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時間從此刻洛杉磯機場的盛況往回撥一百二十小時。雨果在柏林電影節僅僅隻待了一天——未滿二十四小時,然後就離開了這座天空之城,繼續投入繁忙的巡演之中。
當天雨果在“羅密歐與朱麗葉”結束之後的茶話會上,卻沒有任何收獲。雨果和巴裡-梅耶先後談了兩次,但巴裡這隻老狐狸卻顯然另有算盤,始終沒有透露任何信息,也沒有蛛絲馬跡讓雨果探詢。
倒是意外地從雪莉-蘭辛那裡得到了一些訊息,雪莉此前漫長的鋪墊始終不緊不慢,原因是因為她追求的不是今年之內的作品,而是明年的合作——顯然,因為“泰坦尼克號”,派拉蒙現在也不敢輕舉妄動。
即使有“獨立日”的巨大成功,但“割喉島”和“未來水世界”的慘敗還是讓各大公司小心謹慎,更何況金-凱瑞拿著兩千萬片酬卻放出了“王牌特派員”這個啞彈。所以,派拉蒙和二十世紀福克斯都是在空中繩索上行走,沒有人可以掉以輕心。
雪莉話裡話外都透露出信息,派拉蒙目前手上沒有任何項目,但是只要是雨果參與的項目,他們就願意投資。派拉蒙果然老奸巨猾,開出了一個雨果難以拒絕的條件。這一步,又走在了好萊塢其他各大公司的前面。
總而言之,雨果帶著一大堆信息離開了,他把這些東西都告訴了約瑟夫,讓約瑟夫留下和裡克應付局面,自己則和薩摩拉回歸巡演隊伍。
波濤洶湧的柏林電影節之所以被稱為焦點,顯然不僅僅因為雨果,正在努力探索出一條屬於自己藝術道路的柏林電影節主委會,同時也在尋求和美國電影的合作,希望能夠在求同存異的道路上開辟出全新的天地:讓電影節保持自身的藝術,同時也能夠引起更加廣泛的討論。
過去這兩年時間裡,柏林電影節就在雨果身上嘗到了甜頭。所以,他們也希望美國能夠有更多高質量的電影前來參展。
邁克爾-羅塞爾本來只是前來投石問路的,不想卻敏銳地嗅到了異常。接下來金球獎和柏林電影節的競爭只怕會逐漸進入白熱化。這也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局面——而這一切都是源自於“區區”一名演員,難以想象。
在一片喧鬧的氛圍之中,有一個與電影沒有太多關系的人物也抵達了柏林,他本來是專門前來拜訪雨果的,但可惜根本沒有尋求到合適的機會,最終僅僅只是打了一個招呼,讓人失望不已。不過,他依舊沒有放棄希望,在電影節落幕之前,找到了約瑟夫。
這個人物,赫然是錄音學院的市場運營總經理哈德威-卡爾(hardwell。krall)——錄音學院,格萊美的主辦方。
哈德威和約瑟夫密談了近兩個小時,然後通過電話與亨利-布魯姆達成了共識:榮耀至死專程飛往洛杉磯出席第三十九屆格萊美頒獎典禮!
理由很複雜,卻也很簡單。
格萊美需要榮耀至死出現在頒獎典禮上,不管樂隊是否得獎,但不可否認的是,1996年是新金屬搖滾真正引領音樂潮流的一年,榮耀至死和綠洲樂隊雖然風格細化有所不同,但都隸屬於新金屬搖滾,這兩支樂隊所掀起的浪潮已經對整個音樂產業產生了影響。對此,格萊美不可能視而不見,所以他們需要榮耀至死和綠洲樂隊都出現在頒獎典禮上,讓市場的變化得到真正的認可——這也是格萊美權威性的體現。
在整個市場都已經翻天覆地的情況下,格萊美不可能視而不見,否則這就是對他們權威的褻瀆;榮耀至死、綠洲樂隊和瑪麗亞這三駕馬車任意一方的缺席,對於格萊美權威也是嚴酷的挑戰;展現出自己的專業素養、展現出自己對市場的領導、展現出自己對音樂發展軌跡的敏銳,這就是格萊美的權威。
所以,他們需要榮耀至死出現在頒獎典禮上——瑪麗亞和綠洲樂隊都已經早早給予了確認。
反過來,榮耀至死也需要格萊美這樣的舞台,搖滾信仰複蘇的遠大理想必須依托於更加強大、更加權威的媒介。就好像當年披頭士、滾石樂隊離開了英國,來到了美國展開宣傳,最終引爆了全球的搖滾浪潮;就好像當年垃圾搖滾橫空出世時,珍珠醬和涅槃樂隊都對格萊美不屑一顧,只是專心致志埋頭製作音樂,結果垃圾搖滾始終都沒有能夠打破桎梏。
