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紛紛出發,開始緊鑼密鼓籌備起報復行動來的人中,最鬱悶的莫過於謝波,人家都是單純去殺人放火搞破壞,但他雖然擔負著巨大的責任,是整個行動中最亮眼的部分,卻還得把自己的飛艇隊付之一炬。將人員撤回來的準備,他相信經略府一定有很好的安排,只是,他們整個飛艇隊,臉上的勤人員。現在總計也有快三千人了,有一段日子沒有飛艇,要當光杆司令,這種感覺他可實在不想體會。
但謝波卻也不多說什麽,在飛艇群在董家集集結之後,他就開始反反覆複研究沙盤、圖,一斤斤分析飛艇的載荷,仔細研究已經堆在董家集的西凌當的各種氣候資料。尤其是風向。終於,他還是想出了一種可能,雖然危險,但比起搭上整個飛艇群,他覺得還是值得的。
原本要讓他將飛艇燒掉。那是因為從郇山關起飛,到達道明宗的總壇,直線距離有三百多裡,由於不能給對方預警時間,他們得在黃昏後起飛,一路在中根據面導引行進。在轟炸目標之後,飛艇必然是沒有燃料了,由於風向不可測,他們很難很自然飄回來。而且,他們畢竟不是那種硬式飛艇,封裝的是氫氣或者惰性氣體,他們這種飛艇,只是飛艇化的熱氣球而已。沒了燃料那是斷斷飛不起來的。謝波估計,在朝廷了轟炸之後,假如要保持飛行,他們最多也就能在天上待一個半時辰,的確是飛不回來。而在朝廷轟炸之後,八十五艘飛艇必然會在敵人的注意下,雖然飛艇的機動力高,但只要一駐泊,很快敵人就能起來。而八十五艘飛艇在不可能很廣闊的域進行著陸,補充燃油,再起飛,這個工程太浩大,用時太長了。沒有人能保證整個過程中不出問題,敵人就一定趕不來。
謝波搞出來有新方案非常冒險。他沒有采用走直線進行攻擊,中途翻越兩個山體的方案,而是準備走醉風峽。醉風峽是一條奇長無比的峽谷,雖然中途有其他峽谷交錯著。但總的來說,整條醉風峽的主峽谷,長達三百多裡,呈現出一個蛇形。醉風峽特點在於,無論一年四季的哪一天,裡面都刮著完全一致的風,從東向西,無休無止,而且風還很大。
謝波想要不從郇山關走,而跑到雲州最西南的角落裡。直接翻山進入醉風峽。然後靠著強烈的風勢衝完整個醉風峽,中間只是維持飛艇高度在峽谷裡。並且在關鍵的時候進行轉彎,這樣一來。整個一路的燃油耗費,應該可以壓縮到原先行程的一半都不到,只是,由於路線要長了一些。他們抵達道明宗總壇的時候,應該不是深夜。而是拂曉前一些時候。他們將在大白天的返航。謝波所想的是,返航的話,倒是可以走路線最短的了,由於返程的時候載荷輕了,燃油消耗也少了。直接返航郇山關應該沒什麽問題。如果謝波計算準確,那在回到郇山關的時候,其實所有的飛艇的郵箱裡應該還有一成左右的燃油,那些新型飛艇可能還不止一點。只是,在風勢洶湧的醉風峽裡行進好幾個時辰,這個實在是非常危險,非常考驗技術的。他們還得選擇一個稍等好一點,有月亮的天氣,不然,完全月黑風高,他們連峽谷裡的情況都看不清。可就不要玩了。
但是謝波的這個方案卻在飛艇隊內獲得了追捧。大家都覺得,這個險值得冒。而對於這種在強烈風勢裡轉向操控的技術,大家其實都蠻有自信的。的確,這是全天下第一支飛艇隊,許許多多的技術準則都是靠他們自己摸索出來的。尤其是在惡劣天候下的操作技術,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辦法,內部的學習交流氣氛也很濃厚。飛艇隊從建立到今,雖然遭遇的各種各樣的事故。故障不知道有多少了。但從來也沒有死過人。這也是他們非常自豪的一點。飛艇的強大性能和優秀設計,以及他們自己的堪稱精湛的操控技術都是。
至於回程的危險,也就是他們只能靠著辨別面標志來返航郇山關。沒有人能為他們導航了。但是,這一點他們同樣不擔心,由於情報局的出色工作,現在這些比較靠近東平的西凌國土的沙盤更新得極快。稍微引人注目一點的建築,就算是重新漆了一遍,顏色略有變化。不到十天內也會更新在丹陽、寧遠、雷霆崖、董家集等的沙盤上。
