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閑情逸致
在場的眾人轟然叫好。葉韜和戴秋妍雖然都是淡泊的人,卻也頗為享受這種氣氛。而葉韜眼光一掃,卻在人群裡發現了正在盈盈笑著的談瑋蒔,和在人群之外,遠遠站著的江硯。
“我離開一下。你找公主殿下去聊吧。”葉韜捏了捏戴秋妍的手,說道。
戴秋妍明顯是非常興奮的,她的臉上洋溢著超過溫度所能造成的紅潤,而在完成畫作之後,沒有了克制情緒的要求,她的身體甚至興奮得有些顫抖。葉韜微笑著看著戴秋妍,包容地,寵溺地。葉韜也知道,這個至今還管自己叫“葉哥哥”老是改不了口的妻子,會以這樣的熱情來回報自己……
可是,至少現在,葉韜有需要做的事情:弄明白江硯的來意。他可不會天真到會認為江硯現在會閑得要來參加這種書畫會活動。這個以政治、謀略見長的典型策士,也並不擅長,並不喜歡這些。
“江先生,這次是什麽事情呢?”和江硯一起走到四下無人的地方之後,葉韜開門見山地問道。
“葉經略您可是閑情逸致,居然有空來參加這種聚會了。”江硯的笑容有些刻薄。葉韜不以為意,因為江硯似乎一直就是這樣的。刻薄的笑容已經是江硯的某種標志了。
“也不是閑情逸致吧。昨天去柳堤走了走,可下面的風景,畢竟沒有這裡好。聽說今天在這裡聚會,我也就來湊個熱鬧罷了。畢竟不好意思開口讓衍公專門開山莊來招待我吧?”葉韜輕松地說。
“大人,您的決定不容更改了嗎?”江硯問道。他指的自然是東平不會出兵協同的事情。
葉韜看著江硯,認真地說:“你應該知道,我東平大軍攻遼在即。一切準備都瞄準了北方,箭在弦上。可沒有調整的余地了。我東平確實以自己軍容鼎盛為自豪,可要同時打兩邊?那就不是自信,不是自豪,而是腦子被門夾過了。”
江硯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葉韜不管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還真地不會在他的意料之外。葉韜的決定,昨天晚上豐恣就很有效率地放了出去,今天整個上午江硯都在王宮內和春南國主以及幾位重臣一起討論這事情。讓江硯和春南那些大臣們松了一口氣的是,至少看起來。葉韜是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的,那至少說明東平對春南這個盟友還是挺看重的。不管是松一口氣,還是覺得這一點將來可以繼續利用,這都是好事。
而江硯,則在己方地決議大致形成之後,對葉韜產生了尤為濃厚的興趣。葉韜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是天下無匹的工匠大師?是滿腹韜略的天生的將軍?是胸有錦繡的治國能臣?還是從那些各地探報匯總起來的那個似乎無所不能地形象?到底怎麽樣的刻苦學習和積累才能夠產生這樣的一個人?還是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越是了解治國方略,對國家的各種事務了解得越是深刻全面,江硯這樣地人就越是明白葉韜。以及葉韜的妻子談瑋馨這樣似乎顛覆了很多傳統,並且將繼續顛覆各種傳統的人的意義。而當這樣地人獲得了充足的權力,將自己的那些想法以謹慎、縝密的步驟逐步實行下去,一點點看到效果,並不因為自己的能力出眾而狂妄。也不因為任何人的反對、抵製而束手束腳、思前想後……這樣的人是何等可怕。而東平因為有了這樣的兩個人物而發生地改變,越看越是讓江硯覺得驚心動魄。他現在也越發明白,為什麽在道明宗的那個很有指導意義的刺殺榜單上,現在葉韜和談瑋馨都名列前五。自己卻連前五十都列不進去的原因了。
雖然明白不管怎麽樣,葉韜的說法都是某種托辭,可江硯卻也絕無駁斥的意思。那不會有任何反應的。
“大人,”江硯淡淡地說,他欠了欠身,說:“這實在是太可惜了。希望……我春南的大好青年們不會因為這樣地情況而多倒下太多吧。不過,大人,那些我們需要地器械。還有火油彈什麽的,還有戰馬、武器、鎧甲等等等等,不少都是葉氏工坊地產出。這方面,還是需要大人多關照一些了。”
葉韜不失誠懇地說:“這些我能做到的事情,江先生還請放心吧。”
“些許瑣碎事情,還要勞煩葉經略,有愧啊。”江硯似乎很是感激。
他們靠著面朝著大海的一片石欄。江硯忽然問道:“葉經略,想必你也知道。當初兩國和親的事情。是我提議的。現在看來,蓮妃嫁入談家。可能是國主陛下失策了。蓮妃的跋扈,多少還是讓你們對我春南有些不好的成見。陛下當時念著自己女兒的一念之慈,卻好像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後果啊。現在,陛下也頗為後悔。……大人,你也是東平最早一批和蓮妃打交道的人之一了。要是當初嫁過去的是宋湘郡宋美人,您覺得,這情況和現在,可會有些許不同嗎?”
