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月升上夜空,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如鏡湖面,憑添了幾分神秘。
一個瘦小單薄的黑影悄悄浮現在營地北側,躡手躡腳走向了葉晉幾人的帳篷。
來到嘎慧湖的第一個晚上,劉磊落很自覺的帶著兩名敢戰士守夜,一刻也不敢放松,因為和叢林中偶爾出沒的野獸相比,人類彼此之間才是更危險的存在。特別是經歷了白天和竹聯幫的衝突,劉磊落更是不敢松懈,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所在,在他的職責范圍內,不想出半點差錯。
那個瘦小的黑影距離營地越來越近了,眼看就要踏入警戒范圍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放在手裡掂了掂,看樣子是準備楊手朝著營地方向丟過去。
砰!沒等那件東西出手,他就被從旁邊躥出來的劉磊落狠狠一把撲倒,咯嚓一下直接把右胳膊關節給卸了。
劉磊落將黑影完全製服之後,這才借著月光瞧見了這人的面貌。
這是一個膚色黝黑的少年,瘦弱不堪的身體讓他根本無力反抗,只是嘴裡不停的低嚷著,“我不是壞人,我不是壞人!”
聽到那邊的聲響,另外兩名和劉磊落一起守夜的三宣堂戰士並沒有擅離崗位,而是更加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謹防有人調虎離山。
葉晉並沒有睡覺,他就在不遠處的帳篷外,看到這一幕不禁暗暗點頭,三宣堂派出的這些敢戰士臨敵經驗豐富,而且紀律性極強,如果人數再多一些,絕對是一支不輸給職業軍隊的強兵。
“你是什麽人?幹什麽的?”劉磊落將那瘦弱少年一把提起,幾個箭步倒回了營地裡。
黑膚少年明明痛得吡牙裂嘴,卻強撐著不敢發出聲音,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不住滾落。
“這是什麽?”葉晉不知何時悄然來到了劉磊落身旁,突然問了一聲,把劉磊落直接嚇了一大跳。
“葉晉這小子還是人麽?怎麽走路沒聲息的!”劉磊落心裡挺憋屈的,要是來的敵人都是葉晉這種身手的,自己還警戒個屁啊!連人家影子都摸不到!
葉晉拾起剛才那少年扔下的東西,湊到近前一看,頓時就樂了。
這是一棵用木頭雕刻成的圓球,上面用漆筆寫了幾行小字。
“最年輕鑒木師雲輝,以獨家秘法觀木之紋理,十有九中,是您賭木大會上的最佳選擇!不買貴的,隻選對的!選雲輝,絕不容錯過!”
“這不是小廣告麽?”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居然還有人用這麽創意的廣告法子,真是讓葉晉覺得又親切又好笑。
葉晉擺了擺手,示意劉磊落放開那黑膚少年。
“你就是雲輝?鑒木師?”葉晉一臉笑眯眯的問道。
那黑膚少年盤膝坐在地上,睜圓了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眸,點點頭道:“是的!我就是鑒木師雲輝。”
說來也怪,剛才被擒住的時候,這孩子滿臉的焦急與緊張,這會一提到鑒木,他反而平靜了下來,也不多說,就這麽一眨不眨的瞧著葉晉。
葉晉繼續笑道:“雲輝大師,您的這個推銷的法子可不怎麽高明啊?我想請問你,為什麽不去別的營地,專門到我們這裡來呢?難道你覺得我們這邊比較好騙?”
