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反對
葉韜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文化的積澱並非一日兩日可以形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尤其是一個一直有著文治方面的傳統優勢,並且頗以此自傲的國家裡,哪怕真的衰退到了一定程度,也總有掩飾的技巧。而雙方的心態又不同。春南的學子、名士們是主場作戰,又肯定是被吩咐過不為己甚,不要弄得場面難看,據說不少名士身邊還有好幾個學生、朋友之類的人在幫襯著出主意;而東平的學子們則擺明了是準備砸場子來的,加上又都是年輕人,哪怕是才學出眾,可一旦被壓製被挑撥,心態失衡之下,發揮出多少來可就沒個準了,並不是人人都會超常爆發的。
“可是,至少也不是全無收獲的吧?”葉韜寬慰道。
“嗯,”談瑋蒔溫和地說:“吃一塹,長一智的話,畢竟不是白說的。吃了那麽多虧,現在那些學子們雖然氣焰沒有那麽囂張了,不過穩重敦實多了。幾次詩會之後,現在他們每次再去之前,互相有商有量的,也開始注意起策略來了。大概,對他們來說,也不算是壞事吧。”
“那你怎麽還會心情不好的?這次來的人裡,不少都是你的繡苑門客吧?那些世家子弟們,多數也是唯你馬首是瞻的吧?雖然你年紀比他們中間的絕大部分都要小,可這些人畢竟是在你的看護下成長了起來吧,不是應該感到高興的嗎?”葉韜說。
談瑋蒔歪著腦袋,說:“在看到他們變成能夠肩負些什麽的人之前,先要肩負他們的怨氣和鬱悶的人也是我啊。……我可是從來沒想到,從來有脾氣有任何不開心的時候總有人來寬慰我、逗樂我、討好我地,可是現在我卻要成為這樣一個能夠去寬慰別人的人了。”
葉韜轉過頭,看著一臉和煦笑容的談瑋蒔。微笑著說:“你長大了呀,再不是當年那個,我能夠拍著腦袋說不乖的小姑娘了。現在,你也可以成為別人的依靠了。”
談瑋蒔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甜甜地回應道:“可是,我還是那麽喜歡你當年送給我的那些東西。那隻好有趣的兔子,那些圖畫書,我現在還一直看的。書都快翻破了呢。”
“要我再重新給你畫一本麽?”葉韜說道。
“我想……還是不要了。你有太多地其他事情要『操』心了。再說。要弄本新的,可以直接去寶文堂啊。現在那幫家夥複製你的畫可是很有心得呢。”談瑋蒔搖了搖頭,說道:“而且,現在畢竟是長大了呀。有什麽不開心總是去找漫畫書看,實在是太孩子氣了。另外,現在隨時能找到畫畫的人,又何必躲在房間裡看畫書呢?”
葉韜不知道如何說才好,談瑋蒔在決定了自己的未來之後。那種溫柔而堅定的表現著實讓人刮目相看,她身上那個稚嫩的小女孩的形象正在逐漸褪去,而一個有主見地年輕女子的形象越來越鮮明。雖然談瑋蒔總是不知不覺之間有些模仿著她的姐姐談瑋馨,但這也正常。畢竟,談瑋馨是她所認識的所有人裡最親近、最了解她的心事。卻也最有自己想法地人。哪怕,很多時候她的想法未必是正確和周到的。
“姐夫,你不是說了嗎?強大到一定限度以後,也就無所謂陰謀詭計什麽的了。策略、計謀只能改變達到目地的時間和代價,卻無法扭轉是否成功的最終結果嗎?既然父王將事情托付給了你,自然是信任你,你憑著本心去決定了就好了啊。何苦將自己『逼』到這個地步呢?”談瑋蒔問道。
“可能,只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做過如此重大的決定吧。你聽說了整個事情了嗎?”葉韜的心情已經放松了很多,他淡淡地問。
“知道了。看你心情不好,我就找瘋子去打聽了。”談瑋蒔呵呵笑著。
“隨著自己的決定,整個國家都會隨著自己不同的決定而朝著不同的方向。以不同地方式運轉起來。參與其中的有許許多多自己的朋友,自己認識的、知道的人,有更多素未蒙面的人開始做各種各樣的相關的事情。自然,會有一些看自己不順眼地人要麽參與其中,要麽努力阻止整個事情地發生……這樣的想像,這樣地感覺,我可是從來沒有過。而問題是,現在的這兩個選項。似乎利益得失並不是怎麽好評判。我有自己的計較,可別人也有別人的計較。我也沒什麽把握。”葉韜誠懇地說。
“可你也不知道自己是錯的啊。”談瑋蒔歪著腦袋。說:“就像我。來春南之前誰都覺得讓我來,還選了一大批年輕士子,而不是選擇那些成名已久的學士名家和大儒,肯定是不對的。不過,沒人敢說我什麽。現在我也知道了,這幫年輕人的確不怎麽樣。要說全都選擇年輕士子來,最大的好處也就是不管怎麽丟人,大概也不會真的太失面子。沒能讓青年人的銳氣壓住對方,自己反而要一個個地去開導那些家夥,也算是我自討苦吃吧。可是,既然這是自己做出的決定,自己就要當得住……而我知道,我當得住。姐夫,我不是說,這事情能和你要做的決定相提並論,可是,對自己做出的決定,能當得住就是了。而這麽一看,其實,姐夫你要做的決定,和我的事情,也沒真的差別太多呢。”
