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家夥就蔡恆文穿戴整齊,背著包提著工兵鏟才倉惶向南啟步的時候,對著河岸方向戒備的徐樂眼中,就看見了一個出現在視線中的身影。
這是一個騎在馬上的騎士。
月光正亮,將他身形映照得清清楚楚。
這也是徐樂穿越而來在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
這個騎士穿著皮袍,象藏族人那樣退下一個袖筒,露出半邊肌肉虯結的肩膀和胳膊。他光頭未曾戴帽,頭髮做棕色,都結成小辮披散下來。臉上留著棕色的卷曲大胡子,鷹鉤高鼻,眼鏡深陷下去,極有異族風貌。
不過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這都是個人,和地球上人類一樣的人!
這騎士約有一米八的身高,身形極壯。胯下也是一匹雄俊異常的健馬。鬃毛極長未加修剪,四蹄處也都有一圈長毛,象穿著毛靴子一樣。戰馬已經跑得渾身都是汗水,在月光下亮晶晶的,響鼻亂噴,看來也是疲憊至極。
那名騎士手裡握著一柄烏沉沉還有不少缺口的彎刀。背上背著一面圓盾一根投矛,腰裡掛著一個空了的箭囊,但是卻沒看見帶得有弓。渾身都是血跡,連裸露在外的一邊肩膀和胳膊上都看得見大大小小的傷口。
當他看見眼前營地篝火還有徐樂他們幾個,看著對著河岸方向弓身戒備的徐樂手中鋼鏟在月色下閃動著的銳利金屬光芒,也訝異的瞪大了眼睛。
徐樂死死的盯著他,心裡面也是一動。看這騎士的樣子,不像是專門來掩襲自己這幾個穿越客的,倒像是打了一場大敗仗,倉惶奔逃到這個方向來的。
反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能不能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在下一秒,徐樂就鬱悶的發現這不過是自己美好的幻想而已。那名騎士訝異之後就轉過粗壯的頭頸,向著背後怒吼了一聲,接著就毫不停頓的拔出背後唯一一根投矛,向著徐樂射來!
那一聲怒吼,震動著空氣。自然也帶動了身周充斥在天地間每個角落,為這個世界所有一切根源的天地元氣。天地元氣輕微震蕩,也帶動著徐樂體內的天地元氣微妙變幻。
就是這幾乎分辨不出來的微妙變幻,讓這吼聲在徐樂耳中變化組合,最後變成徐樂能理解的意思。
“有伏兵!”
這奇妙的事情,在一瞬間就讓徐樂恍然有種感悟。自從自己感應到這個世界天地元氣之後,自己就和這個世界再也分不開了。
而在以後徐樂才明白這個世界的任何事情發生,都會引起作為萬物之本的天地元氣的變化,語言也是其中之一,甚至還有術師施術的時候,還有運用言靈的方式調動天地元氣,增強術法的威力。而這個世界,習慣了生活在無處不有的天地元氣中,這兒的人們也沒有語言的隔閡,最多各處有些口音的差別而已。
而在今夜,徐樂已經來不及體悟這種微妙奇特的感受,眼前一柄投矛,矛頭還有些鏽跡,正在眼前飛速漲大!
腎上激素瞬間狂湧,徐樂猛的閃身,速度之快,影子仿佛還在原地,而人已經錯開了一步!
投矛從徐樂身邊掠過,朵的一聲插入地上,入土及半,矛尾劇烈震蕩。而那騎士在不停歇的怒吼聲中,已經催馬而上,身子側傾,手中彎刀前探。竭力的想在短短距離內將馬速提起來,然後一刀掠過,將徐樂劈成兩截!
剛才雖然閃過那投矛,徐樂卻頭皮都發麻了。這個世界不是什麽世外桃源,而比地球更凶險,更可怕!
可是現在,卻沒有讓自己繼續害怕下去的余地,說什麽也得為了生存而掙扎。自己萬一倒下去,這幾個貨也一起都死在這裡,就隻能指望老二劉軍顧念兄弟情意,幫大家將來養爹媽了!
戰馬噴吐著長長白氣急撞過來,馬上騎士探出半截身子,那張胡須虯結的臉也看得越來越清楚,連眼神中的凶戾之氣也清楚的可以感覺到。
戰馬擦身而過之際,彎刀跟著橫掠而來。徐樂狠狠一鏟子就迎了上去。當的一聲大響,火星四濺,輕薄的鏟鋒雖然鋼火比那彎刀好了不知道多少,可大力相撞之下也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馬上騎士驚呼一聲,渾身巨震,手中彎刀已經脫手向後飛出。徐樂眼快,甚而看見了他虎口斬裂,鮮血順著手背直淌下來。
而這一下刀鏟大力相交,徐樂卻沒覺得有什麽吃力的,隻是一記就讓那騎士兵刃脫手。頓時徐樂就心神大定。
老子現在也不是吃素的,身體素質反應神經相當於奧運冠軍合體,你這家夥還遠遠未夠班啊!
