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茲發現雨果睜開眼睛之後,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她悄悄地抬起眼睛,然後才發現,雨果眼底一片朦朧,顯然他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根本就沒有一個焦點,這讓查理茲不由松了一口氣。
“雨果,你還好嗎?”查理茲試探‘性’地開口詢問到。
雨果順著聲音的來源聚集著自己的焦點,“噢,我沒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他只是覺得有些累罷了,頭疼和膝蓋疼讓他渾身乏力,雨果強烈懷疑,自己堅持這麽久的鍛煉也始終沒有把這糟糕的身體狀況完全改正過來。
看著雨果逐漸清晰起來的視線,查理茲又有些慌‘亂’了,連忙錯開了視線,匆忙之中她舉起了手中的超市小票,“所以,這是歌詞吧?剛剛創作的?”雨果輕輕點了點頭,查理茲隨口說到,“那你打算搭配什麽旋律,清冷憂傷的鋼琴嗎?”
聽到查理茲的話,雨果輕笑了起來,嘴角那淺淺的弧度就這樣漾了起來,牽動著查理茲的心跳微微上揚,“不,不,我不會這樣做。”說起音樂,雨果的思緒稍微有了一些轉移,語氣也多了一點活力,他仔細琢磨了一下,“我想,也許我會選擇用吉他,然後編一首輕快,甚至是歡樂的旋律,這樣搭配起來。”
雨果的話語讓查理茲一臉愕然,“這……這……”她看了看手裡的小票,那悲傷的詞句依舊在眼裡清晰可見,“這怎麽搭配?”她很難在腦海裡做出這樣的構想,也許這就是音樂天賦的差別吧。
看著查理茲那錯愕的表情,雨果突然覺得很有喜感,笑容不由又更大了一些,“怎麽,你不相信?如果你不擔心吵醒亞歷克斯的話,你可以到我房間裡把吉他拿來……”後半句話都還沒有說完,查理茲就一下躥了起來,朝雨果房間跑了過去。雨果抿了抿嘴,“我把這當做是肯定的回答。”
查理茲很快就把吉他拿了出來,遞給了雨果。雨果原本就是半坐著的,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盤‘腿’坐在了沙發上,然後抱著吉他開始熟練地調弦起來。吉他是雨果最有安全感的夥伴,因為他在過去十年的時間裡都與吉他相伴,所以抱著吉他的時候雨果的心情總是容易安靜下來,紛擾的思緒也伴隨著吉他那清澈的弦音沉澱了下來。
查理茲快速地坐到了沙發上,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雨果在琴弦上輕輕撥動的手指,雨果彷佛根本沒有做什麽思考,只是在琴弦上隨意撥動幾下,那清澈的音質就如同月光一般傾瀉而出,這讓查理茲覺得實在是太神奇了。
只見雨果看似隨意地勾了幾下指尖,原本只是簡單的旋律就開始排列組合,屋子裡滿地的月光就開始跟隨著雨果的吉他音開始翩翩起舞,一切美妙得不像話。
“離去的遊魂在枕頭上留有香水的余味,沒有絲毫光亮的房間裡,我失眠了。幾乎從未停止過的回音,時間彷佛停止不走,緊緊地壓迫著我。”
雨果那動人的嗓音帶著微笑在演繹著歌詞,查理茲剛才看到那死板的詞匯,此時就好像注入了生命一般,在月光和夜‘色’‘交’融的地方如同漣漪一般舞動著自己的身軀。正如雨果所說,輕快的吉他弦音與歌詞的悲傷全然不符,那略顯歡樂的中板節奏如果不聽歌詞的話,就好像是在畢業舞會上會響起的‘浪’漫華爾茲舞曲,唯美而動聽,‘浪’漫而美妙,可是搭配上失魂落魄的歌詞,卻有一種奇妙的觸動,就像是窗外在夜‘色’之中淅淅瀝瀝蔓延的雨絲一般,在視線裡徐徐鋪陳開來。
“在下定決心之前我什麽也做不了,明天能讓一切沐浴在陽光之中嗎?當你在我身邊,當你在這裡時我重新認識了自己,發現了自己,當你在我身邊。”
查理茲嘴角的弧度伴隨著輕快的旋律往耳朵方向勾勒起來,雀躍的弦音緩緩切入了副歌,逐漸加快了速度,她只聽到雨果那帶著微笑的嗓音在活潑的旋律之中哼唱著,但是當她聽到“當你在我身邊”這句歌詞時,一種莫名的悲傷就這樣侵襲而來。嘴角明明還帶著笑容,但眼底卻染上了一層落寞,不是灰‘色’也不是黑‘色’,而是藍‘色’,如同月光一般的藍‘色’,從眼底向心底滲透。
“突襲,因電視導致的頭疼,噴薄而出的黎明,我失眠了。我並不害怕周圍的任何一樣東西,明天能讓一切沐浴在陽光之中嗎?當你在我身邊,當你在這裡時我重新了自己,發現了自己。”