葉韜笑了笑,說:“謝謝你……”談瑋蒔現在已經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寬慰他了。說真的,還的確是很有效。或許是因為和談瑋蒔的相處,本來就一直有著很讓葉韜放松的效果,或者還是因為談瑋蒔的這些話恰到好處,反正葉韜的心情現在是好多了。
“這裡景『色』不錯,我們找個地方坐坐。然後……嗯,等瘋子從什麽什麽地方告辭出來,讓他來這裡吧。要問問他的意見啊。”葉韜平和地說。
談瑋蒔側了側腦袋,簡單地表示了同意。這一段的海景。和她以往熟悉的東平地海洋很是有些不同。宜城外面的海是有些調皮的,時不時有些小小的變化,讓不熟悉的人心驚肉跳一番,而熟悉的老海員往往可以一笑置之。而春南,余杭外面的這一小片海洋,莫說沒有那翻騰一下的浪花,就連遼闊海面上吹來地風都是柔軟的。而在海邊找個地方一邊欣賞海景一邊和葉韜聊些隨便什麽話題,似乎很不錯呢。
他們在海邊等了大約一個多時辰。才等來了匆匆趕來的豐恣。雖然現在總督府的所有熟人幾乎都管豐恣叫“瘋子”,但在春南的這段時間,豐恣卻始終是豐采卓然,文質彬彬的,而在那些遊園會啊詩會的什麽的活動上,他這個大才子著實為東平士子們撈回不少場子。
豐恣看到葉韜和談瑋蒔坐在一起,輕聲細語地聊著,葉韜看起來也是一派輕松。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許微笑。“大人,心情好了嗎?”
葉韜點頭道:“是啊。現在,似乎是很不錯了。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麽地吧?”
豐恣知道自己的意見對於葉韜來說是有很高的參考價值的,這幾天他翻來覆去地思量此事,也算是有些心得。可是,他還是希望自己是個拾遺補缺的角『色』。另外,他相信葉韜早就對這個問題有自己地判斷了。他笑著問道:“大人,您的看法呢?”
葉韜撇了撇嘴。說:“我會在一切場合反對東平出兵協同。”
“哦?”豐恣看到葉韜的決心,問道:“大人,那你的理由呢?”
“其實,跳出了這個利弊地框框之後,再返回來看這個問題,會發現更有趣的問題的深層肌理。得到東平的協助,春南同樣要付出相當代價才能一直打下大南關。畢竟一路都是攻城掠地的作戰,西凌有明顯的地利。可無論春南能夠順利攻略。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對東平都不利。這種不利遠遠超過是不是能獲得一個州的考量。在我國地計劃中,春南並非盟友,而是一個目前可以合作,但將來必然會成為敵人的國家。春南方面其實也明白,以盟友的身份來打動東平,要求出兵協同是不可能的。他們必須出讓讓我們動心的利益。於是,他們提出了出讓澤州。
但他們獲得四州之地。加上克複大南關之後西線無憂。必然有精力和時間來積蓄力量。而我東平,必須抓緊之後的兩三年蓄力。為了攻克北遼,以及以後攻擊西凌做準備。和西凌很有可能是長期的拉鋸戰。現在為了一州之地,哪怕是加上為了維持和春南的盟友關系而出兵,得不償失。而且,更讓人不愉快地是,春南方面提出這種交換條件,明顯有測試東平對於春南地態度的意圖。東平出兵,雖然鞏固了盟約,但卻打『亂』了戰略部署,激化了和西凌之間暫時地互不攻擊的平和狀態,也會有相當的軍力損失。也就越發延遲了將來針對春南的行動, 而春南方面,不管損失大損失小,他們都會不遺余力地完成這一次的大動作,來讓春南獲得休養生息、和東平分庭抗禮的機會。不管我東平可以多快、多輕松地解決北遼,實際上都不免和春南相持、和西凌緊張,保持一種微妙的三方對峙狀態。這種對峙狀態持續的時間越長,情況也就越難以控制。尤其是,當這種相持持續個幾代人……我們可無法為後人負責。
我尤其討厭的就是春南似乎就是在想明白了這種關節,其實很明白東平和春南兩國之間微妙關系的情況下,還故意拋出這種問題來測試。希望我方因為顧及到這個那個,而放棄長遠的目標,來應和我們暫時還非常需要的盟友的堅決支持。……在他們想到這種測試的時候,盟約就已經產生了裂痕了。或許,從合約的訂立的那一天開始,今天的這種局面就注定了。”
葉韜頓了頓,說:“你們知道,我總是希望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關系能盡量簡單。我想,挑明了他們的意圖或許不禮貌,但這個理由來拒絕出兵協同,似乎也不算離譜。……可是,要能做到這一點,需要一些布置的。”
時光之心相關作品:仙鋒天下混在姐家當燈泡蟲群之心城堡之心梟中雄空間之心數字風暴陣之心韓娛之羽落輕塵時光雖逝,但你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