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從維爾弗雷多那裡要的男子外袍,多伊爾亦步亦趨跟在林克身後,儼然一副生人勿進的姿態,只是越來越女性化的容貌讓她的煞氣大打折扣。這次,阻止狂蜂浪蝶的不再是法師服飾,而是她頭上新長出的一對尖角,即便只有指長,也足以表明其非人類的血統。
分辨魔物的等級非常容易,體積越大越強,外表越接近人類位階越高。混跡在大陷坑的人,還不至於不知道這一點,他們都隻敢用眼睛看,不再像納克斯城那樣用語言調侃,甚至是肢體上的接觸。
人們的收斂依然無法安撫多伊爾焦躁的心緒。
林克決定親自下場,幫維爾弗雷多和坎帕諾奪回賭命契約。
這本沒什麽,但多伊爾就是感覺不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莫名情緒。
由於沒有正常的童年,多伊爾不知道,這其實是每個人在孩童時期都會經歷的過程——懼怕有更重要的事物奪去父母對自己的關注度。她不悅,是因為懼怕自己不再特殊而產生的不安。
走在前頭的林克顯然不會想到這麽多,他正用比視野更開闊的感知去‘看’這座小鎮。
正如溫格斯所說,時間將這座城鎮一分為二,只有在清晨和傍晚的交替時,‘白鎮’與‘黑城’才會短暫地重疊,或者說,是顯現出完整的面貌。低矮的木屋位於外圍,空蕩蕩的區域被高聳的石塔填補後,看起來就不再顯得突兀怪異,與其他的人類城鎮無異。只是,街道兩旁的攤位上擺放叫賣的貨品,不再僅限於生活用品。更多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魔法道具、武器防具、煉金藥劑等等。
脾氣沒有薇拉暴躁不代表多伊爾耐心就好,忍了一路,眼看林克越來越靠近競技場,多伊爾終於忍不住了。
【那三個家夥有什麽價值?】
林克愣了幾秒,才明白多伊爾的意思。
【你想不通我為什麽要花精力和時間參加競賽?】
【對!如果目的只是冠軍頭銜。我去就夠了,你沒必要參加。】戰神的附身讓多伊爾的身體發生魔化,力量與元素翻了數倍,可說是已經恢復到原先黎明騎士的水平。雖然還不敢誇耀一定能取得最終勝利,但林克親自下場,難保不會暴露身份。
【我決定參加可不僅僅是要幫他們。】原本是不打算出面的,可羅蕾萊卻建議林克去鍛煉不依靠神力的戰鬥技巧,以免重蹈多伊爾的覆轍。自知沒了柱的力量什麽也不是,林克無法拒絕。
早在前往克倫伯格的途中。他就已經感覺到了自身的短板,內厄姆的出現更是加劇了這種感覺。神術與元素抗性可以讓他化解絕大部分攻擊,缺乏堅韌表皮的他不可能依靠身體去抵擋純物理的攻擊,這就需要學習相應的戰鬥技巧來作為反擊。
更為糟糕的是,受過去的一些習慣影響,林克對近身戰鬥的興趣不大,更偏向於遠程攻擊。這使得他在對抗近身戰的角色更加吃力。已經覺察到這一點的羅蕾萊早就勸林克不要給自己製造人為的缺陷,若是不在初期就糾正。一旦養成無法更改的陋習,就會變成致命的隱患。
之前是沒有時間。恰好現在有現成的機會,羅蕾萊說什麽也不會讓林克偷懶。
【火之柱的力量解禁後,你就該忙於喚醒地之柱,隨著力量的提升,你哪兒還有心思去做這些基礎。】
說的在理,林克也反駁不了。索性便答應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靠變身、元素、神技擊敗敵人,沒一樣是靠自身做到的。要為不能使用神力做好以防萬一的準備。
精神共享斷開口,多伊爾與羅蕾萊無法再直接交流,她不知道林克決定親自下場有羅蕾萊的推波助瀾。還在心裡一個勁地埋怨那三個新加入的累贅。
走在最前面帶路的維爾弗雷多停了下來,競技場到了。
“是那家夥。”多伊爾忽然冒出一句。
林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是商人赫利尼,他站在街的另一邊朝自己脫帽致敬。
“我一看到他就想揍他。”屬於薇拉的衝動傳達給了位於表向的多伊爾。
“又見面了。”赫利尼的幾個手下分開人群,走到林克一行人所在的這邊街道。視線掃過多伊爾頭上新增的一對犄角,商人以篤定的語氣提問,“你們昨天參加了獻祭時吧。”
即使換了一套衣物,也沒法掩蓋濃烈的血腥味,這該殺了多少,才會浸染得連皮膚也散發出血氣?
