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殊途
月面的結界,寂靜之海的沙灘,而這恐怖的景象怎麽也看不出之前是一個沙灘。
大地仿佛整個被掀了開來,到處混合著碎冰,沙石與斷木,還有那緩緩蔓延的海水。
月夜見捂著已經開始不斷生長左手,恢復的速度幾乎可以和蓬萊人一比,但僅僅這樣還是不夠。在長華的注視下,纖細的左手逐漸生長完畢,而月夜見卻沒有任何放松下來。
就那麽凝望著下方絕色傾城的男子,黑白色華美的皇袍,包裹住病弱的身子依靠在白色輪椅上,嘴角還掛著沒有被擦去的紅色血跡,無論從那個方面來看都是惹人憐愛的病美人。
但長華頭頂握著紅色長弓的虛影此時正在訴說著他的恐怖,沒有誰會想到一個如此美麗的病美人,將會令月夜見都為之害怕。
隨著手臂的生長完成,月夜見斷掉的衣袖也跟著生長出來。原本悄悄狼狽的模樣又恢復了雍容華貴。
“月夜見尊做了那麽多事情,而現在也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得到應有的代價。”
長華將嘴角的血跡擦拭乾淨,金色的瞳孔直直地望著月夜見,以長華目前的身體想要無傷殺死月夜見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僅僅從無限的未來中挑選出一個讓月夜見受傷的未來,已經帶給長華如此大的反蝕。如果挑中月夜見必死的未來,那已經完全超出長華能夠承受的范疇了。
因為長華現在所付出的不僅僅身體的損壞,還有那一百三十三億年感情的逐漸消失。
這就是詛咒,犘勒迪卡之花對真王的詛咒。當長華說出給予月夜見代價的時候,同樣也是自己也要付出的代價。
“余明白了,其實真王也是想要贖罪,不過為了月都余哪怕就剩最後一絲力氣也會阻止你的。”
月夜見站直了身子,頗為淡然地望著長華,從一開始月夜見就明白了她必死的道路,不過還殘存著一絲渴望。
現在是月夜見必須要面對的時候,為了整個夜國,在月夜見死後,綿月依姬將會替代輝夜的嫡子的身份成為下一任夜國的王。
因為長華的出現,歷史脫離了原本的軌跡,在月夜見看來輝夜只會離開月都幾千年最長不過萬年,到時候就會回到月都,經過月夜見最後的培養,成為真正的王。
“徒勞的反抗,如果當時你將你對輝夜做的一切明明白白地告訴妾身,一切也許不會發生成這樣。”
長華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眸中懷念起一百三十三億年前,那個時候長華只是個孩子,只是因為輝夜想毀了月都。
“在後悔嗎?”月夜見奇怪地皺了皺眉頭,理論上來說他們應該是第二次見面而已。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的交流。
長華點了點頭:“是啊,妾身無時無刻都在後悔,但妾身也不得不繼續做下去。”
從來沒有否認過心目中的想法,已經過了太久,長華已經厭倦了虛偽,謊話,欺騙了。那些沒有任何作用。
不過是選擇的道路不同,對於死腦筋的長華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都只有一條路。而月夜見從頭到尾選擇的就是所有月之民,輝夜選的卻是一條沒人知道的道路。
月夜見看不出長華到底是怎麽想的,也不知道長華為何想著毀滅月都,不單純是為了輝夜,月夜見只知道長華非常明白自己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月夜見尊的母愛表達和輝夜差別很大呢?輝夜可以說是妾身的母親了,與月夜見完全不同。”
長華頗為迷戀地說道,那最初的時光還深深刻在長華的腦子裡,那是甜到如蜜的溫暖,也是長華最深處的溫柔。
月夜見對於長華的話,不由更多的不解,以長華一百三十三億年的年齡卻把輝夜當成母親?那種似乎發現了一點苗頭不過卻怎麽也抓不住重點。
“余是夜國的神,也是夜國的王。輝夜就僅僅只是輝夜而已。”月夜見似乎想到了什麽?注視著長華那金色眼眸:“就想與你有關聯的妖怪賢者,在她的眼裡妖族絕對比你更加重要。”
比起八雲紫心目中只能說是小小的愛戀,是八雲紫萬年的生命中僅有的心動。但八雲紫是妖族賢者,哪怕和月夜見的觀點不同。她也是妖族的大賢者。
而那份與長華的小小的愛戀,也只是不能說出口的小小愛戀。
長華比所有人都清楚, 如果是私人的事情八雲紫絕對不會拒絕長華,如果牽連到妖族就完全不一樣了,就像連不老不死的蓬萊藥也被八雲紫拒絕了一般。
“您說的很對,月夜見尊能為輝夜做的,也是對輝夜少有的觀愛,就是將輝夜以汙穢之名送到了地面。”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是費勁心血得到的最重要的女兒,為了夜國這是月夜見僅能為輝夜做的。
“在此,請允許妾身稱呼您一聲母親大人。”
長華坐在輪椅上鄭重地向著月夜見,耳畔的白色長發滑落而下,纖細的手指再次捋過白發,慢慢抬起了頭。
金色的眼眸再不帶有一絲溫柔,那是一百三十三億年殺戮氣息壓抑在了空中。冰冷的眼神似乎宣判了月夜見的死亡。
“於此令,此箭必將剝奪月夜見尊的生命。”
淡漠的虛影拉開了紅色長弓,紅光形成的箭矢緩緩在弓上成形,未來還沒有到來就已經注定,這是複數的未來變成僅有的未來。
“月之民遠離汙穢的那一刻,就已經屬於死亡。”
漫天星辰的夜空在一霎那變成純黑的夜晚,這是極黑的三日月之劍。
只見月夜見手中的長劍,仿佛是世界中唯一的光芒,猶如三日的月。美麗的恐怖。
月夜見朝著長華緩緩點頭:“就讓余試試打破注定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