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一天人民幣大漲歸功於央行提高了離岸市場人民幣隔夜拆借利率,但接下來四個交易日,在央行的交易員沒有任何出手的情況下,人民幣依然持續地走高,這就不是誰都能解釋得清楚的了。
27日,人民幣離岸匯率上漲140個基點,漲幅022%;28日離岸人民幣上漲166個基點,漲幅026%;31日上漲185個基點,漲幅029%;9月1日則上漲了252個基點,漲幅039%。
人民幣連續五個交易日上漲,累計漲幅高達143%,不僅遠離了65的紅線,而且只差一步就越過64這條線,重新回到63的區間。
不要小看這區區143個百分點的漲幅,如果這種波動出現在一個交易日內,足以讓做錯方向的機構損失慘重。50倍的杠杆意味著虧損超過70%,100倍的杠杆則意味著清盤,而這樣的杠杆在外匯市場上非常普遍。
這種漲幅不止是讓央行的交易員們大惑不解,也讓某些別有用心者目瞪口呆。
“你確定?”
燕京三環外的一家私人茶社,李斌端起的茶杯已經送到了嘴邊,聞言又放了下來,擰著兩條粗黑的眉毛問道,“最近幾天,你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嗎?”
“千真萬確!”
坐在李斌對面的是一名體型消瘦的年輕人,年齡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因為長期缺乏鍛煉,所以一張臉蒼白得有些瘮人。此時他拿起一杯茶,一仰頭就全部灌了進去,抹了抹嘴巴後才繼續說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別人印證一下,就知道我說的話是否可靠了。這幾天那個姓鍾的小子一點動作都沒有,我就是想不明白,怎麽這匯率就噌噌地上漲了。”
“這就奇怪了,什麽都沒做,匯率就上漲了?”
李斌輕叩著桌面,若有所思地說道,“難道說國際空頭聽到他坐鎮的消息,就自動退縮了回去?這顯然不太可能。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怎麽這小子什麽都不做就能上漲,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說李助理,你就別想那麽多了,上漲不是好事嗎?”
那名年輕人夾起一塊點心,囫圇吞棗地幾口咽了下去,這才眯著眼睛說道,“不用花國家一分錢的外匯,這種好事打著燈籠還找不到呢。對了,李助理,你為什麽要問這個事情啊?”
“這個……”
李斌猛然一驚,頓時從沉思當中醒悟過來,當即訕笑著解釋道,“其實我問這個是有私心的,說出來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哈哈。”
他打了個哈哈,原本不想繼續說下去,但看到對方窮究不舍的眼神,又不得不開口說道:“說起來我這個助理的職務,有點上不著邊下不落地。雖然我做的是副行長的工作,但是我卻沒有副行長的頭銜,這就有些尷尬了。所以我要在這有限的時間內多學一點,日後也要晉升不是?”
“先前我主持救市的工作,雖然是小有成就,但是現在什麽情況你也看到了。”
他搓著雙手,臉上流露出一股難為情的神色,“光是靠那點成績是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所以我不得不另外想辦法。這一次雖然是鍾石在主持工作,但如果能夠從他那裡學到哪怕是一星半點,日後運用在實際工作當中,說不定就成為了我日後晉升的資本了。”
“原來是這樣。”
對於李斌的這個解釋,那名交易員並沒有太過深究,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不過李助理,鍾石這個家夥狡猾著呢。不要說你,就連我們這些平日和他在一起的人,也弄不清楚他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看呐,你想從他那裡掏出點東西來,難,實在是太難了。不過這樣也好,整天弄得我們乾也不是,不乾也不是,這種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對了,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款待。”
就在李斌自顧自地解釋之際,那名交易員已經將桌面上的糕點、小吃都一掃而光。拍了拍發脹的肚子,他笑著對李斌說道,“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等這些事結束之後,我再弄個完整的策略報告給你,到時候看看鍾石到底是怎麽操作的。”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正忐忑不安的李斌,聽到他這句話之後,心中頓時大安,笑著說道,“好,你忙你的去吧。”
作為央行的行長助理,如果他想要高升的話,必然要得到金行長的認可,為此李斌不得不有所動作,至少那名交易員是這麽想的。
只是他哪裡想得到,李斌早就已經腐化墮落,成為外資機構在華夏的高級買辦之一。除了和外國對衝基金有所勾結之外,他和徐飛等人也有勾結。今天他說的這些內容,將很快被李斌泄露給國外的對衝基金。
那名交易員前腳剛走,這邊的李斌就迫不及待地撥通了衛星電話。
“親愛的李,你可終於來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一道沙啞的男聲,只聽見他用流利的英式英語說道,“感謝上帝,我終於等來了你的消息。李,這一切是華夏的央行所為嗎?”
“卡爾,你們那裡的情況怎麽樣了?”
李斌眉頭就是一皺,不答反問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的聲音變得那麽奇怪?”
