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陽南市,繁華熱鬧一如往昔。南市入口望樓之上,又有工匠踩著大木腳手架,在修繕那日徐樂和曹能萬眾矚目中凌空而鬥打下來的望樓。
在南市最熱鬧的地方齊人西極商社奴市門面,也是有工匠在忙忙碌碌的修繕,徐樂幾人給那建築開了天窗,史烏居又一劍將整個門樓都劈垮了。這麽些時日下來,還未曾完全恢復原狀。
徐樂幾人在袍服外面又披上了鬥篷,戴著兜帽,將自己面孔隱藏起來,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上向三水街走去。四個人今日全都從莊中出來,光門徐樂也貼身帶著,現在這個莊子,怎麽也談不上完全放心的所在。
說起來就是徐樂自己守在莊子裡面,將光門拿出來都覺得有點怪怪的。那個發色如玫瑰一般鮮妍,絕美如精靈的神秘少女,是不是也就在旁邊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自己這幾人的大秘密,她是不是也了然於心?
不過這事情也只能橫下心不去想。
三水街上,那日激鬥的痕跡已經清掃得乾淨,不過街邊閑人,有的還在比手劃腳的和人談論那日在街上的惡鬥。說得激烈處,仿佛他當日也拔劍和徐樂一起凌空和曹能鬥了幾百個會合,在他的幫助下,徐樂才一劍將曹能刺落塵埃。
這也是徐樂幾人要隱藏形跡的原因,自己給岐陽留下的映像太過鮮明,要是就這樣無遮無擋神氣活現的出現在南市,只怕就要給人圍上,什麽事情都做不得了。
四人今日此來,就是為了上次沒訪到,史豹誠意推薦的那個據說修為不下於他的武者姚念。
其實說實在的,要是不是自己頂著徐岱後人,有家傳功法的名頭,自己都恨不得抱著史豹大腿求他傳授修行功法給自家幾個弟兄了。現在沒法子,只能找到這個姚念頭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場。
幾人在人群中擠出了一身臭汗,總算走到了姚念住所。這是間只有一進的房舍。前面是門臉,臨街放著一排打造好的農具,一名鬼方燒山部黑黑矮矮的男奴客,正無精打采的守在那兒。
門臉後面通往一個院子,現在出入門戶合著,只聽見裡面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之聲。
蔡恆文上前,問道:“姚匠在麽?”
那奴客看著蔡恆文腰間佩著的長劍,壯著膽子問:“找家主何事?”
蔡恆文扯扯嘴角算是笑了:“史家之人,前來訪友。”
那奴客似乎也知道自己主人有史家的朋友一般,指指後面門戶,就繼續無精打采的守在那兒。
徐樂一笑,領頭而入,推開小門直入院中。
一打開通往院子的門戶,就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院中生了一個化鐵爐,一名壯漢正背對著徐樂幾人在拉著風箱。
他身高足有一米九還多,脊背寬厚得如同一座山也似。縱橫交錯滿是傷痕,有兵刃之傷,也有在爐前打鐵火燎的傷痕。
一個要兩人操作的風箱,被他一人就拉得嗚嗚作響。爐下火焰都被吹得成了白色。爐中一柄長大的重劍已經燒得通紅。
徐樂進來之時,他正丟下風箱赤手就拿起那柄燒得通紅的鐵劍劍柄,頓時就是嗤嗤一陣白煙冒起。徐樂幾人看到這一幕,無不覺得自己蛋都疼了。
那巨漢卻恍若不覺,將通紅鐵劍放在鐵砧之上,用鉗子固定住。鐵砧高度僅及他的胯部,那巨漢兩腿牢牢夾住鉗子。接著左手持起小錘,右手持起大錘。小錘找點,大錘猛敲,打得火星四濺。只是一人,就乾完了全掛子的鐵匠活計!
不多時候,原來不過是個鐵塊模樣的巨劍就打出了模樣,他拿起隨手放在水槽中,更大的嗤嗤聲響起,白煙整個將這巨漢遮住。就聽見白煙中那巨漢沉聲問道:“找誰?”
這巨漢打鐵過程中徐樂一直沒吭聲打擾他,這個時候才笑道:“姚念姚匠麽?”
巨漢轉身過來:“我是。”
看到他的形貌,徐樂幾人忍不住都是喝彩。什麽阿諾施瓦辛格,比起這位哥簡直就是渣啊!
這漢子看不出多大年紀,也許三十,也許四十。滿面根根透風的須髯,渾身肌肉油黑發亮,隨他動作鼓動仿佛是活物一般。目光卻是沉靜已極,不動聲色的看著突如其來的徐樂幾人。
他在那兒一斬,沉穩得仿佛就如山嶽一般。
徐樂一笑,將懷裡揣得熱了的半截史豹給的銀方丟給他:“我是史豹朋友,托他介紹,有事前來相求。”
不得不說,徐樂這天生爽快的性子,和男人打交道是無往而不利,省了多少彎彎繞的麻煩。就是不知道他和柳小眉之間怎麽會怎麽也扯不清楚。
姚念接過銀方看了一眼,望向徐樂的目光中似乎閃動了一絲讚賞之色,又轉眼收斂,沉穩的點頭道:“什麽事?”