在許多人看來,藝術和商業無關,因為金錢的銅臭味往往會讓藝術失去自我。但事實卻恰恰相反,藝術想要得到發展,就必須得到金錢的支持和商業的宣傳,即使是在古羅馬文藝複興時期,那些頂尖的藝術家也必須得到貴族的經濟支持,否則他們的藝術抱負終究只能禁錮於草莽。藝術和商業,始終是相互排斥、相互依托、相互利用的關系,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就好像當年新金屬搖滾橫空出世的第一年時,格萊美定位不清、態度輕浮,所以榮耀至死拒絕出席;但第二年,格萊美給予了新金屬搖滾相對應的認可,以絕對權威的姿態用絕對商業的方式,給予了認可,這才成就了今天的盛況。
所以,榮耀至死需要格萊美這樣的平台,才能實現更加偉大的夢想。
這是各取所需、互幫互助的一個局面,格萊美不會放棄榮耀至死,同樣,榮耀至死也沒有理由拒絕格萊美。
亨利被哈德威說服了。其實亨利原本的計劃也是讓榮耀至死出席格萊美的,但是“疾風驟雨”的巡演實在太過成功,特別是馬拉卡納,遠遠超出了想象。所以,在亨利看來,雨果的夢想通過巡演就可以實現,而且效果遠遠比格萊美更好——同時還沒有銅臭味,完全依靠榮耀至死的現場實力進行播種。如此一來,亨利也就沒有那麽積極了,絕對榮耀至死可出席也可以不出席。
但哈德威最後還是讓亨利改變了主意:作為全球影響力最大的音樂頒獎典禮,格萊美始終是一個權威,這是不可否認的——披頭士、埃爾維斯-普萊斯利、邁克爾-傑克遜、弗蘭克-辛納屈……這些一個個偉大的名字,都是踩著格萊美的舞台步入經典殿堂的。
於是,這才有了榮耀至死今天的臨時回歸,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有趣的是,今年格萊美頒獎典禮沒有按照慣例選擇周六或者周日舉辦,而是選擇了一個周三,這也間接為榮耀至死中斷巡演之後的回歸創造了條件。但是,cbs電視台為何選擇了這樣一個周中時間進行轉播,是否與榮耀至死有關,這就是一個歷史謎題了,沒有人能夠回答。
時間再次撥回到洛杉磯機場的現場,所有記者們看到雨果,就好像在沙漠裡遊蕩了七天七夜滴水未沾的人終於見到了綠洲一般,蜂擁而上,即使隔著欄杆,依舊誇張地朝前探出身體,只希望能夠靠近雨果一些,更靠近一些。
無數個呼喚“雨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後面的問題卻根本聽不清楚,雨果隻覺得耳邊一片耳鳴。巡演了幾個月,雨果幾乎都已經忘記了這種感覺,這讓他不得不稍微停頓了一下,抬起雙手連連往下壓,好不容易才讓大家冷靜了下來——還好今天現場記者不算多。
得到了雨果的示意之後,記者們這才有秩序地開始提問,“雨果,請問你這次回來洛杉磯,是專程過來參加格萊美的嗎?”
“對!”雨果乾脆利落地給予了答案,這反而是讓記者們有些不知所措了——今天現場全部都是電影記者,他們對音樂的了解可沒有那麽多。
“那請問你是認為榮耀至死可以獲獎,所以才專程趕回來領獎的嗎?”雖然他們對音樂了解不多,但娛樂記者的提問方式卻不需要區分。
雨果被這個問題問得笑了起來,“你期待我的答案是什麽?”一句反問讓記者們都愣住了。
的確,這個問題應該如何回答?肯定的答案,那就顯得太過自大了,而且格萊美還沒有拉開帷幕,憑什麽就如此篤定呢;否定的答案,這就等於是沒有自信,任何人出席格萊美都不會抱著“我不要拿獎”的心情。所以,這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這也是記者的本意,但雨果這樣直白地反駁回來,反而是讓記者們啞口無言了。
“我想也許樂隊還是出現在巡演舞台上最為合適,回到洛杉磯之後,我都有些不適應了。”雨果看著眼前一片目瞪口呆的記者,開口輕笑著說到,這頓時讓記者們不知所措起來:雨果這是在指責大家不歡迎他的回歸嗎?
雨果自然沒有打算記者們回答,他輕笑了一下說到,“樂隊專程回來,是為了接下來第三階段的巡演做宣傳,我們對上座率表示十分擔憂,希望我們的努力能夠得到響應。”說完之後,雨果就朝大家揮了揮手,一臉輕松的笑容,緊跟著福金等人的步伐,追了上去。
記者們完全是一頭黑線,“對上座率表示擔憂……”現在第三階段門票預售還沒有開始,觀眾就已經鬧翻天了,甚至加場的呼聲都已經開始了。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