“損失了接近一半的頭寸,我差點就要被老板給解雇了!”
那名叫做卡爾的人一聽到這話,當即大倒苦水道,“原本按照我們的策略,應該在這個星期內將人民幣打落到66左右。但是華夏央行陡然插手,使得在短短五個交易日內,我的頭寸憑空損失了一半的價值,如果這些發生在一天內,恐怕我早就破產了。上帝啊,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對於這五個交易日發生的事情,他依然是心有余悸。
按照他們的打算,這五天內他們在賺取50%的利潤後就收手。但是就在他們大舉加倉的節骨眼上,人民幣突然漲了起來,而且是連續漲了五天。如果不是在第三天他們及時調整頭寸的話,恐怕現在早就爆倉了。
在將基本面、相關消息面翻來覆去地研究數遍之後,這幫人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將這種反常歸結到華夏央行出手乾預上來。
“我說卡爾,你這一次可是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離譜!”
李斌嚴肅地說道,“據我所知,這一次華夏的央行並沒有出手,一美元都沒有買入過,你沒有想過吧?”
“什麽,這怎麽可能?”
電話那頭的卡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詢問了之後這才驚呼道,“哦,我的主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怎麽不可能是華夏央行乾的?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管是你的主,還是其他什麽神靈,恐怕都不會告訴你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對於卡爾可能的表現,早就明了於心的李斌並不意外,只是在這邊露出了促狹的笑容,調侃道,“不過我倒是有個答案,可能比較接近於事實,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聽,當然想聽!”
卡爾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果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話,接下來我們就不知道該怎麽幹了。所以李,如果你有相關消息的話,就一定要告訴我們!”
“告訴你不是不可能,可是這個消息不是無償的,價格可能會比較昂貴。”
已經確認將卡爾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李斌,此時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當然,我也不能保證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如果你覺得這個消息不值,那就當我沒有說過。”
“五十萬歐元!”
聽聞這樣的話,卡爾哪裡還不明白對方是怎麽想的,當即毫不猶豫地開出一個價格,“比平常消息高出五倍的價格,我相信這個價格應該能夠讓你滿意了吧?李,考慮一下我們以前的合作,這個價格足以表達我們的誠意了吧?”
“我的天呐,你們到底在人民幣的市場上積累了多少的頭寸?”
在平常的交易當中,這些對衝基金的家夥一般隻肯付10萬歐元的酬勞,這還是最多的數目,有時候一些不重要的消息他們隻肯付5萬歐元,而且都是在聽了消息之後才開價。現在不等李斌說出消息,他們就主動開出了50萬歐元的高價,這不由地讓李斌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家夥在外匯市場押上了重注。
“這個……”
猶猶豫豫了半晌,卡爾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你別管了,說說你的消息吧!”
“或許你還不知道,現在主管外匯業務的人是鍾石。對,就是你們知道的那個鍾石。”
李斌倒不擔心對方不付錢,當即小聲地說道,“不過在這五天內,他並沒有動用外匯儲備。上漲初期或許是因為隔夜拆借利率的關系,但是後期卻並不是這樣。我個人認為最大的可能性是,鍾石的天域基金介入其中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
卡爾有些摸不清楚狀況,“你是說目前的上漲,是因為天域基金的介入?”
“這個你不明白?”
李斌先是一愣,隨即才明白過來,外國人的確很難理解這其中的門門道道,當即耐心地解釋道,“鍾石所打的主意是,他們事先在離岸市場吃入人民幣的多頭,然後等到合適的時機再由央行出手,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得到相應的利潤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在現貨市場應該也囤積了一大筆。等到執掌的鍾石出手之際,他們兩個市場一並出貨,至少能夠賺到上百億的利潤。既讓人民幣恢復到原本的水平,又賺取了一大筆的利潤,他的算盤實在是打得太夠精明了。”
說到這裡,他不住地冷笑。
李斌說的的確是一種可能性,但他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件事不止是天域基金的員工,就連平日裡和鍾石關系最為親密的江山也不知道鍾石已經在央行操盤外匯的事務,自然更談不上和鍾石裡應外合了。
“那……那該怎麽做?”
卡爾有些迷糊,默默地想了半晌才明白,不過又出現了另外一道難題,“如果單論財力的話,恐怕我們十幾個加起來也不是天域基金的對手,難道就這麽認輸離場?”
“哎,我說你怎麽這麽笨呢?”
眼見對方仍不明白,李斌不禁有些氣急敗壞,當下毫不客氣地訓斥對方道,“你們難道不會將這個消息散布出去,這樣天域基金和鍾石就存在了利益關系,到時候他也不好拿國家的錢對自己的基金進行利益輸送了,這樣一來人民幣匯率自然就應聲而跌了。”
“而且只要鍾石一天在位,這個利益關系理不清楚,人民幣的匯率就存在下跌的可能。”
他繼續補充道,“你們到時候恐怕賺到夢裡都要笑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