徐樂一指背後幾人:“我有幾個弟兄,還有一個今日沒來。聽史右翼說你是武者當中的強者,能不能指點一下他們的修煉?要是需要學費什麽的,你盡管開口,砸鍋賣鐵我也給你送上。”
姚念看看站成一排的蘇明劉軍蔡恆文三人,反覆仔細打量一陣,先指指劉軍:“他要好生練,先將筋骨全部打開,然後有聚元符最好,看能不能感應到天地元氣以啟雲門。我能教他一套打開筋骨的法門,聚元符自己準備。三個月中,每月兩張。三個月不能開啟雲門,就不必來了。要是能開啟的話,修煉功法什麽的再說。”
不等徐樂說話,姚念又一指蘇明:“這漢子雲門已經接近成型,還是用聚元符,爭取半月內雲門徹底開啟。他所引之天地元氣偏向戊己之氣,我有一套厚土功法可以教給他,修為成什麽樣,就看他自己本事了。”
徐樂一怔,不是聽史豹說過,曹能所修煉的,就是厚土功法麽?正是憑借這功法,而成就他四傑地位。雖然見識了當日馮破威風之後,徐樂也覺得曹能和黃飛這銳士兩傑,實在是有點水來著…………
可是畢竟厚土功法應該算是一套不錯的修煉法門,怎麽這姚念輕描淡寫的就說能傳授給老三?這漢子到底是什麽來路?
最後姚念一指蔡恆文,神情當中竟然有了嫌惡之色:“他所引的是隱曜之氣,這我教不了。你自己想法子吧。”
徐樂望向蔡恆文,生怕老五失望,可蔡恆文卻神色不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姚念又伸出一個巴掌:“我調教這兩人三個月,十日來我這裡一次。三月後不管成與不成,一共是伍百枚金方教授費用。乾不乾?”
雖說伍百枚金方現在差不多是徐樂這幾個人的全部家當了,徐樂連想都沒想的笑道:“成交!是不是這就先付給你?身上沒那麽多,我先回去拿錢!”
姚念終於一笑:“史豹朋友,我豈能把錢收在前頭?三月後再說吧,要不是我實在有開銷省不下來。怎麽也不該開這個口的。”
徐樂哈哈大笑,極是自來熟的上前錘了姚念一記:“認識了就是朋友,朋友有麻煩,盡管開口就是!學費什麽的我明天送來一半……我最近也有點用錢的地方。三月後準定付完!至於將來,你隨時要用隨時開口,我多少在岐陽也有點家當。”
姚念也是一笑:“那我就認了你這個朋友。”
說著他就伸出手來,和徐樂用力一握。徐樂心中一動,突然道:“姚老兄,能不能為我效力?我現在在岐陽要立自己的部曲,缺人手缺得厲害。但要什麽,只要我有,你盡管拿去。”
姚念聽到部曲兩個字,面上微微露出訝異之色,徐樂年紀輕輕,看起來也不大象是土生土長的秦人。怎麽就能在岐陽這腹心之地立自己的部曲了?手下稱得上部曲這個名號的,自己怎麽也得是公士階層才是。
他沉吟著問了一句:“君如何稱呼?”
徐樂指指自己:“叫我徐樂就是,不必君來君去的了。”
姚念一怔:“原來是你!”
徐樂嘿嘿一笑,自己名聲著實不小,這個姚念身在三水街,自然是聽說過的了。當下就是很自豪的道:“我現在在岐陽有點聲名,爵為下公士,冉厚陵邊上有好大一片封地,奴客二十來家。更在虎衛中領一曲曲長之職,嫣侯女準我領自家部曲入虎衛軍中。多少也算是年輕有為是不是?老兄過來為我效力,絕不會受委屈。還是那句話,我有什麽,弟兄們就有什麽!”
為了突然起意的招攬姚念這個念頭,徐樂厚著臉皮將自己好一陣吹噓。
姚念卻搖搖頭:“不夠。”
徐樂頓時覺得自尊有點受打擊,雖然得到這個地位有點陰差陽錯,也很有被人利用作為招牌幌子掛起來的嫌疑。可是進階如此之快,在秦國也算少有了吧?怎麽也算得是年輕才俊一類,要是秦國有非誠勿擾估計得爆燈了。這位肌肉大叔居然覺得還不夠?
轉念一想徐樂臉上帶笑的問:“怎樣才夠?”
姚念臉色沉了下來, 向西望去,輕聲道:“第一步,先能掃平了柔然才勉強算是夠吧?”
徐樂幾個人一起乍舌,這位老兄還真是敢開牙。現在就算是合秦國之力,也未必能將柔然掃平了,就算強趙能穩穩擊敗柔然,可柔然還有無窮無盡的西荒可以遁逃休養生息,然後再卷土重來。
姚念眼界如此之高,看來是招攬無望了。不過他大包大攬一下就答應能指點自己兩個弟兄的修為,這一趟前來拜訪也算是來得太值了。史豹如此看重之人,想必也不會說什麽虛話。而且看姚念氣度,徐樂怎麽都覺得這家夥想必是有什麽來頭。
當下徐樂就朝姚念拱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明日就讓我兩個弟兄上門求教,一半學費也送過來。我封地就在冉厚陵側,以後姚兄有什麽事情,盡管來尋我。只要能力范圍之內,我義不容辭。”
姚念笑笑,也拱手回禮:“徐君少年成名,行事又灑脫爽快,將來成就不可限量。不能為徐君效力,還望恕罪。”
兩人相視一笑,拱手而別。徐樂招呼幾個貨道:“走,買人去!不知道那些齊商看到我們幾個,會不會把我們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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