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先生,你所要求的條件我已經達到了。你看什麽時候我們能夠坐下來談一談?”
掛掉索羅斯的電話之後,約翰.馬克就迫不及待地給鍾石打電話,語氣有點自得,又有些焦慮。
事實上並不是約翰.馬克勸說索羅斯建倉大眾股份,而是在鍾石的行程暴露之後,索羅斯通過對德國資本市場的研究,得出大眾股份大有可為的結論之後進場的。現在既然約翰.馬克提出條件來,索羅斯正好順水推舟,將自己的建倉情況告訴了對方,同時順利地將在斯坦利帳戶上的50多億美元盡數提了出來。
對衝基金對市場熱點的嗅覺,遠比投資銀行更敏銳。
約翰.馬克很沮喪,但轉念一想,他又樂不可支。因為他大可將這份功勞歸結到自己身上,而鍾石則完全不可能知道。這樣一想,他心中頓時急不可耐,也顧不上時差,匆匆地撥通了鍾石的電話。
“是嗎?”
鍾石有些吃驚,心想約翰.馬克和他的團隊竟然有如此大的本領,能夠引導索羅斯投資到個股上。在天域基金內部,投行的宏觀經濟報告和策略只是當做參考,並不能成為投資決策的第一手資料。鍾石曾經對數十家業內公認頂級投行的分析報告和策略報告做過統計,其▼中準確度最高的一家也只有52.1%,這個數據實在是過低,所以他更相信研究員們自己實地考察的判斷。
鍾石相信量子基金也是如此,所以他才對斯坦利方面宣稱的這些感到驚訝。不過轉念一想,他就啞然失笑,不管是什麽原因,只要對方進入圈套就足夠了。
“抱歉。約翰,我們對斯坦利的股份沒有興趣!”
就在約翰.馬克目瞪口呆之際,鍾石又淡淡地說道,“不過約翰,我給你介紹一個實力更為雄厚的買家,他們對斯坦利很感興趣。而且是你們的老朋友。”
“……”
約翰.馬克無語了半晌,止不住地埋怨道,“鍾先生,拜托你以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上帝啊,我可是做過心臟支架手術的人。不過鍾先生,我很好奇,到底是誰對我們有興趣,還是我們的老朋友?他們打算投資多少?”
“當然是華投!”
鍾石很痛快地給出了答案,“他們對你們的股權依然有興趣。而且前期已經投資你們很多,現在不容許失敗,所以他們會繼續投下去。”
“是嗎?”約翰.馬克的聲音一下子就低沉了下來,很顯然並不夠興奮,“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肯定不會購入9.9%的股份,這樣一來我們所能募集到的資金就可能不夠了。”
華投之前在市場上購入部分的斯坦利公司普通股,隨後又購入了數十億美元的可轉債。現在如果再注資普通股的話,肯定不會購滿全額的9.9%股份。這對急於現金入股的斯坦利來說。並不算一個好消息。
不過鍾石倒沒有注意這些,他清楚地聽到對方所說“可能不夠”,頓時追問道:“怎麽,約翰,你們的現金流出現了問題?為什麽會說‘可能不夠’?”
“一切都在控制當中!”約翰.馬克打了個哆嗦,趕緊轉移話題。“好了,鍾先生,多謝你的牽線。現在我就給親愛的高先生打電話,歡迎他們立刻飛到紐約來。”
鍾石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麽。
這兩天市場上傳聞滿天飛。自然天域基金也聽到了關於斯坦利的“流言”,如果“流言”從約翰.馬克的口中得到證實,證明斯坦利公司目前的局面確實比較艱難,否則約翰.馬克也不會口不擇言,說出“立刻飛到紐約來”的胡話了。
想必目前斯坦利公司董事會主席這個位置,約翰.馬克應該是如坐針氈吧。
……
事實上此時比約翰.馬克更如坐針氈的大有人在,亨利.保爾森就是其中的一個。
“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們!”貝蘭克梵在電話裡哀求道,“不,救的或許不是我們,是我,是古德曼公司。無恥的斯坦利公司正在市場上到處散布我們的謠言,等到明天開市的時候,我們的股票可能要承受巨大的拋售壓力。”
“這些還不是問題,問題是那些惡意做空者,肯定會趁著這個機會對我們展開攻擊。這基本套路就是造謠導致股價下跌,隨後謠言更盛,更加影響股價的模式。這些都不是公司基本面的反映,而是有人在操縱市場,惡意做空!”
“惡意做空?”
保爾森怒極反笑,毫不留情面地譏諷道,“勞德,你是不是瘋了?這種借口你都想得出來?無論是買還是賣,都是自發的逐利行為,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難道別人在賣或者做空你們公司股票的時候,就是惡意做空?”
“的確是惡意做空!”貝蘭克梵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就像佔據了道德高峰一樣地理直氣壯,“別的公司我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個信心動蕩的時候做空古德曼公司的機構,都是惡意做空者。”
“好吧,好吧,勞德!”亨利.保爾森苦笑一聲,無奈地說道,“就算是你說的都對,他們是惡意做空者。不過勞德,你說這些是想說明什麽?你知道我現在很忙,盡管說出你的來意吧!”