馬上騎士卻凶悍絕倫,雖然兵刃脫手,氣力也落了下風,可他仍然怒吼一聲,從馬上飛身撲下,就要和徐樂近身扭打。
徐樂雖然鬥毆經驗相當豐富,可卻從來沒有生死相博的經歷,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等從死人堆裡面滾出來的冷兵器時代的勇士。一下反應不及,就被這騎士撲了個正著。衝力之大,連徐樂都站不住腳,一下給他撲到在地。
那幾個貨從那騎士出現之際,就目瞪口呆的看著,完全被嚇傻了。等到徐樂被那騎士撲到,才反應過來。蔡恆文默不作聲的緊緊握著工兵鏟就搶上來,蘇明也怒吼一聲,山搖地動的衝來。賴文臻還是嚇得僵在那裡,王登科更是捂著眼睛叫得跟女人一樣尖。
“老大啊啊啊啊啊啊!”
徐樂這個時候卻顧不得幾個貨了,那騎士腥臭的口氣直撲到自己臉上。下意識的就拚命去掰開他扼著自己咽喉的左手,抓著之後隻是一扭,這騎士的左手就已經變形了。急切之下徐樂也不知道使出了多大氣力,這一下不知道扭碎了他幾根骨頭!
可這騎士凶悍已極,腿頓時就縮向胸口,虎口血肉模糊的右手已經從腿帶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就朝徐樂頸側大動脈扎來。
匕首寒氣直迫頸側,徐樂下意識抬左手去擋,刷的一下,匕首已經狠狠刺在他左手手背上。
放在以前,鋒利的匕首如此大力割來,隻怕都要將徐樂手掌扎透,再刺入頸側!可是此刻,匕首才一接觸手背,胸中氣團內蘊的元氣就已經電閃般的流淌至此處。元氣震蕩之下,這匕首隻刺入少許,就再也深入不得。僵持一下,甚而還被震出了體外。
元氣在傷處左近盤旋,傷口隻是淺淺一條,而且流出的血也並不多。那騎士傾盡全力的一刺,就隻是這點成果,隻能稱得上是皮肉之傷!
那騎士淒厲怒吼:“你是東華武者!”
絕望之中,那騎士張開大口,發黃的牙齒,就狠狠的向徐樂臉上咬過來!
在剛才一瞬間,徐樂隻覺得自己從來未曾離死亡有這麽近。而體內的元氣震蕩護體,甚而在傷後護住傷處,創口隻覺得一片溫涼,並無多少痛楚的感覺。這個時候,徐樂才知道自己身負什麽樣的力量,而擁有這種力量的人,到底有怎樣的戰鬥力!絕不僅僅是力量速度提升一些而已!
繼續下去,又會到哪一步?自己又會擁有怎樣奇妙而強大的力量?
那騎士張開血盆大口咬來,徐樂也再無半點猶豫,狠狠一頭撞在他的鼻梁上。就聽見喀喇一聲脆響,那騎士鼻梁骨折,骨頭倒刺入腦,哼也不哼一聲就軟倒在徐樂身上。轉瞬間就沒了呼吸。
徐樂一把推開他,翻身站起,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自己的確殺人了,可是剛才局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己可不想死!
要是這個世界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那麽自己也隻有適應,也只會去做那強者!
撲過來的蔡恆文和蘇明停住了腳步,賴文臻大吼一聲,總算從害怕中掙脫出來,而王登科終於止住了尖叫。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老大徐樂將那名凶神惡煞的騎士變成了一具屍首。而那匹失卻了主人的戰馬長嘶著跑開。
徐樂站在屍首之前,重重喘息,自己並不累。可是剛才生死間走了一遭,隻有大口呼吸,才能讓自己舒服一些。
正在這個時候,月色之下,更多騎士身形出現在視線中,無數戰馬奔騰跳躍,無數馬蹄飛舞,濺起泥塵土塊。
河水兩岸,盡是騎士,怕不有數百騎之多!這些騎士人人都是滿身血汙,戰馬全奔馳得滿身是汗。 負刀挾弓,傷痕累累,來勢惶急。一如剛才衝在最前面的那個騎士一樣。
徐樂此刻可以確定,這一大隊人馬,就是從什麽地方敗下來的。拚命沿著河水奔逃,想逃出生天,結果好死不死,撞上沿河扎營的自己幾人!
我們隻是路過好不好?
衝在最前面的騎士,已經看見了提著工兵鏟而立的徐樂,還有他腳下的屍首。甚或那幾個同樣操著工兵鏟呆呆而立的家夥。
惶急逃命的這些騎士,發出怒吼之聲,又加快了馬速,從疲憊的座騎身上榨出最後一絲氣力。想必他們以為,追兵抄在了他們前面,想將他們堵住,好在這河岸上一舉殲滅。趁著堵在前面的敵人還未曾大集,先衝殺過去,將這幾個敵人殺死,撞開這層羅網!
連河對岸的騎士,都掉轉馬頭,向著這裡湧來,馬蹄繚亂,激起無數水花。人人面目扭曲,將徐樂他們當成了生死大敵。而怒吼聲中,也帶著一絲絕望。仿佛不將眼前這些敵人殺死,他們就再也不能逃出生天!
突逢大敵,部族營帳被焚,老弱婦女被擄走,戰士死傷大半。他們這些敗殘軍馬就是真的不能逃出生天,也要拖著眼前幾個敵人殉葬!
徐樂再沒了剛才昂然立於敵人屍首旁的威風豪氣,掉轉屁股撒腿就跑,朝著那幾個貨拚命揮手:“快他媽朝南面跑,還傻看什麽?”
我就是再強,一個也打不了幾百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