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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摩拉將車子停在了家門口,雨果走下車,然後就看到了正在垃圾桶旁邊罵罵咧咧的恩斯特一萊赫曼,顯然又有人沒有把垃圾準確丟到垃圾桶裡,每次都會讓恩斯特嘮叨很久。
恩斯特察覺到身後的車子停了下來,立刻就轉身眯著眼睛看向了從駕駛座走出來的薩摩拉,薩摩拉馬上就反應過來,連連擺手,“不,不是我,今天的垃圾我還沒有丟呢。”
恩斯特撇了撇嘴,繼續轉過身絮絮叨叨地嘟囔著,“這簡直就是道德低下,怎麽可以做出如此令人羞愧的事,他怎麽敢!”可以看得出來,恩斯特對此十分生氣。
雨果看著眼前的恩斯特,將他和哈維一韋恩斯坦口中那位鼎鼎大名的編劇“恩斯特一萊赫曼”重疊起來,卻發現這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他還是沒有辦法把恩斯特和編劇的形象重疊在一起,果然在腦海留下固定印象之後要調整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眼前的恩斯特就穿著一套皺巴巴的西裝,破舊的襯衫和深藍色的起球毛衣完全可以用肉眼判斷出它們的歷史悠久,一頭花白的頭髮倒是被梳成了整齊的背頭,但也不夠伏貼,略顯凌亂,再加上那滿口的粗話和暴躁的脾氣,完全就是隔壁住著的某個孤獨老人而已,和“編劇”形象或者文人、作者等相關職業也都沒有任何聯系。
難道說,眼前這個恩斯特不是那位著名的編劇,只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士?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怎麽!不要用那一種打量的眼神看我,我恨它。”恩斯特敏感地發現了雨果那探究的眼神,撇了撇嘴,這讓雨果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視線,朝著恩斯特笑了笑。但顯然恩斯特並不買帳,惱怒地瞪了雨果一眼,嘟囔地抱怨著,“現在年輕人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雨果站在旁邊真是哭笑不得,但卻又沒有辦法反駁,只能是摸摸鼻子自認倒霉了。
恩斯特嘀咕完之後,彷佛突然想起了什麽,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後恨恨地說到,“那些烏鴉總算是離開了,耳根子可以清淨,最近感覺就好像是在地鐵站旁邊生活一樣,根本就沒有一點時間安寧的。”說完,恩斯特還撤了雨果一眼,顯然是在責備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雨果了。
雨果卻是不願意承認錯誤,瞪圓了眼睛就頂了回去,“洛杉磯有安靜的時候嗎?那些烏鴉還不是天天都到處飛來飛去的。”
恩斯特看向雨果暴躁地說到,“你來了以後,這附近就沒有安靜過。”說完之後,嫌棄地撇了雨果一眼,猶豫了一下,整個氣勢卻又收斂了起來,“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些烏鴉就算你不去找上門,他們也不會消停的。”
雨果想了想,看到恩斯特似乎沒有之前那麽暴躁了,決定把自己的疑惑直接問出來,“恩斯特,我聽說你以前是一名編劇?這是真的嗎?”
恩斯特根本就沒有預料到雨果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愣了愣,然後眉頭就緊緊糾結在了一起,挑眉直接怒吼到,“那又怎麽樣?”
如果是陌生人,肯定被恩斯特這一波接著一波的怒吼嚇到了,不過雨果在這裡住了已經快兩年了,他對恩斯特也有某種程度的了解,所以他反而是勾勒了嘴角笑了笑,“不怎麽樣,只是有些好奇,你知道,我鄰居家那個脾氣糟糕的老頭居然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這對於孩子來說總是十分有趣的,就好像……好像科學探索一樣。”
恩斯特看著雨果那溫暖的笑容,所有話語就這樣被卡在了喉嚨裡,嘗試了兩次想要說點什麽,都沒有說出來,最終只能是逞能地說了一句,“孩子,就你還孩子,馬上都要三十歲的人了,切。”說完還嗤笑了一聲,眼珠子不停地偷瞄雨果然後又移開,似乎想要轉身離去,但又覺得這樣離開太過窩囊了,所以一時間站在原地難以做決定。
雨果也沒有著急,他就這樣站在原地,一臉微笑地看著恩斯特,很有耐心地等待著回答。而薩摩拉站在旁邊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他才過來不到兩個月而已,跟恩斯特一點都不熟悉,相反還吃了不少苦頭,現在看到恩斯特猶豫不決的模樣,對於薩摩拉來說就是一個難得的喜事。