作為曾經的上司和同事,保爾森不好駁貝蘭克梵的面子,但這並不代表他認同對方的觀點,他只是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浪費時間。
“我想讓你頒發一條命令,禁止市場上的惡意做空!”貝蘭克梵不慌不忙地說道,“對,就是禁止。不管是長期,還是短期,只要禁止惡意做空就可以。”
“你他媽的在搞什麽鬼?”保爾森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他真是的又驚又怒。甚至連髒話都脫口而出,“你是不是瘋了?竟然向我提這樣的要求?你以為我是誰?”
“先生,現在提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貝蘭克梵依然是不慌不忙,他預料到保爾森可能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就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道。“亨利,你仔細地想一想,如果在雷門兄弟過後,包括古德曼、斯坦利這樣的公司再被惡意做空者打垮,整個市場就有可能徹底的崩潰了。不止是投資銀行界,和我們有業務關聯的任何一家公司都有可能是他們下一個目標。”
“真是好笑!”保爾森繼續冷笑,“就算是全世界的市場崩潰,我也不能貿然修改規則。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即便股市是個賭場,那也必須是個有規矩的賭場。正因為有規矩。所以投資者才會進場。現在你讓我,讓考克斯(美國證監會主席)修改規則,這簡直和偷竊沒什麽兩樣。市場因為信心崩潰?我看如果要修改規則,市場才會崩潰吧。”
“事實並非如此!”貝蘭克梵依然不死心,“亨利,你必須要看到,即便是市場沒有崩潰,古德曼和斯坦利這樣的公司崩潰。最後這些財富會流落到誰的手中?亨利,你別傻了。這些財富最終會流落到那些對衝基金以及他們背後的億萬富翁的手中。這種的財富再分配,普通人根本沒有得到任何收益,而且會因為我們這樣的機構的崩潰而蒙受損失。那些沒了養老金的人,那些失業需要救助的人,他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能夠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為財富轉移買單?”
不得不說,他的這句話說到了保爾森的心坎當中。以至於對方久久沒有說話。
“當他們在惡意做空金融機構,瘋狂地從他們的經紀帳戶裡抽逃資金的時候,我們的確不應該譴責他們什麽,因為逐利是大家的天性。但是亨利,你作為美利堅合眾國的財政部長。你不應該站出來做點什麽嗎?如果不做點什麽,等到金融體系崩潰的那一天,你就是整個社會的罪人。”
貝蘭克梵字字誅心,直指保爾森的內心深處。
對於保爾森來說,金融機構的死活的確和他無關,但問題在於金融機構的死活,影響著大部分普通人的死活,這對他來說至關重要,他不能不管。
“那你有什麽好的建議?”保爾森最終長歎一口氣,無奈地表態。
“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像那些西部牛仔一樣,先對著空曠的街道開上幾槍,讓他們知道我來了,而且並不好惹!”貝蘭克梵心中大喜,口中惡狠狠地說道,“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對金融機構的做空,不管這種措施有沒有效果。但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空槍’,它可能夠震住那些該死的惡意做空者,讓他們知道事態已經有了改變,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了。”
“關於這一點,你想都不要想了,這根本不可能!”保爾森有氣無力地回答道,“不要忘記了,在幾年前關於做空的國會辯論當中,你們可是非常支持,甚至花了大價錢來雇傭遊說集團的。現在做空輪到你們頭上,就馬上變換了立場,這種做法你們根本不可能得到支持。”
幾年前古德曼仍然在保爾森的執掌之下,所以他對這一切非常熟悉。貝蘭克梵臉皮一熱,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
“那麽這樣,發布一道緊急命令,暫緩投資者從古德曼公司或者其他公司的經紀帳戶上提取資金,或者將它們轉移走。”貝蘭克梵換了一個方法,“事實上他們並不是真正地想把資金從這些帳戶裡提走,因為這些帳戶能夠幫助他們賺錢。只要我們確定,古德曼公司或者其他什麽公司的現金流充沛,他們就不會提走這些資金。”
“你這個方法比之前一個方法更為不堪!”保爾森猛搖頭,“我可沒有權利這麽做!公民有提取和存入資金的自由,除非讓我去修改憲法,否則這條命令無論如何都實行不下去。”
“cds呢?”貝蘭克梵依然不死心,“將市場上關於金融機構的cds全部取消,你知道這種衍生品給予我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如果能夠取消,我想它們的問題就不會很大。”
“能不能給點實際的意見?”
保爾森終於按捺不住了,對著話筒大吼道,“你知道關於金融機構的cds市場有多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不如直接將這些錢投入來拯救金融機構呢!”
“這個方法也可行!”
沉默了半晌,貝蘭克梵悠悠地說道,“對,就是準備一大筆錢,來拯救金融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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