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青衣老者越眾而出,他一現身,周圍的青衣刀手全都自覺的散開了半圈。
這老頭滿臉皺紋,看起來頗有幾分飽經風霜,一雙眼睛卻鷹視狼顧,目光中盡透著凶狠犀利之意。
老者劉封手裡提的是一柄寒光閃閃的三纓鬼頭刀,當代用這種古刀的人已經少之又少了。他自稱八卦刀傳人,平時用的卻是紫金八卦刀,只有在出任務殺人的時候,才會換上這把三纓鬼頭刀。
老者劉封練了一輩子刀,精通各路刀術,見識廣博,所以才能一口叫破葉晉所學的是五虎斷魂刀。
這批青衣人都是劉封訓練出來的使刀好手,這些年受雇於不同的組織從未失手,在黑道江湖上闖下赫赫凶名。這次因為接下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大活,事關重大,所以這批人才會傾巢而出,就連師傅劉封也親自壓陣,卻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五虎斷魂刀的傳人。
劉封本人多年來罕逢敵手,就算遇著比自己強些的,也使喚著徒弟們一窩蜂衝上去把人給砍了。久而久之,自覺刀術已然大成。
在他年少練刀之時,正是五虎斷魂刀一門忠烈最活躍的那個年代,劉封在羨慕之中帶著嫉恨,對這門刀法自然印象深刻,等到他練刀有成,五虎斷魂刀門人卻大多已在抗日戰場上凋零身死,漸漸退出了江湖紛鬥。
葉晉雖然悍勇無雙,但是在劉封的眼中,卻是衝動有余,靈活不足,一看就知道練刀的時日並不久。加上八卦刀講究的是一擊不中,遠遁千裡,在不停的遊走中尋找敵人破綻,若是他劉封遇上今日之局,決不肯死守,恐怕早就殺出重圍,來日再尋仇了。可是這少年卻選擇把自己身陷死地,寧死不屈,雖然眼下是豪氣蓋世無雙,可是已身中數刀,久戰之下,必死無疑。
劉封正是打的這個主意,趁著這名五虎斷魂刀傳人有傷在身,氣血弱敗,正好輕易勝之。以後就可以吹噓自己刀法無敵,就連五虎斷魂刀傳人也敗在刀下,這是何等的風光!至於門下弟子的死傷,他卻沒甚麽在意的,再挑些人訓練幾年就好了。
這老者上前一步,手中三纓鬼頭刀一抖,竟然發出嗚嗚的叫聲,這是他在刻意顯露自己的內功精湛。
葉晉胸口微微起伏,令自己的一呼一吸盡量的平緩,並且全身肌肉緩緩放松。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體力有限,面前還有幾十名凶狠的刀手,如果不能變換手段,仍憑著一腔血勇衝殺,估計明年的今天就可以托夢給張問他們幾個給自己燒紙錢了。
不知不覺間,葉晉已經將狀態調整到了當日將柳生拓海一刀斷喉時的微妙境界,他抬起酸麻的左臂,清晰的感覺到左臂之中的奇異能量緩緩流向了手中的厚背開山刀。
沒有人關注到一個小小的細節,那就是葉晉手中的開山刀散發出一絲淡淡的光芒,不是特別留心之下,根本發現不了。
“小子,能死在我的三纓鬼頭刀之下,也算是你的造化了!看刀!”
劉封含胸貼背,腳下輕靈如老猿,瞬間就移動到了葉晉左側,反手凶狠的一刀削向對手脖頸。
葉晉本能的側身提刀格擋,哪知劉封虛晃一刀,腳下步法晃動,根本不跟他的刀身相觸,又繞到了右側。
葉晉心中驚駭,知道比步法,自己差這老頭不知幾條街那麽遠,
直接連身子也不轉了,看也不看,甩臂一刀斜劈出去,刀光籠罩了身後的大半范圍。 劉封沒想到這少年膽大心細,竟然不隨著自己的腳步移動而亂,隻得後跳了一步,避開了葉晉揮出的一片刀光。
劉封所練的八卦刀因勢走八卦而得名,有挫、拉、點、砍、提、挑、削、撩、刺八種技法。刀走偏門、勁走輕靈,實戰中以刀不觸刀為最高境界,專取對方手腕、胸腹、喉、頭部、襠部等處。
劉封這一後跳,老臉頓時微微發燙,雖然他是以跳避刀,卻給人一種被對手殺得後退的感覺,問題是這名對手只是一名弱冠少年,就算從娘胎裡練刀,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這半招失利,在他看來,已經是丟面子到家了。
葉晉收刀撤步,緊緊守住樓梯口,反正自己出刀極快,只要對方上前,兜頭就是一刀。
劉封見這少年後退,心中突然暗罵了一聲糊凃,此處地形狹窄,自己何必用八卦刀法和他遊鬥,就憑著自己的深厚內力,直接將他砍翻不就得了。何況自己手裡拿的是三纓鬼頭刀,最是力大沉猛,正適合以力壓人。
想明白了對策,劉封縮腰躬身,蓄力提勁,腳尖一個晃動,再一次閃電般襲向了葉晉左側。
葉晉剛要擰腰出刀,卻瞅見這老頭眼中多了一絲狡黠,警惕大增,出手便慢了半拍。
果然,劉封襲向左側是一記虛招,這老頭速度驚人,步法更是獨到,身影狠晃了一晃,竟然又轉到了葉晉的右側。這一招在狹窄的空間裡使出,速度快到極致,效果竟然如同日本忍術中的分身術一般。
