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分,天空一碧如洗,不見一片雲朵。時值夏末,太陽依然火辣,雖然不及往日的炎熱難耐,街道上依然難見人影。
天龍城西郊遺跡火柱燃燒正旺,紅色火光染紅了天龍城西。火柱下方出現了很多人影,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天龍城子民,當然也不乏風塵仆仆從各地趕來的冒險者。
他們穿著不同於普通人的奇裝異服,即使躲在茫茫人海中,也能被一眼認出。南區的戰鬥對這裡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如此,不過對於修為達到一定境界的武者而言,腳下微不可察的震感讓人心驚,遠處的戰鬥余波竟然傳至此處,一定是一場高手之間驚心動魄的火拚。
沒有人為這場突然爆發的戰鬥感到奇怪,天龍城遺跡現世,其規模之大足以吸引大陸各地的所有武者。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有武者的地方就有戰鬥,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律。
不過天龍城處於天子腳下,皇族榮光照拂之地,很少有人敢在這裡鬧事,不管恩怨有多深,每個人都努力克制,積攢到遺跡開啟,然後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所以發生在遠處的這場大戰,歷經這麽長的時間還沒有完全消停,那可能性就很少了,要麽是皇族遇見了硬茬,要麽是本來就是皇族中人的戰鬥,與他們大大的無關,在皇室眼皮底下所有人都得夾著尾巴,所以雲白與弗萊德的戰鬥旁觀者並不多。
旁觀者不多並不代表沒有。而且來的都是一些修為深不可測的大人物,姬博世就是其一,直到現在發生在天龍城中規模巨大的械鬥沒有引來皇室衛隊的阻撓,姬博世功不可沒。
姬博世很不喜歡雲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本來因為他是故友之徒對他有所改觀,可是此後姬博世認定雲白是造成天子龍氣散盡的罪魁禍首,對他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老祖宗攔著,他早就將雲白挫骨揚灰。
現在有外人動手除掉雲白。他當然願意在一旁看笑話。巴不得雲白葬身他人之手,這樣他既能除掉心腹大患,還能置身事外,何樂而不為呢?
前來觀戰的幾乎都是皇族之人。他們以飄渺之姿立於雲端。好整以暇的觀看這場極不公平的戰鬥。沒有人上前阻止,因為每個人都想知道老祖宗看好之人到底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如山就是其中之一,他站在姬博世身後。雖然身為萬渡劍派曾經的第一長老,但在皇族潛伏這麽多年,心中深愧於女兒的如山,從第一次來到皇族開始,如山就以姬博世的下人自居,久而久之早已養成了習慣。對這個女婿既滿意也佩服,所以不僅是為了完成女兒的心願,他也甘願如此。
對於雲白,如山心中充滿了好奇,那一夜這個實力低微的小屁孩竟然連挫兩大造丹境巔峰的高手,他的底牌他的依仗到底是什麽,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是慕白的徒弟?