“笑什麽!”恩斯特快速轉動的眼球看到了薩摩拉的笑容,頓時就憤怒地吼到,遭受無妄之災的薩摩拉只能是鬱悶地低下了腦袋,恩斯特這才略微滿意了一點似的,但眼睛一轉就看到依舊微笑著的雨果,心情又頓時變糟糕了,最後只能是暴躁地說到,“那都是十七年以前的事了,我早就不記得了。”
十七年,恩斯特的話語泄露了他真實的情緒,他清晰地記得他最後一部作品“奇案”的拍攝時間是1976年,但他卻嘴硬地如此說到,這一個小小的細節讓雨果突然就有些哀傷。
雨果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讓恩斯特對他以前的輝煌諱莫如深,但是回想一下過去兩年時間裡恩斯特的生活,雨果就有些莫名的哀傷。和凱瑟琳一赫本一樣,他們都是曾經創造過無數輝煌的頂尖存在,但歲月的增長卻讓他們逐漸從鎂光燈的矚目之下消失,可是凱瑟琳依舊活躍在百老匯的舞台上,但恩斯特卻不是,他只是一個孤單寂寞的老人,脾氣暴躁、百無聊賴地守著自己空蕩蕩的屋子,等待著明天的到來,或者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是剛才這一句話,卻泄露了恩斯特的心事,他還是懷念著十七年前撰寫劇本時的快樂。而且,他還是會把記者們叫做烏鴉,他看到雨果因為金球獎事件而心煩意亂時還是會願意分享他內心的一點點想法。也許,恩斯特選擇了日落廣場平靜的生活著,就是因為他內心始終都沒有放下過。
恩斯特說完之後,看了雨果一眼,他可以在雨果那雙沉靜的眸子裡看到淡淡的哀傷,但這卻好像是同情一般刺痛了他的驕傲,於是恩斯特立刻挺直了腰板,氣勢十足地對雨果說到,“那些記憶早就已經過去了,和我現在的生活沒有任何關系。”
雨果看著恩斯特離開的背影,倔強而頑固,他知道自己的“哀傷”刺痛了恩斯特,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侮辱,歲月的流逝帶走了當初的輝煌和榮光,但卻帶不走當初的驕傲和堅持。雨果有些狼狽地收拾著自己視線裡的哀傷。
“去年的時候,”雨果連忙張口把內心的疑問提了出來,這一句話讓恩斯特離開的腳步稍微停頓了一下,“諾拉一艾芙隆願意給我第二次試鏡機會,是你向她推薦的嗎?”
雨果翻來覆去思考過“西雅圖夜未眠”第二次機會出現的原因,他始終都沒有尋找出一個線索,可是現在來看,恩斯特就是最有可能的人選了。
當初金球獎事件之後,雨果的意志消沉恩斯特是看在眼裡的,雖然恩斯特對雨果總是沒有好臉色,甚至可以說是粗話連篇的,但雨果卻知道,這位孤獨的老人在那暴躁脾氣的包裹之下,卻是一顆害怕孤單的心。所以,恩斯特向諾拉推薦雨果,為雨果贏得了第二次試鏡機會,這就完全說得通了。
恩斯特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說到,“最終獲得這個角色應該的是你自己的努力。”他雖然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看著恩斯特準備再次離開的背影,雨果連忙開口說到,“謝謝。”這讓恩斯特又停頓了一下,“我是說,雖然把握機會需要依靠自己的實力,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機會的,社會上是如此,好萊塢更是如此,所以,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好萊塢的世界裡,有實力有條件的演員數不勝數,沒有十萬也有八萬,每一個角色的競爭幾乎都是超過數千人的廝殺,特別是經歷了低谷的演員或者是剛剛入行的新人,要和那些功成名就的演員去競爭,難度太大太大,許多人甚至連機會都沒有能夠觸摸就消耗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和雄心壯志。
金球獎事件之後, 雨果的處境雖然沒有那麽糟糕,至少說不上是懸崖邊上,最多只能說是暫時的低谷,畢竟“義海雄風”和“聞香識女人”的成功還是可以讓雨果獲得一些籌碼的;但是“西雅圖夜未眠”第一時間給予了雨果機會,並且雨果成功抓住了,這對於處於低谷時期的雨果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突破。
雖然可能恩斯特只是說一句話或者打一個電話就可以解決的事,但對於雨果來說卻是整個1993年最重要的轉折之一。所以這一句“謝謝”是來自雨果內心深處真心實意的感謝。
恩斯特聽到這句話,站在原地卻是沒有太多的動作,過了好一會,他才轉過身來,看著雨果,一臉嚴肅地說到,“這就是好萊塢,一句話就可以改變許多事情的現實世界,有些人不值得你同情,不要心軟了。”
丟下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之後,恩斯特就重新邁開了自己的步伐,佝僂著身軀,一步一步踏上了樓梯,消失在雨果和薩摩拉的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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