及至於誰都無法去影響的人物了。
而現在,要說機會,這三位一體的經濟、精神和政治力量,雖然已經失去了陳家這重要的一角,但已經積聚起來的力量實在是不容小覷。道明宗在朝野上下的影響。已經到了西凌國主在做許許多多的決策的時候已經不得不很大程度上考慮道明宗的想法和感受。西凌國主是有些後悔將孫波屏從泰州調來中樞的。的確,孫波屏出任戶部尚書之後,勤勞肯乾的他在短短幾個月裡讓朝廷的財政流程順暢了許多,裁撤掉了每年幾百萬兩的冗余開支,這種不怕得罪人,又有能力的乾將,讓西凌國主的確是輕松了很多。但比較麻煩的是,失去了孫波屏在泰州的直接支持。那個中立的泰州總督雖然是孫波屏的老友。但畢竟不可能像以前那麽激烈和直接了。西凌國主這一次曾召見了雷煌等人。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定的認可,算是個相當明確的表示了,但雷煌等人在泰州中州這些兩個教派明爭暗鬥的前線。顯然不可能因為國主的隨便說說而真的全情投入。
要是雷音魔宗頂不住道明宗怎麽辦?要是道明宗很快就能從葉韜的狠手下回復過來怎麽辦?要是道明宗這些年來非常成功地上層和軍事路線繼續擴大影響怎麽辦?……西凌國主一直就在擔心這種問題。而在世家林立的西凌,實際上這種事情的發生會讓人非常無可奈何的。
談瑋馨的故事讓大家沉默了好一陣,不停地思考著各種問題,雖然談瑋馨的娓娓道來中有許許多多的細節。但這些人也不會天真到就會將所有主場的敘述當作就是事實,他們畢竟是西凌的世家子弟,而呂振和他的妻子,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到底是什麽身份,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麽目的,那還是個問題。
自然,談瑋馨也沒天真到,自己所說的他們就都會相信,其實,談瑋馨也只是無聊而已。這也是兩手準備。他們是準備把包括秦統領在內的這五個人一起帶走,但假如萬一出了什麽茬子呢?萬一其中的一個或者幾個逃跑了呢?畢竟現在是在西凌的疆域,什麽事都可能發生。而假如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通過他們將這個故事散播出來,那可是相當不錯的。
談瑋馨溫柔地撫摩著葉韜的頭,輕柔地為他理順頭髮,葉韜睡得很沉,一直到一個半時辰之後才醒了過來。洗臉漱口之後,葉韜繼續去折騰那個密碼盤了。看著葉韜醒來之後稍稍甩了甩頭,立刻展示出來的信心十足的表情,談瑋馨暗暗搖了搖頭。雖然位高權重如葉韜,骨子裡還是個喜歡玩具的大男孩。碰上這種技術問題,他可要比處理政務嫻熟得多,也開心得。雖然是睡了一個半時辰,但葉韜一定是將大半的時間花在了在夢中模擬破解密碼盤上了。
套上了櫻桃木的耳罩,葉韜又開始破解密碼盤。經過了休息,不管是手上的力量和穩定性,還是精神集中度上都好了很多。而夢中的模擬也有很多好處。現在的葉韜雖然還是不知道最外面幾圈的密碼環的結構配置。但是基於前面那些環的結構、設置等等,對於工匠的技術風格也有了很多了解。而他還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這個以天地星辰為符號,一圈圈套成的密碼盤,畢竟是意見宗室禮器。那個密碼必然是從內向外,在整個十二環的設置中,一定是一個相當吉祥的組合,而不可能是某種惡毒的詛咒。想明白了這點,其實很多排列組合一下子就被排除了。有更多了解,有更少可能,葉韜破解密碼盤的進展快了很多。
過了沒一刻鍾,第八環第九環就連續被攻破。隻余下了最後三環。葉韜深深吸了口氣,開始挑戰最外面有最多選擇的三環。而隨著葉韜破解密碼到了最後關頭,劉勇也提氣戒備。以防破解了機關的瞬間出現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在這種皇陵形製的地宮裡,真的是什麽詭譎陰毒的事情都可能會有的。
但是,這種危險畢竟是沒有發生,當葉韜小心翼翼地將最外面的密碼環轉動到了正確的位置,整個密碼盤發出喀喇一聲,開始能聽到裡面的機件轉動的時候。什麽危險都沒有發生。沒有四周射出來的箭矢,也沒有噴射出來的毒霧之類的東西。整個密碼盤所在的平台,緩緩升起了約有一尺高度。然後向邊上移動,他們面前,一塊塊石塊向下沉降到了不同高度,一條向下的階梯通道就這樣出現了。
看著葉韜就那麽準備下去,劉勇一把拽住,他嘿嘿一笑。說:“你悠著點,讓我在前面。”
葉韜撓了撓頭,他可還真不覺得會遇到什麽危險。劉勇提著火把,慢慢向下,一步步地踏入,一直到踩上了平整的地面。還是什麽都沒發生,劉勇向前走了幾步,看了看兩側牆體上伸出的燈,隨手就點著了。沒想到的是,他點燃了一盞燈,但兩側的兩排銅質的牛油宮燈呼啦啦地一盞接著一盞,自動點燃了起來。他們眼前立刻出現了一條明亮的甬道。
葉韜眼睛一亮, 湊上去研究了一下,倒也沒什麽太出奇的地方。原來每個牛油燈的燈盞裡都有一個簧片,懸掛牛油燈的也不是實心的銅棒,而是銅管。熱氣的對流吹入銅管之後,在牆體裡應該有機械或者是其他的引火裝置罷了,雖然的確是精巧繁複,很有視覺效果。但葉韜覺得,也沒什麽太大的難度,尤其是,現在葉韜已經是徹底看不上牛油燈這種東西了。
走過這條甬道,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大廳。大廳沒有剛才那個超級大的宮殿那麽龐大,但卻更加富麗,牆上都是用各色顏料繪製的精美壁畫。雖然未必有外面的描金畫那麽細致,但內行人卻能從這些看起來質樸的壁畫上,發現更多內容……這些礦物顏料,居然歷久彌新,那麽多年了還是鮮豔燦爛。而這個地宮的通風,可是一直很好的。
圓形的大廳裡放著十二個石棺,頭部位置向中間,形成了一個輻射的形狀,但石棺都沒有蓋,裡面除了積灰什麽都沒有,在圓形大廳的另一頭,還有另外一個大廳,裡面堆放著各種各樣的文書卷冊。而大廳還有很多道石門,每個後面都是一個小小的房間。再之後,又是一條斜斜向下的甬道。葉韜知道,走過這條甬道,應該就是他們又可以非常熟悉的存放寶藏的地方,他們,就快要能夠離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