如山並不相信這種解釋,他對慕白知根知底,那小子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吊車尾,只知道拖後腿,後面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越來越厲害,屬於大器晚成的一類。
照道理來說他的徒弟也應該是差不多的類型,不過雲白年紀輕輕就鋒芒畢露,甚至用特殊的手段戰勝造丹境巔峰的強者,顛覆大陸數千年的認知,他不相信事情有這麽簡單。
或許是天人境老祖宗在他的身上做了手腳,才會讓他擁有了越階挑戰的能力。天人境界?跨過那條線,真的就能化身為神嗎?如山頗為感觸的望了眼遙不可及的天空,歎了口氣,將視線轉移到戰場上來。
雲白和弗萊德當然不知道兩人戰鬥有這麽多意料之外的觀眾,這些人的修為遠遠高於兩人,兩人當然無法發現。就算是察覺到有人觀戰,他們也沒有空閑去注意。這是一場勢均力敵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稍不注意就會被對手抓住空當,至於死地,不能分心。
弗萊德絕不是嚴格遵循傳統騎士精神的帝國武者,相反他是一個陰險狡詐的卑鄙小人,這一點雲白早就知道了。暗聖殿培育出的弟子,基本上都是活在黑暗中的劊子手,為了完成任務為了保住小命,不擇手段是活下去的必備要素。
如果弗萊德的陰險卑鄙只針對雲白一人,他也就不會出離了憤怒,可是弗萊德竟然將觸手伸向了香奈兒和西西裡,就等於觸怒了雲白的逆鱗,他決定不再留手。
烈日之下,一隻高達百米的暗黑魔獅傲然而立,仰天長吼,威風不可一世,體內燃燒著熊熊暗焰,既像是火焰又像是液體,雲白被無窮無盡的暗焰包裹,卻好像置身於粘稠的泥沼之中,難以移動分毫。
赤色的罡勁支撐起一個球形的空間,保護雲白不被暗焰所擾,不過也只能為雲白爭取一丁點喘息之機,這些燃燒著的暗焰有腐蝕能量的特性,不管是罡勁還是真氣,一接觸暗焰就好像冰雪碰到了烈火一般,寸寸消融。
這種類型的火焰雲白不是第一次碰到,任惜花的黑獄魔火比暗焰強了何止千百倍,更變態的是能夠吞噬他人的能量為己所用,這一點弗萊德的暗焰拍馬也趕不上。
殺威棍在雲白手中變大,如同一道激電射向弗萊德,暗黑魔獅的暗焰防禦在殺威棍面前就好像紙糊的一般,瞬間被捅破。眼看著就要將弗萊德擊落棍下,弗萊德微微冷笑,墮落之羽驀的變大,完全包裹住弗萊德。
殺威棍擊穿了墮落之羽,但是雲白卻感覺打在了空處,此時他弄清楚了弗萊德是怎麽從封印解除的殺威棍下逃過一命,依仗的原來是這一雙翅膀。暗聖殿的傳承寶器果然名不虛傳。更堅定了雲白將它搶到手的決心。
墮落之羽散落一地的黑色羽毛,緩緩張開,露出弗萊德的身影,神態高貴,氣質優雅,臉上帶著勝利女神的微笑,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墮落天使的味道。
雲白嗤之以鼻的笑了一聲,卻發現殺威棍卡在弗萊德一隻翅膀中無法收回,而且不管是變細變粗,殺威棍都無法擺脫墮落之羽的束縛。雲白不禁有些鬱悶。
“沒用的。殺威棍雖然威力絕倫,帶有毀滅氣息,但是墮落之羽能夠將一切的攻擊化為虛無,你實在是太弱了。根本就擺脫不了束縛。還有。暗焰之火能夠腐蝕一切能量。你就安心在魔獅體內等著被吸成人乾吧。我會讓你體會到在掙扎中死亡的痛苦,讓你痛不欲生,哈哈哈……”
弗萊德得意猖狂毫無節操的大笑著。背後的羽翼隨著他的笑聲上下抖動,怎麽看都覺得滑稽。
雲白忍不住捂嘴偷笑,雖然不知道弗萊德的這份盲目的自信源於何方,不過想要破開墮落之羽和暗黑魔獅的束縛對他而言真心不難。慕白與任惜花戰鬥的時候已經為他做了全面的演示,純粹的屬性之力能夠不受領域的束縛。
只不過雲白真的很想看看有人從神壇跌落谷底的表情,這才由著弗萊德肆意猖狂。他低著頭沉思片刻,半龍體大腦運轉飛快,思考的不是逃脫之法,而是怎樣賜予弗萊德最悲慘命運。
