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龐斯萊不是善良青年,他是冷血凶手。”面對希爾頓的煽情話語,控方律師如是說道,“他向沃爾特的腦後開了兩槍,強。奸了霍普,並向她刺了十七刀,最後朝著少女腦後連開了兩槍。”在律師的指控聲之中,馬修淡定而從容,甚至不屑地撇了撇嘴,那毫無悔悟甚至是冷血的表情,讓電影院裡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死者父母永遠看不到兒女畢業,永遠無法出席兒女的婚禮,永遠不能共度聖誕,永遠不會有孫兒。他們痛失愛子愛女,只求犯人得到相對應的處決!”
這一番話語讓約修亞感覺坐立難安,甚至因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而感覺到羞愧。可是約修亞又隱隱約約角色哪裡不對勁,但卻說不出來。只是,約修亞不是唯一有如此想法的人,大屏幕裡,海倫也如坐針氈。
當海倫面對沃爾特和霍普的父母時,幾乎啞口無言,沃爾特的父親厄爾憤怒地指責到,“你怎麽能夠坐在龐斯萊的身邊,卻不來找我們兩對夫婦談一談?你怎麽可以替龐斯萊擔憂,卻沒有考慮到也許我們也需要你?”
面對厄爾的指責,海倫不知所措,她只能不安地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而電影院裡彌漫的那種壓抑也讓所有人浮躁的心情都沉澱了下來。
最終特赦處駁回了馬修的上訴,死刑還是按期舉行。
海倫開始拜訪沃爾特和霍普的家庭,沃爾特的家已經支離破碎,因為沃爾特的去世,他的父母經歷了悲傷、爭吵、冷戰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離婚,現在他們就要離開這建立了整個家庭美好回憶的房子,整個世界都已經開始分崩離析了,留下的只有那永恆的回憶在傷痕裡不斷翻攪。
霍普的家也是如此,他們始終沉浸在關於女兒的回憶之中,甚至可以詳細地說起每一個日子裡的每一個小細節,而當回憶起女兒被害那個下午的細節時,他們卻被自己的悲傷擊潰了。霍普的父親甚至後悔,自己沒有在庭審當天,親手殺死馬修,這才讓馬修又多活了六年時間,一直到現在才會被執行死刑。
海倫雙眼盛滿了淚水,被眼前這對父母偉大的親情所震撼所感動,這讓她對自己深深地產生了懷疑。可是當霍普父母質疑海倫為什麽還要繼續幫助馬修時,海倫試圖解釋上帝會幫助每一個人,她想要讓馬修承認罪行,但霍普父母卻根本無法接受這種想法,他們激烈地邀請海倫離開了他們家。
這幾乎讓海倫陷入了崩潰之中,她想要幫助馬修,只是單純認為上帝面前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每一個人都應該有贖罪的機會,如果馬修是有罪的,那麽她希望馬修認罪;如果馬修是無罪的,她則希望能夠找到真凶。
可她的想法卻得不到其他人的認可,她的堅持在別人看來是如此可笑,因為兩個死者家庭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她不僅不能無視死者父母,身為修女,她還應該成為兩個死者家庭的寄托才對。
這種進退兩難的煎熬在拷問著海倫的信仰,甚至讓她開始產生了自我懷疑:她真的應該繼續相信上帝,選擇幫助馬修嗎?
當海倫在電視新聞裡聽到馬修大放厥詞,“我對這個政府毫無感情,我是日耳曼兄弟會的一員,希。特。勒屠殺猶太人是對的……我會加入恐怖組織,會炸掉政府大樓……”
這讓海倫震驚無比,“我怎麽會幫助這樣一個人?我一定是瘋了!”
飽受煎熬的海倫和馬修正面對峙,面對毫無悔意的馬修,海倫努力試圖說服馬修,讓馬修意識到傷害別人是不對的,讓馬修意識到任何人都不應該被簡單的處死,讓馬修意識到那兩個家庭所承受的痛苦。可是馬修卻執迷不悟,他只是堅持自己痛恨政府,堅持自己沒有殺人,甚至不惜申請測謊測試,只是想要讓母親知道自己是清白的。
馬修的固執和冷酷讓海倫處境變得更加困難起來,她所工作的社區流言蜚語滿天飛,就連這些社區的鄰居們都開始讓自己的孩子與海倫保持距離。海倫現在也成為了“馬修那一邊的”,人們都認為海倫正在幫助惡魔,所以他們就像疏遠龐斯萊一家一樣,疏遠海倫。
距離馬修的死刑時間越來越近,海倫的掙扎也越來越洶湧。馬修在海倫的勸說之下,開始閱讀聖經,這讓他們兩個之間的交談多了許多內容,海倫告訴馬修,“愛可以帶來改變,那些被忽略的人,如妓。女、乞丐、窮人,他們終於找到尊重和愛他們的人,讓他們明白自己的生存價值。他們自此有了尊嚴和力量。”
看到這裡,約修亞突然就明白了,這就是海倫一直在堅持幫助馬修的原因,海倫想要用愛的力量去改變馬修,她不能改變既定事實,但她卻能夠改變馬修。
一邊是看起來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一邊是悲慘可憐的受害者家庭,海倫的困境也讓電影院裡包括約修亞在內的每一個觀眾開始思考。這不是在選擇立場,但這也是在選擇立場。
殺人犯固然可惡,可是殺人犯的家人呢?還有殺人犯自己本身又能否得到救贖呢?受害者家庭固然悲傷,可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真的能夠解恨嗎?還有他們的生活又應該如何繼續?上帝真的是愛每一個人的嗎?那麽那些扼殺生命的劊子手又是否應該得到上帝的寬恕和救贖呢?
