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把祥寧稱為前線的話,這是多少年來談曉培第一次踏足戰鬥前線。縱然距離祥寧最近的,規模能夠引起祥寧周邊這些東平的精銳大軍重視的北遼敵軍,在一百一十裡之外,還在警惕地進行著撤退。談曉培來到前線,顯然不是為了過一過打仗的癮,而是為了能夠和葉韜好好地談談現在的情況,看看到底怎麽來把北遼吃下去。從這方面來說,雖然高森旗的作戰失敗了,但他的意圖卻已經達到了。北遼已經展示了他們的戰鬥意志,已經讓血麒軍這樣的強軍都險些栽了跟頭。也幸好血麒軍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分兵作戰的決定,幸好他們分兵之後兩邊都應對得宜,不然,現在到底是怎麽個局面,實在是很難說。要是真的讓血麒軍被殲滅,哪怕北遼那三十萬大軍全都拚上都值得了,那畢竟意味著,他們殲滅了天下第一軍。
“總的來說,北遼方面雖然戰鬥力上和我們料想的相差不大,但士氣卻比想象中好上不少。”在聽葉韜講述了這一段時間的作戰之後,談曉培感歎道。他隨即說道:“西凌蠢蠢欲動,估計你北疆經略府的感受更為明顯。現在,你也抽不出多少兵力來應付西凌了吧?”
葉韜笑了笑說:“拿下鎮北軍司之後,要防禦那麽大的面積,的確是很辛苦,但是在那樣的環境裡打仗,倒也不至於有什麽太大的問題。陛下,只是你那裡,收到的彈章肯定是不會少的。”
葉韜這麽一說,談曉培立刻就明白了。那一大片土地本來就貧瘠,除了幾個重要的據點之外,都是一望無際的荒原。這種地質地貌之下,部隊的機動力和偵查能力幾乎能決定一半的勝負。“我擬放棄節節抵抗的策略,讓西凌大軍進來。雖然我現在的確是沒多少主戰兵力和他們玩,但我好歹在那裡放了三萬精銳騎兵,六個老守備營。十一個新守備營,差不多是六萬多兵力吧。守備營防禦幾個城市,並且在城市周邊進行支持作戰足夠了。另外,研究院那裡地學員飛行員,這一次我全部給他們配足了飛艇,編制是肯定沒有的,這再怎麽樣也只能當他們的畢業考核。但飛艇裡有三分之一是雪梟,火油彈管夠……如果這樣還頂不住。我還能從奔狼原調集幾萬部族騎兵。其實……呵呵,他們吵著要來呢。因為我曾許諾過,雇用部隊分戰利品優先,撫恤優先,畢竟,他們就算再能打,在我這裡,還是老百姓……”
聽葉韜這麽一說。談曉培搖了搖頭,這些部隊配合起來,雖然現在聽起來同樣三十萬的西凌大軍很嚇人,但恐怕要吃下這些部隊也不可能。談曉培問道:“你準備放他們到那裡打?”
葉韜笑著說:“一直到歸義城下,我都不準備進行決戰。而是讓部隊以營為單位進行襲擾。那些家夥拍胸脯保證,所謂的三十萬大軍。到歸義城下,能有一半還有戰鬥力就不錯了。……而且,西凌大軍壓根沒三十萬。”
葉韜沒說下去。他們掌握了孫波屏這麽個超級間諜,大家心裡有數就是了,這種事情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隨便說的。孫波屏可是戶部尚書,掌握著軍款撥付,到底有多少人。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談曉培笑著說:“即然這樣。那北路我就放心了。可北遼這邊,還是得靠你。我會集中一部兵力從郇山關出發。看看能不能給西凌找找麻煩,吃掉幾個營。糾纏一下就好。不會太深入的。畢竟從郇山關這條路線,沒辦法供給太大規模的部隊。童炳文可不會坐視我們拓寬道路啊。這種消耗戰打下來,大家可都不太開心吧,不過也沒辦法。朝裡有人叫囂說三個月平北遼……呵呵,書生之見啊。”
談曉培對葉韜也有些歉意,這一次把鎮寧關守軍、天璿軍都派上來,再加上禁軍一部,已經是東平國內供給大軍地極限了。再之後,再加上水師在北遼的東北方登陸作戰,之後就靠著這些部隊打到底了。總兵力將達到六十萬以上,多少年來,東平還從來沒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過。但比較有利的是,東平現在的財力,可以至少支持大軍十八個月。如果不出現災害和其他大麻煩,這種支持可以持續下去。這讓談曉培可以很有底氣地讓葉韜佔領一片鞏固一片,而葉韜的想法甚至更激進。佔領是當然,鞏固是必須,但之後呢?還是這樣持續下去麽?那征伐北遼要持續多久才能結束?
