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鏖戰
戰場的節奏果然是降低了下來,空中的作戰並沒有進行太久,或許是知道東平飛艇對於更高的飛行高度並不太感冒,一樣能穩定進行擊墜,北遼飛艇隊索性和東平飛艇隊保持在一個水平面上,依靠數量優勢進行了一波衝擊。但現在東平的飛艇隊,在有準備,有相應的武器以及更好的性能的情況下,對於數量優勢一點都不怵。簡簡單單地進行反突擊,而東平飛艇上的武器,則讓他們對北遼飛艇的攻擊尤其有效。空中的戰鬥隻進行了小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北遼殘留的十七艘飛艇傷痕累累地帶著少量燃料返航。而東平飛艇部隊穩穩掌握著戰場的主動權。
地面就是另一種情況了。重步兵三個營雖然穩健地頂住了第一波的衝擊,並且配合著後方的部隊一起大量殺傷著北遼軍隊,但他們還是很快露出了疲態。開戰第二個時辰,謝博安又調了兩萬人上來,步兵騎兵混合推進的方式,雖然在通過戰場中段重器械營的封鎖距離的時候,因為速度慢而稍微都承受了一些損失。但到東平陣前,卻是另一幅樣子了。輕捷靈動的北遼步兵雖然沒有嚴密的護甲,卻還是以靈活的作戰方式讓重步兵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右路的敵軍一部甚至差點衝潰了重步兵方陣的外圍盾牆,殺入內部。幸
好談瑋然看到這樣的情境,立刻下令騎兵短促出擊為他們解圍。謝博安隨即又扔了兩萬人上來,分別從左右翼包抄,想要將東平的騎兵也困在戰場上。
但葉韜卻果斷下令第二排的五個營向前推進了一段距離,接應騎兵回收。雖然陣線略有修改,但仍然在葉韜預定的步調中進行。
謝博安靈活調度著兵力的回縮和出擊,他讓北遼的重器械營頂在了最前方,將東平的重步兵營方陣的一半籠罩在了射程裡,雖然超遠程的射擊精度慘不忍睹,卻也讓重步兵方陣一片混亂,在付出了相當代價之後,險險維持住了陣線。謝博安這招沒能得逞,卻也算是殺傷了本來數量就不甚充足的東平重步兵部隊不少軍士,但付出的代價,讓他肉痛不已。北遼的重器械營的射程和精度,和東平方面不能相提並論。在整整半個時辰的轟擊中,謝博安手裡的遠程投射力量全軍覆沒。雖然這半個時辰,騎兵部隊幾乎可以不受阻礙地衝到東平陣前廝殺,但這種互相兌子的局面,謝博安很清楚,自己總體是吃虧的。
但謝博安的戰法終於還是等來了機會。到了下午,戰鬥不休的重步兵營終於累了。歐陽家的重步兵營首先出現了不支的情況。並非因為歐陽家的重步兵營弱於中路和右路的談家和卓家的部隊,僅僅是因為在北遼的將領看來,歐陽家更像是個軟柿子。他們承受了更多的攻擊,更大的壓力。雖然從中路和右路緊急抽調了六百重步兵給左路,讓左路不至於崩潰,但到這個時候,大家都明白,三個重步兵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到晚上。三個營的傷亡全部超過了三成,而六百戰士,已經是中路右路能擠出來的最大兵力了。身著重鎧固然讓重步兵成為了堅強的兵種,卻也讓他們在體力消耗殆盡之後,變得異常脆弱。
“第二排五個營前推,變陣為一字橫列。撤除三個營側面的塔盾。全部正面禦敵。重步兵營緩緩後撤。部族步兵營給我頂上位置。”葉韜下令。
在戰場上進行撤離和輪換,是需要極高技巧的作業。而謝博安在看到東平的飛艇部隊加強了對三個重步兵營的支援力度,並且開始在戰場中央投擲了大量的煙霧彈就意識到了葉韜的伎倆,而他卻也沒什麽別的招數好用,又扔了一萬人上來。一個上午,整整四個萬人隊被打殘了。從中午到現在,又是三個萬人隊……雖然這部分部隊整合一下,還能投入作戰,但畢竟是銳氣已失。再不複開戰時候的殺氣騰騰了。手裡能用的部隊只有六成了,謝博安也開始斟酌猶豫了起來,但他也明白,不抓住機會,那敗局就是注定的。他很善於利用兵力優勢,今天的作戰指揮,在他從軍幾十年來,都能算的上是最準確果決了。但他卻沒有想到,東平大軍的戰力比他預料的要高得多。哪怕是那些成軍不久的部族步兵騎兵,也以他們的狂熱、勇猛,彌補了訓練不足的劣勢。他手裡的傷亡已經累積有四萬九千人,這是一個讓所有將領都會暈眩和不知所措的數字,但他卻頂住了壓力繼續在不斷投入兵力進攻。可東平大軍有多少傷亡呢?謝博安估計,可能連己方的一半都未必有。而他的估計,大致是準確的。