這無數矛盾的思想衝突根本尋找不到一個突破口,只能是在腦海裡紛亂的左突右撞。此時此刻,約修亞甚至忘記了雨果,也忘記了蘇珊,因為這兩位演員細膩的演出已經將所有觀眾代入了整個故事情景之中,出現在大屏幕上的就是馬修和海倫,而整個故事的震撼就在悄無聲息之間鋪陳了開來,讓每一個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難以呼吸。
海倫因為過大的壓力而直接暈倒了,這讓馬修擔心不已,在下一次見面時,馬修那因為害怕孤獨、害怕死亡的恐懼讓他失去了控制,他看著海倫又是抱怨又是擔憂,就像海倫是他最後的繩索一般。
馬修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測謊儀式上、州長的態度、最高法院的判決……但這些希望卻一個接著一個被掐滅了。距離馬修行刑的時間越來越近,就連海倫也開始感覺到了害怕,因為有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將會在她面前被扼殺,即使是動物的死亡都會讓人感覺到憐憫和悲傷,更何況是一個鮮活的人類——她的同類,這讓海倫也感覺到了恐懼。
看著因為死亡而恐慌的馬修,看著因為目睹死亡而恐慌的海倫,約修亞感覺自己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他看著大屏幕上用微微顫抖雙手點燃香煙的馬修,那雙琥珀色眸子裡的倔強和慌張在繚繞的煙霧之中逐漸變得模糊,只是覺得胸口壓了一塊巨石,他也分不清楚這是什麽情感,憐憫?擔憂?恐懼?但至少不是憎惡。
執行死刑的日子來臨了,龐斯萊一家得以聚集在了一起,在家人面前,馬修徹底放松了下來,感受到了久違的歡樂和輕松,整個屋子裡都洋溢著笑聲。他的三個弟弟,他的母親,他們都是無辜的,但他們的生活卻因為馬修的“死囚”身份而受到了衝擊,已經開始支離破碎。在這一點上,龐斯萊一家和沃爾特、霍普的家人也沒有任何區別。面對即將執行死刑的兒子,露西爾甚至不能給馬修一個擁抱。
可是當死亡話題再次來臨時,所有人都沉默了,那死一般的沉寂讓空氣開始變得緊繃,沒有人知道如何面對這樣的難題。如何學會面對死亡,這是一個永遠都學不會的課題,
目送著被押送離開的馬修,露西爾就徹底崩潰了,淚水衝垮了眼眶,整個人無助地卸去了所有力量,而已經看不到外面景象的馬修唯一擔心的就是,“我媽媽還好嗎?”
龐斯萊一家的悲痛和無措,馬修的堂皇和驚慌,海倫的壓抑和傷心,在獄警們的冷漠和麻木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卻在電影院裡每一個觀眾的內心深處掀起了驚濤駭浪。約修亞再也不確定了,他不確定馬修是否真的有罪,他不確定自己對電影的推測是否正確,他甚至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否希望馬修被執行死刑……
開始進食最後一餐的馬修,還是拒絕說出真相,這讓海倫大失所望。此時,電影卻開始揭曉真相了。馬修和卡爾在郊外遇到了沃爾特、霍普, 然後把他們押到了一旁。
距離死亡越來越近的馬修開始失去控制,他在牢房裡大放厥詞,氣憤身邊的每一件事,甚至痛恨那兩對希望看到自己死亡的父母。面對這樣的馬修,海倫開始步步緊逼,“不要推卸責任!你責怪卡爾,責怪政府、毒。品、黑人、死者父母!你責怪兩個孩子在郊外裡出現!那麽馬修-龐斯萊呢?他的角色呢?他真的是無辜的?還是受害者?”
“我不是受害者!”馬修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怒火朝著海倫低聲呢喃到。
面對這樣的馬修,海倫幾乎要抓狂了,此時馬修已經沒有辦法逃脫刑罰了,海倫只希望馬修能夠說出真相,她只希望馬修能夠實現自我救贖。
距離午夜十二點的行刑時間越來越近,觀看行刑的人陸續而來,他們甚至在外面享受著自助餐,就像是一場盛宴;而馬修卻在和母親打一個最後的電話,在電話裡,露西爾崩潰了,而馬修也泣不成聲,他已經徹底失控了,抱著電話聽筒淚流滿面。
海倫看著手裡剛剛馬修交給自己的聖經,沉默了下來,她決定還是不放棄,做最後一次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