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少了什麽?

　　林克圍著他從墓穴裡拖出來的石質棺槨繞圈。

　　魔精肯定是萊娜的，作為當事者，她也是最後一個。

　　謎團已經揭開了，嚴冬就是霜寒，為什麽它布下的因果律還沒失效。

　　是我思考的方向不對?還是欠缺了某個關鍵?

　　林克將整件事重新拚接後，再以倒敘的方式梳理。為了防止記錯記漏，他把傳承當筆記用，把想到的全寫下來。

　　【因為我沒有收到蘇文的包裹，嚴冬在蘇文追隨者艾瑞克的介紹下頂替我加入埃德加之盟。】

　　【蘇文暗戀萊娜，為了能獲得她的青睞聽從了嚴冬的建議轉職。】

　　【但萊娜是個愛慕虛榮又自私的女人，除了自己她誰也不愛，甚至一心想成為巫妖。】

　　【嚴冬用類似靈魂轉換的方式佔據了萊娜的肉身，將她的靈魂代替自己封在已經死去的屍骨裡。然後以萊娜的名義……】

　　寫到這裡林克停了下來，神知展現出來的只是最關鍵部分，那些無關緊要的就被忽視了。他仔細回想連接不上的線索，發現卡在雷霆為什麽要接受金玫瑰的邀請，從他們的對話來看似乎是有什麽交易，看雷霆惱羞成怒的樣子並不是肉體上的。

　　神知已經用過了，沒法從雷霆的遺物上獲取更多的記憶。嘖……我就是想用也……對了！魔精是萊娜的，既然我吸收了，是不是代表她那個叫黑洞的玩意可以使用了?！

　　林克趕緊解下一直帶在身上的灰色布袋，按照赫爾說的‘左手放，右手取’的方法，將右手伸進去。和上次不同，手一進去就有種被吸附住的感覺，但還是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方法不對嗎?難道要在腦子裡想我要取的東西?

　　林克嘗試了一遍，結果還是失敗。

　　然後他想起DND裡面的便攜次元洞，需要將奇物攤開放平才能顯現。

　　好吧，試試這個……

　　將布袋完全打開，平放到地上，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在林克面前展現出一個詭異的空間，它就像存在於另一個次元。將右手伸進去，礦石、金幣硬實的手感都那麽真實。

　　從黑洞中面取出雷霆的遺物，林克看著被丹特稱作‘衝鋒號’的命運寶具發愁。

　　特殊技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神啟和神知都已經用掉了，剩下的神現和神固又不能預知，它們只能將神力顯現和固定。我總不能在這裡枯等到明天吧?

　　越接近真相，林克越心急。意識到乾著急也不是辦法，他強迫自己平心靜氣重新思考。

　　一定是漏了什麽，再想想。

　　在一大堆物品裡，林克看到引出謎案的那封信。沒有附著上面的魔精，這不過是一封再普通不過的信件。

　　【第九次月圓，把雷霆帶到約定的地點。】

　　【第九次月圓，我來見你。】

　　內容差不多，不過所包含的信息就天差地別了。

　　這信是蘇文給金玫瑰的?還是艾瑞克給的?如果是前者，只是單純的讓金玫瑰把雷霆約到大裂隙，如果是後者……就代表整件事的幕後策劃人是嚴冬。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兜那麽大一個圈子好像不僅僅是為了隱藏命匣。

　　想起剛才看到的記憶，林克就覺得一陣惡寒。這個人從一個邊緣人物變成了幕後主導，從城府極深的聰明人變成神經質的變態。織命者能防住預言術，卻防不住讀心術，一切的轉折點都是從嚴冬獲得的讀心術開始，得知周圍的人隱藏在表象下的內心，加上現實裡的病痛折磨，以及對死亡的恐懼，他最終黑化墮落，變成了放棄一切美好與生命的巫妖。

　　拋開和蘇文的朋友關系，僅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整件事，林克認為另外三人個人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都以自己的利益為出發點，或多或少做了損人利己的事，而他們也為此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若萊娜知道讀心術能對織命者使用，或許也不會鬧出後面這些事……

　　林克腦子裡忽然閃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也許……不試試怎麽會知道行不行?

　　他對著棺槨裡的乾屍使用情報分析，屍體上方出現了一行字:【奇物，巫妖命匣，非此世之物，無法破壞。】

　　差點來個失意體前屈。

　　先不管在那麽短的時間裡嚴冬是如何把自己的屍體變成命匣，明明他在龍岩堡的時候就已經認定屍體是命匣，為什麽親眼見到後反而把這事給拋到腦後?要不是剛才從讀心術聯想到，林克壓根提不起去碰屍體的念頭。

　　是嚴冬早早布下的因果律?還是埋骨地的結界的影響?

　　不管如何，命匣是確定了，可那句‘非此世之物，無法破壞’又是怎麽回事?

　　晨曦教派將特意屍體放到埋骨地是無法破壞隻好封印呢?還是真不知情?

　　再次使用情報分析，只是這次換了個目標，變成雷霆的衝鋒號。果然，出現的提示是【奇物，衝鋒號，非此世之物，無法破壞。】幸運的兔腳也是如此，都寫著無法破壞。

　　非此世之物……莫非是指並非埃德加的物品?