“不要白費心思了,沒有用的,你就安心在死亡中痛苦的掙扎吧,當然如果你能跪下來懇求我,我會大發慈悲的讓你痛快去死。如果你還不認輸,那麽你就能體會到力量一點點的流失,變成手無縛雞之力普通人的深切痛苦,然後在血與火的深淵中掙扎著,流乾最後一滴鮮血變成死不瞑目的乾屍。”
弗萊德咬牙切齒的念叨著,雙眼瞪得老大,臉上滿是猙獰扭曲的笑容,好像從地獄裡跑出來的魔鬼一般。
雲白雙眉一挑,嘴角勾出一絲笑意,困擾著他的難題終於有了一絲曙光。對一個高高在上的武者而言,沒有什麽比失去力量更無助更恐懼。
圖騰符文的剝奪之力有這樣的效果,但是對手力量的流失需要一定的時間,識海中的能量能否維持到對手失去全部力量,這是一個未知之數,現在是決鬥不是演習,要是後繼無力,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他再次抓著頭髮糾結起來,此時赤色罡勁保護圈馬上就要被腐蝕殆盡,給雲白思考的時間很短,半龍體的大腦運行速度極快,雲白瞬間做出了幾萬種猜想,最後眼眸突然一亮,忍不住賊笑出聲。
雖然有一定的風險,還是值得一賭。自從獲取心眼王的記憶,開辟了識海之後,雲白還沒有嘗試過使用圖騰符文的力量,應該不會像以前那麽狼狽才對。
想到就做,雲白雙眸放光,捏出土之龍印,殺威棍上的土屬性龍紋發出土黃色的幽光,瞬間延伸至整個殺威棍。
雲白揮動土黃色的殺威棍,果然,輕輕一震就擺脫了墮落之羽的束縛。就在雲白剛準備在暗黑魔獅體內大鬧一番的時候,一條體型巨大的冥龍搖曳著龍軀衝了進來,由數之不盡的鋒利長劍組成的龍軀高速旋轉著,在魔獅軀體上扯出一個大型缺口。
“雲白,快出來!”
香奈兒站在龍尾,對他招手,雲白歎了口氣,不願辜負香奈兒的一片癡情,隻得放棄原來的打算,從缺口中飛出,摟著香奈兒的腰肢,悠然的飄落在地。
吞下肚的美食被人搶去,暗黑魔獅雙目噴火,怒氣衝天,一頭扎入魔獅體內的冥龍成為發泄的對象,暗焰狂湧而至,雖然暗屬性同源,劇烈的腐蝕之力依然讓冥龍痛苦不已,瘋狂的扭動龍軀,發出如泣悲鳴。
香奈兒見寶器受損,趕忙控制它變回冥龍劍,卻依然無法擺脫魔獅暗焰的束縛,反而是弗萊德信手一招,將冥龍劍握在手中。
冥龍劍不屈的掙扎,墮落之羽輕輕舞動,黑羽溫柔的劃過劍身,竟然逐漸平複了冥龍劍的情緒,看來冥龍劍和墮落之羽確實存在某種聯系。
香奈兒看的目眥欲裂,冥龍劍跟著她這麽多年,兩者心意相通,竟然如此輕易就臣服與弗萊德之手,讓她心裡很不好想,堅定的內心也忍不住發生了動搖。
“香奈兒,看見沒有,這就是冥龍劍的命運,也昭示了冥龍劍持有者的命運,你這輩子只能臣服於我。為了別的男人,你竟然將利劍刺向了未來的丈夫,實在是不可饒恕。”
香奈兒嬌軀巨震,氣得渾身顫抖,卻又滿心的恐懼,眼中湧出痛苦的淚水,閃躲著雲白溫柔的視線,不知該如何是好。
雲白輕撫著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我會把冥龍劍搶回來,還要把什麽狗屁墮落之羽也佔為己有,這樣可可就不用再擔心了,別哭了,再哭我會心疼的。”
聽見雲白的溫柔聲音, 香奈兒心中稍稍安定下來,此時雲白的霸道與溫柔,讓她異常安心。
“明星!”
安慰好香奈兒之後,雲白對著姬明星大吼一聲,姬明星習慣性答道:“到!”
“給我準備好,我要送他下地獄。”
對於便宜姐夫沒頭沒腦的要求,姬明星好像丈二的和尚一樣摸不著頭腦。
此時雲白額頭金光大放,身形如電,已經衝了出去。不可一世的暗黑魔獅張開血盆大口,阻擋雲白,卻好像消融的冰雪一樣,瞬間蒸發。
弗萊德瞪大了雙眼,恐懼從內心伸出蔓延至全身,讓他忘記了逃跑,他的力量正在飛速的流逝著,不到片刻,就會變成一個孱弱的普通人。
而此時,雲白身形如電,扣住了弗萊德的脖子。
“做好準備了嗎,我要送你歸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