先前或許並不成為什麽問題的一萬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卻讓葉韜很有些焦頭爛額。部隊的輪換,尤其是不同性質部隊的輪換,縱然東平大軍上下並非不知道其中的風險,軍官們努力在進行著協調,還是出現了漏洞。一支規模微不足道的北遼騎兵居然乘勢鑽進了塔盾大陣,衝殺了一番。幸虧軍士們拚死將他們抵擋住,硬生生殲滅在自家的鐵桶大陣內。但在現場協調指揮的談瑋然卻在混亂中受傷。一下子沒有了副指揮,葉韜身上的指揮壓力驟然增大了起來。
謝博安在這關鍵時刻投入的一萬人,讓東平大軍的前線風聲鶴唳處處告急,但葉韜終於還是頂住了壓力,將重步兵營撤了下來,用部族步兵頂了上去。沒有了定海神針一般的重步兵營,疲憊的前沿立刻有崩潰的趨勢。部族步兵們戰力不差,但讓他們擔負守備,卻實在是力不從心,他們強悍的戰鬥力無從發揮。
看到東平大軍意料之外地出現了全線松動的情況,謝博安立刻又壓上了一萬人。葉韜沉吟了一下,沒有等對方的部隊通過戰場,葉韜就下令:“騎兵部隊,全軍出擊。”
“是!”相比於之前冷靜而有秩序的調動,這道顯然美譽什麽技術含量的命令卻更能讓麾下的將士們熱血沸騰。當指揮塔上懸掛起了全軍出擊的紅色指令旗,號角聲嗚嗚地鳴響起來,一個個將領還沒從指揮塔上下來就開始衝著下面大聲呼喝著“出擊!”的時候,已經養精蓄銳了快有一天,在兩個時辰前還飽飽地吃了一頓午飯。在這如火如荼的戰場上,雖然他們都明白,這也是任務需要,但這種悠閑,實在是有些不搭調。積壓著的濃厚戰意,在這一刻被全面點燃。
僅僅在幾次呼吸之間,騎兵部隊就動了起來,一支又一支騎兵部隊穿過戰陣中間留給他們的通道,直接呼嘯著奔馳上了戰場,恰好和北遼大軍的剛投入戰場的援軍撞在了一起。
“左右兩翼,再各加派兩個騎兵營一個步兵營,穩步展開。然後向心攻擊。全軍出動。親衛營,著甲,準備出擊。”
“重器械營集中火力,進行分段覆蓋。注意和推進部隊的協調。”
“飛艇隊,自由攻擊。”
葉韜揮了揮手,侍從立刻幫著他穿上了鎧甲。從葉韜下達全軍出擊的命令開始,戰場的形態就在開始發生著巨大的變化了。
葉韜的戰術還是成功的,經過幾乎一整天的膠結作戰,北遼大軍損失慘重,尤其是士氣更是低落到了一個相當程度。兵力上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雙方現在兵力大致是均勢的。但當葉韜一下子投入休息良好,戰意高昂的總計四萬騎兵之後,戰況自然會發生巨大的變化。井然有序的防禦作戰,會變成一片混亂,雙方會絞殺在一起,分出最後的勝負。而在這樣的戰場上,指揮自然也不會一樣了。全軍都已經投入了作戰,呆在指揮塔上調配部隊也就沒什麽意義了,而這時候,一個站在戰場上的主帥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成為所有戰士們的勇氣所在。原本這應該是談瑋然的工作,但現在王子殿下受傷,葉韜責無旁貸。
“重器械營緩慢步進。撤下來的部隊保護好重器械營。”葉韜在挎上戰馬之前最後吩咐道。重器械營要開始玩絕招了。讓重器械營在推進中不斷進行攻擊,這可不是隨便什麽部隊都能做到的,沒有了預設的陣地,不斷平整面前的土地,校準坐標,進行射擊。那些彈藥還不斷要跟隨炮位運動。雖說重器械營步進是從這個兵種建立伊始,就在血麒軍的體系裡被當作是一種最高難度的秘技,不斷被訓練。而這套訓練方法,也逐漸在東平流傳開來,雖然從未在戰場上被使用過,但卻因為對各個位置、每個成員,每個環節的要求都極高,而成為了終極的訓練套路。用得好,自然是讓重器械營的火力能夠伴隨戰陣不斷推進,成為左右戰場勝負的決定力量,而用得不好,卻會讓整個重器械營陷入混亂,無法發揮任何作用……而葉韜卻是非常堅定地相信,自己麾下的部隊,絕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葉帥上來了!”隨著身著銀光燦燦的甲胄的親衛營在戰場中間通過,兩側的士兵們沸騰了起來,葉韜上陣的消息,幾乎立刻傳遍了全軍。葉韜不是個飛揚跋扈的將軍,更不是斬將奪旗類型的戰將,他偶爾幾次上陣,毫無疑問都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這一點大家也都知道,葉韜從未將這些事情當作劣跡隱藏起來,有時候還和麾下將領們笑著聊當時身穿鎧甲是多麽萬無一失他才敢上陣的。但此刻,作為主帥的葉韜卻有一種奇異的力量。這是一個從普通人奇跡一般走到現在位極人臣的地位的傳奇人物,而跟隨著他作戰,傳奇仿佛也會伴隨著每個人……而這,或許就是勇氣與力量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