那個叫雲輝的少年搖搖頭,
一邊伸手比劃,一邊說道:“尊敬的客人,不是這樣的!我確實是鑒木師,而且是一名非常優秀的鑒木師。我到你們這邊來,是希望你們能在明天的賭木會場上選中我,我會為你們帶來財富的!很多很多的財富!”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鑒木師閣下,如果你的回答不能夠讓我滿意的話,我會把你當成小偷。對了,在這邊抓到小偷之後通常怎麽辦?什麽?就地處決?嗯,挺好的,一點也不麻煩!”葉晉依舊笑呵呵的說道。
“不,你們不能這樣做!我是本地人,你們這樣做是沒有好處的!好吧!我說,我說!白天看到你們把竹聯幫那麽多人都嚇退了,我覺得你們很有實力,只有有實力的團體才能活著走出這片叢林,我們鑒木師才能收到全款。我需要錢,我也希望你們能賺到錢,而且我看你們這支隊伍並沒有自帶鑒木師過來,所以我才想過來碰碰運氣的。”雲輝說話的語速極快,看來他真的是嚇到了。
葉晉點點頭,繼續追問道:“有件事我不太明白,這場賭木大會到底危險在什麽地方呢?如果你的答案令我們滿意,我就放了你!大家拍拍屁股各自回去睡覺,時候也不早了。說吧!”
雲輝滿臉驚恐的看了看周圍,終於咽了咽口水,低聲道:“賭木大會分為外場和內場,外場沒什麽危險,就是山主們劃出一片區域,然後你們這些東家帶著鑒木師進去挑木材,由山主請的估價師和你們商量價格,挑中的木材當場解開,如果是上好的黃花梨木,那就算賭贏了。內場是你們從山主們那邊買地圖和坐標,上面標有極品木材的位置,但是很有可能幾家都買了同一張圖,那就要憑刀子說話了。最有實力的隊伍才能把極品木材運出來,我聽說最可怕的是有些人根本不是來挑木材的,而是專門來打獵的。每一屆賭木大會都有綁架和凶殺,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玩得起的遊戲。”
原來是這樣!葉晉暗暗點頭,擺了擺手道:“好的!謝謝你的情報,你可以走了!”
雲輝從地上爬了起來,左顧右盼了一番,在胸前劃了一個漂亮的十字,然後才說道:“客人,您雇傭我吧!我不僅是一名優秀的鑒木師,我這對片叢林還很熟悉,他們那些鑒木師都太老了,早就沒有勇氣鑽到叢林深處了,您完全可以相信我!”
從這個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衝動和欲望,這一點令葉晉很好奇,於是問道:“雲輝,你剛才說你需要錢,你要錢的目的是什麽?能告訴我嗎?”
這一次,葉晉不再微笑了,但是他的語氣卻比剛才要柔和得多。
大概是感受到了對方傳遞過來平等對話的意願吧,雲輝居然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學習普通話和我想要錢都是為了離開這,因為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也許在你們的眼中,越南是個很落後的國度,不過我並不是要拋棄它,而是想為它做點什麽,我想改變這個國家的貧窮與落後,哪怕只是一部分。”
這名黑瘦少年的言辭之懇切,就連守在一旁的劉磊落都動容了。
“要不,咱們就試試留下他?”劉磊落沉聲說道。在這鐵漢面前,家國情懷最是能觸動他的柔腸。
葉晉笑了一笑,淡然說道:“讓他走吧!你我都不是東家,沒資格決定花錢的事情。”
聽到葉晉這句話,雲輝滿臉失望的站起身來,依依不舍的離開了營地。
等那少年走得遠了,劉磊落一臉不解的問道:“葉晉兄弟,我看這孩子說的不像假話,也許他真有本事也說不定。反正咱們也需要一名鑒木師,你明明可以給他這個機會,為什麽不肯留下他?”
葉晉瞧了一眼劉磊落,這漢子果然人如其名,光明磊落,居然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越南少年直言不諱,越來越有些欣賞他了。
“不是這樣的!我覺得他行事手段有問題,他今天晚上來的目的就是要我們請他當鑒木師,如果讓他如願,那以後他就會心存僥幸,認為像這樣的行事風格可以成事,那我們不是幫他,而是害了他!如果他有真本事,明天到正式的場合再聘請他也不遲,何況這種事本來也應該和曹嬰說一聲,人家要出錢的!”
葉晉這一番話,頓時令劉磊落刮目相看,他發現自己和這些少年相比,心機單純得不是一點半點,他們考慮問題能如此細密周全,自己這大半輩子算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