一般的出刀發力,必須借用腰胯的力量,才能令全身力量集中爆發,葉晉的五虎斷魂刀法也是如此,可是這老頭左右一晃,令葉晉扭腰出刀的方向錯了,身體重心自然就有些不穩。
“你中計了!”隨著劉封老者的一聲斷喝,手中的三纓鬼頭刀大力劈出,刀鋒所指卻並非葉晉,而是坐在他身後樓梯上的曹魏韻。
葉晉情急之下,只能強提一口氣,以幾乎摔倒的姿態撤步回身,橫刀格擋在老者與曹魏韻之間。
叮!兩刃相交,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半截刀刃飛上了半空,劉封和葉晉同時感覺到雙臂一輕,電光火石間,兩人都沒有停頓,而是使出了極為相似的姿勢揮臂斬擊。
下一秒,一大蓬血花從劉封的胸前綻放,他臉上的笑容也頓時定格在了當場。
“怎,怎麽可能?”劉封感受到了體內生命力的流失,臉色大變,一臉不敢置信的盯著手中的半截斷刀,呆立了兩秒鍾,終於砰的一聲摔倒,徹底成為一具沒有生命氣息的屍體。
他至死都不明白,那少年手裡的明明是一柄普通的開山刀,怎麽會劈斷自己精心打造的三纓鬼頭刀。那一聲叮響,明明該是自己的三纓鬼頭刀斬斷開山刀時發出的聲音。沒想到這一招錯判,害得橫行一世的河北老刀客飲恨當場。
葉晉暗道一聲好險,重新站直了身體。他這一刀之所以能絕處逢生,只能說他福緣深厚,命不該絕。若論刀法經驗,才練了不到兩個月的他根本不是那個劉封的對手,但是當葉晉左臂中的元磁真力輸入開山刀之後,改變了這把刀的金屬結構,令其變得更堅硬,更鋒利,其原理和當日他把床底下那塊鏽跡斑斑的赤金雕版化腐朽為神奇是一個道理。
元磁真力可以將金屬物體恢復如初,用來改變或是強化金屬的結構也非難事。換而言之,只要這把刀在葉晉手中,就是一把神兵利器。
而且葉晉已入先天之境,氣脈悠長,耐力十足,身上的傷勢其實比表面看上去還是要輕一些,再加上劉封雖然內力深厚,但是畢竟未入先天,力量上雖然勝過葉晉,但是在質量上卻差了一些,兩相抵消,其實差距並沒有那麽大。
雖然他以經驗成功騙過葉晉的重心,但是卻敵不過葉晉以元磁真力使出的十倍加速刀法,所以才在兩個回合之下就死得翹翹的了。
劉封刀斷身死,這一幕瞧在那些青衣刀手眼中無疑於晴天乍起驚雷。他們這些人的刀術都是劉封教出來的,深知老頭的厲害,見劉封也只不過在這少年刀下走了兩招,對他們的信心衝擊之大,可想而知。
葉晉捕捉到對面這些人氣勢消沉的機會,運足力氣虎吼道:“還有找死的麽?一起上吧!”
被他這一聲斷喝,有一大半的青衣刀手反而更遲疑了,眾人心中本來就只剩下這個以多欺少的念頭,被他一口叫破,哪裡還敢上前。
只有八名心志堅毅之輩揮舞著開山刀再度衝了上來,這些人身為職業刀手,意志堅強,縱然老師死在面前,仍是有一戰之力。
葉晉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氣,鼓起最後三分力氣, 迎面殺了過去。他很清楚,如果不殺散這些人,殺得他們膽寒心驚,不敢回頭,一旦這些刀手全部一擁而上,自己就算再強仍是要喪命,只有逼得他們喪失鬥志,心中畏了,怕了,才有一線生機。
十倍刀速全開,這時候葉晉已經全然忘卻了什麽刀招,隻憑誰的刀快,誰夠狠就能活下去。
就在一呼一吸的須臾之間,葉晉毫不留情的迎面斬出了十六刀。
刀光如風卷殘雪,根本沒有人能看清葉晉的動作,衝過來的那八名刀手如紙人般瞬間躺倒了七個,還有一人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腳一軟,乾脆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葉晉持刀在手,威風凜凜,狀如天神。這少年此刻已經是血透重衣,身上沾染的血跡太多,根本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了。
如果說剛才兩招殺了劉封已經令這些刀手們驚魂未定,那麽最後這詭異無聲的殺人方式就徹底將他們所有人的底線擊潰。
在這些人眼中,這個少年明明只是身子晃了晃,手臂化為一道殘影,衝到他面前的人就直接中刀倒地了。這等刀法簡直聞所未聞,已經完全突破了一般人的想象力。
終於,剩下的那些青衣刀手們徹底崩潰了,由連連後退到直接轉身就跑,不一會功夫,二樓大廳裡能動的都跑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地的死傷者。
葉晉手持利刃,一動不動的守在樓梯口,也不去追趕,直到那群人退得無影無蹤,這才兩眼一黑,直挺挺的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