謝波思前想後,仔細斟酌之後,將自己的整個新的方案交了上去。兩天后,他得到了批複:直飛雲海山莊進行準備。的確,按照謝波的設想,雲海山莊的確是適宜的出發點,但是那可是戴家的宅子,以前還是戴家最後的退路,謝波倒是沒敢想過真的能使用山莊,他覺得,用一下附近的某個鐵去騎的軍營,也就足夠了。而謝波注意到,他的方案的批複者是:葉韜。
葉韜醒了,實際上那個商議復仇的會議結束之後不到兩個時辰他就醒了,他的一直堅強的女人們那一刻倒是都沒有忍住,談瑋馨一貫還是那樣恬淡,轉過了頭悄悄擦眼淚。蘇菲伏在葉韜的背上嚎啕大哭。談瑋蒔和戴雲這兩個已經成為母親的人卻更加誇張。談瑋蒔鑽在葉韜的懷裡,一邊捶打著葉韜一邊哭。而戴雲則更誇張,她扯著葉韜的領子晃來晃去的,她淚水縱橫的臉上倒看不出來多悲痛或者興奮,而是一種咬牙切齒的樣子……
山莊一直到深夜才慢慢從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強烈卻又表現奇特的喜悅中恢復。在整個過程中,最令人驚訝的卻是那兩個小孩子。他們從沒見過母親哭,大部分的時間裡,無論是談瑋蒔還是戴雲,她們總是從容而愉快的。小孩子那樣張著眼睛,好奇看著母親顯然不是因為不舒服不愉快而哭,那好奇的神色十分可愛。
由於有一段時間沒有進食了,葉韜也僅僅是吃了些粥和肉松之類的配菜,喝了些溫養身體的藥汁。不過,葉韜的神智幾乎立刻就全部恢復了。他問起了侍衛們的傷亡情況和事後的安排,問起了亞寧那邊案子的情況。也問起了談瑋馨、戴雲和談瑋蒔這幾個權力很大的女人有沒有搞出什麽太大的亂子來。
那些忠誠的侍衛們,撫恤的額度完全是參照雲州軍方的標準,這是公義,並不能因為他們衛護的是葉韜而有所不同。但他們獲得的的確是不同的。那些家庭都會陸陸續續被安排在葉韜或者是內府直屬的莊園裡生活,那些陣亡侍衛們的孩子,現在多是七八歲十來歲的孩子。也會在葉氏子弟學校裡享受全套的教育。葉氏子弟學校,現在裡面多是各個工坊裡工作的葉氏雇員們的子弟。還有些則是關系戶和比較親近的世家塞進來的旁系子弟。雖然葉氏子弟學校絕不是貴族學校,但兩年後的第一批畢業生。卻已經被各大工坊早就瓜分了。受過全套有系統的基礎物理、煉金、作坊器械操作使用、製作技術等等課程的這些年輕子弟,比起絕大部分半路出家再補課的工坊裡的老一輩技師、技工,實在是有著相當大的優勢。由於畢業之後也才十六歲,要打破葉韜保持的年齡最低的技師的記錄,也得靠這幫人。東平的工部,兵部也有人盯著這批人。現在,越來越技術化的東平,對專業技術人才的需求缺口,遠遠不是葉氏子弟學校能填補的。
至於亞寧那邊的案子,現在巡回法庭才剛剛到亞寧,剛開始從民政三處和統帥部的官員那裡接手一系列的卷宗,由於案件涉及比較廣泛,戴世錦仔細考慮之後還是將一直在戴雲身邊操持雜務。現在已經是協助戴雲處理戴家內部事務的得力助手的戴世宗叫去了亞寧,作為戴家的代表留意此事。而這一次,東平刑部也派來了侍郎一級的官員來聽審,那家夥已經在路上,不日到達。非常奇怪的是,戴世錦讓戴世宗去亞寧,是擔心法庭顧忌戴家面子,不肯秉公處理。可談曉培急匆匆派來了刑部官員,卻是為了留心不要將案子判得太重。雖然這次的案子必然意味著雲州、鎮州聯系在一起的司法體系要接受公平性和程序性的檢驗。但其實東平朝廷方面不少人對雲州處理這種在他們看來雖然決不能容忍,卻也司空見慣、人之常情的事情隻堅決,頗為驚訝。禦史中丞曲焉要不是因為正忙著在朝廷裡吵架,甚至很想自己親身到場來看看雲州的司法是如何執行的。
這些都在意料之中,葉韜、談瑋馨等人奮鬥多年。為的就是這樣一個理智,恪守基本法律,隨時都有常識的治理體系。但當談瑋馨談起她在高台上將那整整齊齊的隊伍拆得支離破碎的那些問題的時候,葉韜衝著談瑋馨笑了笑。那笑容滿是默契,滿是愉快。身體越來越好的談瑋馨,現在越發顯示出自己老道和犀利的一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