原本,不是只有煽情的音樂才動人,不是只有無盡的悲傷才真切,帶著微笑的悲傷反而擁有一種無窮的力量,讓心臟猛地一縮,刹那間就被擊中,在笑容之中晶瑩閃爍的淚‘花’擁有一種悲傷卻堅韌、痛苦卻頑強的能量,從那清澈的吉他弦音緩緩流淌而出。
“當你在我身邊,當你在這裡時我就像個孩子,你是我的所有,你是我的一切,黑暗之中我‘迷’失了自我,但你的存在卻照亮了一切,當你在我身邊,當你在這裡時我重新認識了自己,發現了自己。當你在身邊,當你在我身邊時我重新發現了自己,你是我的所有,你是我的一切。”
雨果哼唱的聲音越來越歡快,吉他的弦音越來越輕快,就好像是在演唱一首慶祝‘交’往紀念日的‘浪’漫情歌一般,帶著絲絲愜意、點點悠閑、片片美好,但這種情緒卻被歌詞裡的悲傷和灰心所感染,演變成為了一種藍‘色’的寂寞。
聽聽雨果的歌詞,“當你在我身邊,你是我的所有,你是我的一切”,這不是緬懷,而是呼喚,可以想象得到,心底所有的甜蜜所有的幸福所有的‘浪’漫都化作了指尖的弦音,淋漓盡致地傳遞了出來,而當內心所有美好的回憶都宣泄出來之後,轉眼看看四周,這才發現身邊已經沒有那個人了,“當你在我身邊”的現在時已經變成了過去時,心底的悲涼就在那嫋嫋余音之中綿延糾纏。
查理茲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眼眶裡也沒有淚珠,但心底卻是無限的心疼,隱藏在輕快和歡樂背後的哀傷,在月光之中盡情舞動,就好像一位優美的芭蕾舞者在刀尖上進行表演,舞姿越動人,疼痛越深刻,所有觀眾都看到那絕美的姿態,卻沒有人看得到腳底的鮮紅。
演奏完整首歌之後,雨果就這樣安靜地抱著吉他坐在原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查理茲可以看到雨果嘴角的那抹笑容,那清澈的眸子裡是一片乾涸,但查理茲卻知道,此時雨果的內心是一片藍‘色’。
“所以,你打算怎麽命名這首歌?”查理茲打破了大廳裡的沉默,故作輕松地詢問到。
雨果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了過來,抿了抿嘴,“‘身邊有你(when。。are。near)’。”雨果說完之後,發愣了一會,低聲呢喃到,“也許,我應該使用過去時……”然後雨果就愣愣地看著桌面上那張孤單的超市小票,眼底布滿了不確定,這讓查理茲的眼淚差一點就要滑落了下來。
查理茲連忙偏過頭大口深呼吸了兩下,控制住了情緒,努力裝作淡定地說到,“現在其實就‘挺’好,我覺得這首歌已經很完整了,你不應該再做修改。”
雨果轉頭看了看查理茲,猶豫了一下,然後才緩緩點了點頭,“恩,那就這樣吧。”說完之後,他就滿身疲倦地靠在了沙發靠背上,彷佛剛才的演唱消耗了全身的力量一般,抱著吉他將腦袋靠在了軟綿綿的椅背上,低聲呢喃著,“這樣‘挺’好,‘挺’好。”然後徐徐閉上了眼睛。
查理茲就這樣安靜地坐著,沒有再說話。電視機裡依舊小聲傳來播放電影的嘈雜聲,但卻越發襯托出整個大廳的安靜。查理茲看著電視機屏幕發呆著,但卻一點睡意也沒有,腦袋裡空‘蕩’‘蕩’的什麽想法也沒有, 只是當轉頭看向雨果時,眼底還是浮現出淡淡的擔憂。最近事情都擠在一起了,雨果面對著一‘波’又一‘波’的考驗,不知道他還能夠堅持到什麽時候。
不知過了多久,雨果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查理茲站起來看了看,這才發現雨果的雙頰有著不正常的‘潮’紅,額頭還滲出了點點汗水,伸出手來觸‘摸’了一下,發現雨果的體溫稍微有些高。查理茲擔憂地翻找到了體溫計,幫雨果量了量,果然,一百華氏度(三十八攝氏度),低燒。
整個過程,雨果都‘迷’‘迷’糊糊地昏睡著,沒有任何反應。
查理茲想起今晚雨果說了膝蓋舊傷複發,而且一直‘揉’著發疼的腦袋,看來就是因為出汗太多又沒有及時保暖導致受涼了,今晚洛杉磯的天氣可不太好。不過還好,雨果的體溫不算十分高,徹底出汗之後應該會好起來了。
於是,查理茲小心翼翼地把吉他從雨果懷裡拿出來之後,然後擰了‘毛’巾幫雨果把額頭的汗水擦乾淨,接著又把房間裡的被子都抱了出來,將雨果包裹得嚴嚴實實。等這些事都做完之後,披著一‘床’‘毛’毯坐在沙發上,就這樣守著雨果,靜靜得等著黎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