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趙凱心中那個委屈啊，如同六月飛雪一般冰涼若非聽到風雅軒本來便是有這等瓷器，而且是馮掌櫃自己收的，他也斷然不會如此草率的就決定收了。

　　主要其實還是以為有了馮掌櫃先例，自己跟著走，想著給宋軍一個下馬威，不然的話，那也不會打眼。趙凱抱怨說:“馮叔叔，這就是你不厚道了啊，知道是贗品，還收下，這不是挖坑讓我跳進去嗎?這是壞了規矩的。”

　　雖然趙凱沒有說太明白，但是，事情很清楚，這是說馮亮壞了風雅軒的規矩，甚至是說壞了古董行的規矩，明知道是贗品，還會收下。

　　這也是趙凱身份是比較特殊的，因此才敢借著胸中怨氣如此理直氣壯的去質問馮亮。

　　這個時候，馮亮臉色一寒，顯露出來一絲不善的目光，盯著趙凱說:“你給我說規矩，原來你還知道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在後面看的清楚，老先生進來是宋軍接待的吧，你卻把人給搶過去，這已經是壞了規矩。

　　而且，老先生點名是要找我，你怎麽不通知我出來，倒是說主動的和老先生談了生意。你還好意思和我說規矩，你若是說知道規矩的，便是不會有如此下場，若是你沒有搶奪宋軍的客戶，主動的通知了我，你認為會有這種結果嗎?”

　　如此說來，其實是趙凱先壞了規矩的，這時候，趙凱便是被馮亮教訓的啞口無言了，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馮亮歎了一聲，頗為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慢慢的說:“也罷，我讓你心服口服，這老先生叫做黃石，其實是一個比較可憐的老人。”

　　於是，馮亮便是把老人的事情慢慢的講出來了。老人是一家退休工廠的工人，本來兒孫滿堂，要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兒子兒媳在一次車禍中去世了，留下一個小孫子。

　　而這個時候，老人的工廠卻倒閉了，現在，也就是能夠領取一個月伍佰元的生活費，再加上一些低保什麽的，反正勉強夠爺孫兩個人糊口，但是孫子要上學啊。

　　這時候上學你也知道，那個貴啊，就算是老人不讓孫子上名校，一個學生，學費生活費，一年也是要有不少錢。

　　黃石的孫子我見過，挺聰明，挺懂事的一個小家夥，本來他不想上學了，後來被黃石揍了一頓再也不敢提退學的事情了。

　　但是上學需要錢，黃石一時半刻也是沒有辦法，便是拿著這宣統五彩鴛鴦戲水蓋碗來到城隍廟想要賣掉。

　　結果城隍廟的人也不是傻子啊，那麽明顯，一眼假的東西誰要啊。

　　後來，黃石來到了風雅軒，馮亮自然也不會傻乎乎的拿錢買一件贗品啊，講故事，誰不會啊，馮亮不會輕易的上當的，因此，看了東西之後便是直接的搖頭了。

　　結果可能是因為馮亮招呼比較熱情。黃石居然又來了幾次，最後馮亮實在是忍不住了，這要是騙人的話，那斷然不會如此的堅持的，那些騙子也不是傻子，明知道馮亮看出來了，還會一次次的上門。

　　於是馮亮便私下打聽了一下，老人是本地人，土生土長的，這事情很容易被馮亮給打聽出來了，最後老人再次來的時候，馮亮便是把東西給手下了，給了黃石一萬塊錢。

　　而且，一連四年，都是如此，黃石帶著蓋碗來，馮亮裝模作樣的鑒定一番直接給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管是宋軍，還是花茶，其實都聽明白了為什麽馮亮會花一萬塊買一件贗品了。

　　而這個時候，趙凱突然插口說:“不對吧?馮叔叔，用咱們店裡面的錢，去收一件明明知道是贗品的蓋碗，這如何向東家交代啊。”

　　其實趙凱現在這話裡面已經是有點語氣不善的意思了，大約他也是有點想著抓住馮亮的小辮子，免得等會被處罰的太狠了。

　　馮亮看了一眼趙凱，眼中盡是失望的表情，他對這個年輕人是徹底的失望了，本來以為趙凱有點傲氣是因為年輕氣盛，磨練兩年，成熟了以後便是沒有了這些毛病了。

　　但是，現在他很清楚，其實這根本就不可能的，趙凱到現在都沒有真正的意識到這個事情他到底錯在什麽地方，倒是說想要倒打一耙。

　　馮亮毫不客氣地說:“我沒有壞規矩，這錢是我自己出的，沒有走店面上的帳目，而且，這蓋碗也是在我家，沒有在鋪子裡面。

　　人有了憐憫之心，就會覺得自己已經做了一切切實實可以做、而且應該做的事情，是的，憐憫之後便心安理得了。這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而我這般的做，和風雅軒是沒有任何的關系的。算了，趙凱，這次的事情三萬元不用你賠了，你走吧，風雅軒的廟小， 容不下你這個大菩薩，趙老那邊，我會去解釋的。”

　　很顯然，說道這裡，趙凱啞口無言了，他明白自己輸的非常的徹底，比本事，他比不上馮亮，比德行，他更是比不上馮亮。

　　突然，趙凱臉色通紅，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你要開除我，你有什麽資格開除我，我可是老板介紹來的，你一個掌櫃，想開除我就開除我，誰給你那麽大的權利啊?”

　　這個時候既然是被開除了，那趙凱覺得自己也是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因此，撕破臉皮，一點沒有什麽顧忌的指責馮亮。

　　馮亮哼了一聲，十分自信地說:“憑什麽?就憑我是風雅軒的老板，只要是我在風雅軒一天，這裡面的事情就是我說了算，若是老板不滿意我，盡可撤掉我，但是，在撤掉我之前，我還是這裡的掌櫃，開除你的權利我還是有的。你壞了規矩在先，不知悔改在後，就算是老板來了怎麽樣，我一樣開除。”

　　馮亮在行裡面，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到哪裡別人不尊稱一聲馮掌櫃，大風大浪都見過不知道多少了，如何會被趙凱嚇住啊。

　　趙凱頓時像是泄氣的皮球一般，他知道，事情成了現實，再也不能夠更改了。

　　他爺爺讓讓來到這裡磨練一番，未嘗沒有栽培他的意思。

　　可說馮亮馮掌櫃的手段，也是得到他爺爺的承認的，現在可好，狼狽而歸，讓他如何有臉面見去見他爺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