　　他又對身上攜帶的兩把武器使用情報分析，黑鐵長劍的答案是【奇物，堅韌，大地之心打造。】，蜂刺的成分就掉價了，只是魔道具。最後，林克將目光放在浮空的傳承，也不知道能不能對自己的物品使用情報分析。

　　為了證實獨一性的命運寶具和玩家一樣不被系統認為是埃德加的物品，林克再次浪費一個法術位測試。

　　【命運寶具，未命名，傳承、幻想物品，非此世之物，無法破壞。】

　　浮現出的文字說明讓他長舒一口氣。

　　看來我猜對了，那句話的意思就指的不是埃德加世界的物品，至於無法破壞……不外乎兩種可能。

　　1:字面的意思，無法破壞。實際上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即便這是一個奇幻作為背景的幻想世界，也不存在無法破壞的東西。

　　2:暗指無法被這個世界的人或物破壞，只有同為織命者的玩家才能破壞。

　　深吸一口氣，林克握著不知什麽時候取名為堅韌的黑色長劍，使勁朝棺槨裡的乾屍心臟部位戳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既沒有出現堅硬如鐵無法破壞，也沒有一戳就詐屍的情況出現，長劍穿透屍體，刺中下方厚實的石板。

　　將劍收回劍鞘，林克強忍住惡心用手去碰乾屍，指尖觸到了還保留少許彈性的肌肉組織。

　　將乾屍整個從棺槨裡拖出，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這家夥作惡多端，死有余辜，更何況它早死了，不要有心裡負擔，弄壞屍體就能結束這個噩夢一樣的遊戲了。是的，不要猶豫，就當是挽救幻境裡的千萬生靈。

　　高舉過頭頂，使勁往地上一扔，屍體發出‘啪’地一聲脆響，肋骨短了好幾根。

　　整個埋骨地裡只有林克急促而緊張的呼吸聲。

　　沒反應?還是不對嗎?不可能啊！所有的可能我都揣摩過了，實在想不出還少了什麽！

　　伊索爾、加索斯、卡奧戈、安德裡亞，不論是誰，給我一點提示啊。你們讓把弄進這該死的遊戲裡不就是要破壞霜寒的命匣嗎?現在機會近在眼前，快給我提示啊！

　　林克覺得他快被這個無解的謎團給逼瘋了。

　　“我早料到你會殺人滅口，也早做了準備。”幽幽的地下大墳場回蕩起一個忽遠忽近的聲音。

　　這是艾瑞克臨死前說的話！林克印象尤為深刻，就是這一句讓他解開了霜寒如何隱藏命匣。

　　“你自以為聰明絕頂，遲早有一天，你的陰謀會大白於天下，到那時候就是你湮滅之時！”在耳朵裡回蕩的聲音激發了記憶。安裝遊戲時的選擇，自然諸神的試煉，布雷的指明召見，蘇武，岡薩雷斯，丹特……所有的一切在林克腦海裡快速翻動，最後定格在他使用意念製作出短劍的畫面。

　　轉頭看向漂浮半空的傳承，上面最後一句寫的是‘以萊娜的名義’。

　　雙手捧起傳承，林克抹去之前寫的文字，重新寫下【霜寒就是艾丹，真名嚴冬，一個來自異界的織命者，它的命匣存放在丹尼斯大聖堂地下的埋骨地。】

　　發動僅剩的神現和神固兩個特別技，被具象化的文字在意念控制下不斷變大，穿透了冰冷的石壁和泥土，直達外部。

　　地上的屍體開始冒白煙，嗤嗤作響，濃烈的死亡之氣瞬間彌漫整個埋骨地。

　　忽然，乾屍直挺挺地立了起來，空洞的眼窩裡亮起兩道幽蘭的光芒。不止是地面，連整個空間、世界都好像在顫動，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林克。

　　不能讓他施法！

　　抱著這個念頭，林克衝過去，抓住乾屍的雙腳掄起就往地上猛砸。

　　啪！

　　碎裂聲和恐怖的嘶叫催促林克不能手軟。

　　一下、兩下、三下，直至手裡的物體只剩下兩個光禿禿的腿骨，他才停止近似瘋狂的舉動。

　　乾屍的頭、軀體、手臂都四分五裂，尤其是頭部，已經碎成粉末。

　　這算破壞命匣了?我的任務完成了?

　　驚魂未定地丟掉腿骨， 林克抬頭望著從上方投射下來的巨大光源將地上的殘骸點燃。一起被光源包圍的他在心裡狂念，我要回去，回去！！

　　遭到禁閉的潘恩忽然眼前一黑，等恢復意識，發現自己躺在現實裡的床上，窗外一片漆黑，還是深夜。

　　“怎麽搞的?竟然強製下線……”他一咕嚕爬起，拿起手機撥打袁野的電話。

　　很多久，電話就接通了，袁野也遭遇了同樣的情況，在煉製藥劑的時候忽然醒了。

　　心神不寧的潘恩覺得這事跟林克脫不了乾系，未料得到的卻是袁野反問‘那是誰?’

　　“是你大舅子啊！”

　　“沒聽說過……”

　　“不可能，你們前段時間還一起……”

　　“你記錯了吧，我從沒聽我女朋友說過她有哥哥。”

　　這……不會吧，我明明記得……嗯，叫什麽來著?

　　潘恩坐在床上苦思冥想，明明是剛才還說過的，他居然就記不起那誰了?

　　“林克到底是誰啊?”

　　“我……不記得了，我不認識他……”啟動電腦，潘恩沒在情報裡找到叫林克的人。

　　從名字看不出是NPC還是玩家，不知道是否跟這次強製蘇醒有關。

　　等他洗了把臉回來，快速消退的記憶已經忘了曾向袁野問林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