在這個時代,經常會出現這種一個人代表一個國家形象,還沒有其他轉圜余地的情況。葉韜略作沉『吟』,說道:“可能吧。只是,這種假設未免太沒有意義了。”
就在這個時候,宋湘郡恰恰在略遠一些的地方,在他們眼前走過。說宋湘郡是美人,大家都沒什麽意見,雖然葉韜覺得宋湘郡未必當得起所謂的春南第一美人的稱號,雖然那秀麗婉約的氣質和宋家這樣的大世家淬煉出來的和煦而不張揚的典雅風華實在是很吸引人,但必然還是有著她出身宋家的加分因素在頑固地起著作用。但無可否認,相比於蓮妃那種專橫、任『性』、跋扈的脾氣,假如當初嫁給談曉培的是宋湘郡,可能現在好多好多人對於春南的印象和感覺會完全不同。而現在,一個不適合的人成為了蓮妃,適合的宋湘郡有了一個雖然說得上有前途,卻平庸得多得丈夫,這不能不說是有些……有些讓人失望的。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相比於宋湘郡,的確是常菱這個哪裡都不怎麽討人喜歡的美女,更能象征兩國勢力的結合。畢竟,常菱才是公主。
“這就是我這種謀臣的悲哀之處了。被曲解了的方略,還不如不要這樣的方略呢。”江硯感慨地說。
“各有各的悲哀吧。可憐我現在雖然在這裡是能閑著,卻還總是要『操』心千裡之外的雲州的各項事務,執事官也有執事官的苦惱啊。”或許是為了和江硯的牢『騷』對稱,葉韜也適時地感慨了一句。
“不過大人你也閑不下來吧?聽說還有七海商社的會議呢。”江硯的語氣裡帶著一些疑問。
“是的。我本來就不是為了蓮妃的事情才來春南,請恕我對蓮妃的安排和心情不感興趣。”葉韜聳了聳肩。七海商社開會的那天,正好是蓮妃結束了一系列宮廷內的問安和儀式,以自己的名義在余杭大宴八方的那天。這麽盛大的宴會,賓客的邀約和是否出席幾天前就開始進行了,可葉韜卻明確表示,他將去參加七海商社的會議。七海商社的那些高級執事們天南海北地聚一次太不容易了,這一次開會討論的又是關於南洋建省,配合薩米爾家族的建國戰爭,以及一系列事關未來發展大計的內容,由於葉韜的地位和影響力,七海商社也要求葉韜在擔負相關技術研發之外,全面參與七海商社的策略制定和成員之間的大事仲裁等日常管理,幾番原因結合,葉韜實在沒有缺席的理由。而且,最終七海商社並不很放心在余杭開會,最終還是決定在杭州灣外的一個小島上進行會議,來回的交通還需要一點時間。
問題是,對於不出席蓮妃常菱的宴會,葉韜還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或者不好意思。七海商社的這次會議的日期是早就決定了,常菱沒有理由不知道。如果真的希望自己參加,那常菱就應該自己安排得錯開日期。估計安排這日子,來檢驗葉韜是不是願意給面子,那只能是蓮妃自討沒趣。葉韜,顯然是不會考慮蓮妃的面子的,哪怕現在是在春南首府余杭。
“唉……”江硯長歎了一聲,說:“大人辛苦。”
“大人,”劉勇忽然湊上來匯報,說道:“再去『露』一手如何?夫人和宋美人她們都在那邊的樓裡,正說著為宋美人造像呢。夫人為難呢,讓我來問問大人你,是不是願意來做這幅像。”
葉韜撓了撓頭,說:“那好吧。我去。”葉韜隨即轉身對江硯拱了拱手,說:“江先生,我們以後再聊吧。等這陣子事情處理完,我當登門拜訪。”
江硯連忙說道:“大人隨意。”
告辭之後,江硯不由得更生出一分對葉韜的好感。或許他現在還是不夠了解葉韜到底能做到些什麽,但是,葉韜的態度、氣度在不管哪個國家的官場裡,都可以算是異類了。對於他這樣的謀士來說,更關心的是,葉韜會不會成為他所謀劃的將來的最大的阻礙呢?……這個,或許要看葉韜自己的運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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