葉韜的想法是,他們將現有的北遼疆域建設起來,短時間注入巨資,但又要保證這些錢絕不會成為商人和官府的負擔,而是將來能夠轉化為不斷地盈利,只是這種投資需要略微長一點的周期。這些疆域裡的北遼百姓的生活水平的提高,地方建設和制度地完備,都將成為其他北遼百姓的樣本。葉韜可不相信除了少部分腦子被門夾過地人之外,有人不願意過更好的生活。這樣的意識一旦形成,那堅守到底的內心動力就慢慢湮滅了。毫無疑問,北遼方面肯定不樂意這種消息傳播開來,這就要考驗情報人員了。等到鞏固治理到一定程度,葉韜將尋求一次決戰,徹底擊垮北遼主要軍力。而從現在開始一直到那個時候,他會在兩方面下功夫:一是讓戰士們熟悉北遼,知道在北遼作戰應該如何表現才能發揮最強戰力,另外,他會通過各種方法去削弱北遼的戰鬥力。而影響北遼朝局,絕對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在鎮北軍司躑躅不前,誘敵深入,在北遼這裡又緩慢進軍,多方布置,難怪葉韜說談曉培一定會接到超級多的彈章。談曉培只要想想朝中那幫官員,就能想到回頭要面對地是怎麽樣地局面。
“你準備什麽時候進軍中路?北路那邊有消息了嗎?”談曉培問道。
葉韜歎了口氣。說:“陛下。要不是你來……我得在這裡等你。昨天我就出發了。”
談曉培呵呵笑著說:“放心好了。你家地戴雲打仗打得著實漂亮。不稀罕你這點援軍。”
葉韜隨即說道:“這我知道。高森旗抽調三十萬大軍過來。中路肯定有空虛地地方。現在就算回去了。可戰場上地空隙可不是那麽容易填補地。……至於北路麽。現在我還沒拿到戰報。不知道瑋然和池雷進展如何了。……這要是瑋然有個什麽意外。我可就不好交代了。”
談曉培爽快地說:“擔心歸擔心。但這事情我們可說了不算。談家地孩子以前沒有怕死地。以後也不能有……瑋然這一輩。那個小兔崽子除外。我都不擔心。你有什麽擔心地。瑋然要是陣亡在戰場上。那是榮耀。你有什麽不好對我交代地?”
葉韜無奈地說:“我是沒辦法對馨兒交代……”
談曉培愣了一下,呵呵笑了笑,說:“這是……不過,瑋然應該不會有事,這家夥精明著呢。要是真是有仗打就朝上面衝的莽漢。朝裡怎麽會有人擔心他和瑋明爭位?”
以前,他們談及這個話題還有些忌諱,但現在確實完全放開了。翁婿兩人聊這種朝中大臣的沒來由的猜測,完全不當一回事,就是在當笑話說了。談曉培接著說道:“更何況。還有池雷在呢。這超級王牌斥候大師在,怎麽會出事?現在他們那一路雖然沒有空中掩護。也沒辦法及時和後方聯系,但安全應該不是大問題。
不過,不同的人會碰到不同的問題,現在談瑋然和池雷兩人就面臨兩難的境地。他們帶著兩萬不到地精銳騎兵,戰力自然不俗,本來他們還擔心補給的問題。但過了沒幾天,他們就開始操心。帶著那麽多東西怎麽辦啊?行軍速度雖然說不上直線下降。但影響還是很明顯的。他們為了不打草驚蛇,走的是所謂的北遼傳統控制線的邊緣。再北方沒有多少人煙了,很難獲得補給。而在控制線南翼,則有不少北遼兵站和補給隊可以打劫。
而談瑋然和池雷在懵懵懂懂之下,第一戰就端了西路軍的北方四個大倉中的一個,繳獲無數。有著池雷地斥候哨探,他們潛伏急行,現在距離他們的目的地已經只有不到四天的路程。但他們面前卻有不得不打的一個硬仗:北遼東路軍鎮北將軍、北路巡閱使畢文鑫所部一萬七千人。
畢文鑫地部隊騎兵步兵混合,他們那存在的意義就是彈壓北遼東北方地這些部族的反抗,在常年的征稅、掠奪作戰中,這支部隊的風氣自然是敗壞到不行,但戰鬥力卻是極為強盛的。
池雷已經兩次親往觀察,得出的結論是比西路軍大部分部隊強,略遜於高森旗的飛虎營親兵。這是超級高地評價,尤其是在被視為魚腩地北遼東路軍,更是難得。而通過這件事情,他們也收起了對東路軍的小覷之心。既然東路軍有一支這樣地部隊,那就可能有第二支第三支,他們必須小心應付。
跟著他們一起的那些部族勇士們,早就為他們一路上地戰績所懾服, 他們想繞過去那些部族也不會說什麽,反而會積極地為他們引路。但是看著他們每每提到畢文鑫的那種仇恨的目光,那咬牙切齒的語氣,談瑋然仿佛明白了什麽。他衝著池雷說:“不繞路了。丟了東西急行繞路多可惜。反正,就算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們來了,也不會差幾天了。我們在這裡,好歹值得一個八百裡加急吧?打掉畢文鑫,給這些兄弟們送份大禮吧。”
池雷看著談瑋然,有些奇怪,隨即他明白了過來,的確,這一仗打不打,已經不是軍事問題了,而是政治任務。打掉了畢文鑫,就是在那些部族面前樹立起了一個崇高的形象,他們是來當解放者和拯救者的,他們要拿出實力來讓所有人明白。不然光憑著幾個部族勇士的敘述,誰信啊?
池雷歎了口氣說:“一路上都沒死過人,這次估計有點難度。打得小心一點,爭取讓兄弟們少受點損失吧。”
背後那兩個部族勇士一聽,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無力抗衡的畢文鑫到了池雷這裡,居然他還在考慮零傷亡的可能性?事實證明……其實相差還真不多。談瑋然和池雷幾乎就做到了……
作者專區卡了下,沒趕上1點前發,鬱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