【我想扭斷他的脖子。】多伊爾氣呼呼的對林克發泄不滿。
【這家夥或許對我們有用,暫時別動他。】林克有預感,這個將他們帶到大陷坑的男人,或許與競技場的管理者,握有所有角鬥士賭命契約的卡倫達有關。
見林克不許,多伊爾氣呼呼地轉過頭,不去看把目光黏在自己身上的商人。在執行命令方面,她比薇拉更徹底,也更讓林克放心。
林克點頭作答,不肯透露昨天經歷了什麽。
赫利尼眼裡閃過一絲失望之色,“真是太可怕了,我在這裡做了幾十年的生意,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獻祭時。不但地面被鮮血染透了,就連競技場的外牆也塌陷掉了一大半,昨晚的戰鬥程度之激烈可想而知。”
“是啊,很危險呢。”林克就是不肯透露隻言片語。
見林克不為所動,赫利尼只能轉移目標,向一開始就被他漏掉的維爾弗雷多獻殷勤,“哎呀,這不是維爾弗雷多閣下嗎?我眼神不好,居然沒看到您。”說完,還誇張地行了個躬身禮。
維爾弗雷多撇了撇嘴角,嗯了一聲算是答覆。
赫利尼敏銳地捕捉到了維爾弗雷多快速瞥了一眼林克的小動作。無論身高還是名氣,槍騎士都高出初到競技場的克林,擁有競技冠軍頭銜的維爾弗雷多用幾近請示的眼神看待一個剛來不足一天的初來者……
“既然能熬過昨晚的獻祭時,想必也不會對普通的戰鬥感興趣。”赫利尼壓低嗓音,“想不想參加強強對決的裡鬥技場?”
裡?意思是現在的是表?林克偏頭看向維爾弗雷多,“冠軍競賽?”
“是。”
維爾弗雷多的態度更加坐實了赫利尼的猜測,一向獨來獨往的槍騎士不僅在昨晚與這個神秘的男人組隊,還拱手讓出了指揮權。新都派來的高手?不像,拋開槍騎士叛徒的身份不談,這男人的一言一行裡充斥著散漫,不可能是貴族。傭兵?常年遊走大陷坑和貝法斯特,就沒見過這一號人物?
“高手對決麽,這個還有點意思,我可沒興趣與普通人戰鬥。”林克刻意製造出狂妄的假象,反正這一路上,他一直是這樣表現,忽然變得謙遜有禮,反而會讓人生疑。
維爾弗雷多眼睛盯著地面,沒出聲。
赫利尼擊掌,用誇張的語調表示自己正好有門路,可以讓林克跳過至少一次冠軍資格才能參加高規格競技的規矩。
“您要是有興趣的話,晚上再來,裡鬥技場只在夜晚開啟。”說完,他帶著一乾做布景的傭兵折返回對面的街道,很快就隱沒在人流之中。
“這個人是什麽身份?”感覺到商人的氣息消失在競技場的高牆之後,林克向維爾弗雷多打聽赫利尼的來歷。
“表面上是黑市商人,真實身份恐怕只有卡倫達才知曉。”維爾弗雷多搖頭,他剛到競技場的時候,赫利尼就已經在這裡了,而且,從矮人口中,他得知了赫利尼是少數幾個有資格面見卡倫達的人。
“需要我跟上去嗎?”一直藏身在影子裡的阿薩現出身來。影賊的追蹤術一流,憑借著一般人無法覺察的氣息和味道,他依然可以追蹤到已經走遠的商人下落。
“不,他身邊那幾個你對付不了。”林克一口否決,人類的外表,散發出的卻是非人的氣味。
“魔物?”問話的不是阿薩,而是維爾弗雷多, 他隻覺得那些傭兵實力不俗,沒看出來有什麽怪異之處。
林克再一次說不,“不是魔物,是死氣,很淡,近似於活死人。”
正是這樣,他才不讓多伊爾動赫利尼,以免打草驚蛇。
倒不是懷疑自然之子對亡靈的判斷,維爾弗雷多只是奇怪為什麽自己怎麽感覺不到林克口中的‘死氣’。
“你剛轉職,需要重頭學起,等解決了這裡的事我會親自指導。這裡人多眼雜,不適合討論下去。”原本林克外出是為了打幾場比賽,爭取混到一次冠軍,好參加夜晚才能進入的裡鬥技場。既然赫利尼說有辦法,他也省去了拋頭露面,反正和一般人戰鬥對提升技巧也沒什麽助益。
“那……我們回去?”維爾弗雷多迫切的想知道自然神殿的戰鬥方法,可他那點小地方根本不適合像林克這種級別的高手,隨便一個法術就可以把整棟樓炸飛。
“到外面吧,找個清淨點的地方。”如果練習的對象換成維爾弗雷多,林克倒還有興趣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