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初步定下了合作忽悠的意向，不過這事不急，新村評選是在新歷的年底，也就是十二月，在這之前林子器還可以做很多工作，比如怎麽引導下村裡的輿論，讓大家在之後的村民大會上支持他的一系列計劃，今天來山水居找張賢還有其他事情，所以說好後接著道:“今天還要給幾隻鎮宅神獸拍下照，你把它們都叫出來吧。”

　張賢奇道:“你不是每天都在拍麽，坪子上那幾隻都在，你叫得動隨便喊它們拍都行。”

　林子器搖了搖頭:“這次不一樣，是為了送審保護動物飼養證明的事，林業局的新文件也下來了，所以你得把山神鷹一起叫下來。”

　張賢皺了下眉頭，說道:“怎麽這麽麻煩，跟以前不一樣了嗎?”

　林子器聳聳肩膀答道:“跟之前的差不多，就是管得嚴些了，獵區范圍沒變，不過獵槍要編號管理，數量要控制並定期送審，保護動物的飼養也要編檔交上去，你家的幾隻物種比較稀罕，拍個照方便上面鑒定開證明。”

　林子器說的獵區其實就是外圍林子，在官方說法上是獵區，而山林子則是緩衝區，老林子屬於無人區，在戶籍改革之前，山水村的人家屬於農戶和獵戶雙重戶口性質，改革後才變成了現在的非城鎮農業戶口，不過政策倒是一直沿襲下來了沒變，那就是只要不過度濫捕濫殺，在獵區范圍內村民就算逮了保護動物拿去賣都沒多大問題，這才是為什麽村民經常去鎮上賣些山珍野味一直都沒事的真正原因，如果像一些新聞報道的那樣，掏個鳥窩都被罰款判刑，那山水村所有村民估計都做了不知多少犯法的事情了。

　獵槍獵刀也是一樣，以前山水村的村民都是家家戶戶一抓一大把，沒事就比誰家製作的散彈槍、氣槍、硝石槍威力大，上頭也不管，一直到某次嚴打時期，才下了個通知讓村委集中管理，進山或者有需要的時候再領取，就算現在，家裡還私藏製作了槍支的都大有人在，大夥兒只是心照不宣睜隻眼閉隻眼而已，上頭對於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是清楚還是不清楚，反正很少有領導因為這種事來山水村視察工作，難得來一次大部分還是因為發生諸如遊客被困求救或者失蹤意外之類的事情，來這裡轉轉表示一下對救援工作的支持。

　這在其他地方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其實並沒有多奇怪，對於山區地域或者少數民族聚居區，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特殊的法規政策，張賢就知道縣裡有一個少數民族寨子，人人一出生就開始跟蛇吃住在一起，家家戶戶都去抓瀕危保護物種的毒蛇蟒蛇當寵物，這個寨子被發現後並入了自然村體系，上頭不懲罰不說，反而還專門下了個批文表示這個寨子的習俗特殊這些行為不算違法雲雲，到了現在嘛，這個寨子已經成了一個景點了，不少遊客都跑去看稀罕……

　山水村的情況有些類似，新華夏建立人民共和國之後，村子才出現在當地的官方版圖中，很長一段時間都過著自給自足自得其樂仿佛世外桃源的生活，一直到改革開放後才慢慢跟上外界的節奏，不過在當地百姓心中和官面文件上都還是比較特殊的存在，用當地百姓的話來說，這就是一幫山民，沒事不要去招惹，而官方承認的權利也很有意思，大概的說法是，由於地域和歷史風俗的特殊原因，山水村在劃定的獵區范圍內擁有進行合理狩獵采集、砍伐林木、開荒墾地、槍支保管、野生動物飼養販賣等等行為活動之類的權利，另一方面也有看山護林、配合上級做好珍稀保護動植物工作之類的義務。

　要不是林子器今天說起，張賢都快忘記村子的特殊之處了，當年外出讀書時，隨著對外界的了解越來越多，他才發覺這個長大的旮旯有許多不一樣，但隨著時間推移，他跟大多數村民一樣都習慣了，在外面就按照外面的規則乾活，在村子就按照村子約定俗成的方式生活，日子久了，倒是都適應了下來。

　一通話下來，雖然張賢還是覺得麻煩，以前自己想養啥就養啥，哪裡需要什麽證明，這有點像風緊扯呼的節奏，但也知道是避不開的事，隨著交通的改善和現代信息產業的發展，山水村與世隔絕的程度越來越低，上頭管得越來越嚴也正常，不像以前，郵寄一個文件或者通知下來就算了事，所以隻好把家裡的幾隻鎮宅神獸全部召集了出來，讓林子器給它們拍“證件照”，反正他隻負責吆喝一聲，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村支書大人去操心了。

　以張賢在外求學和在山水村生活的多年對比經驗，在山水村覺得稀奇的物種那八成都是珍稀保護動物，所以沒得說，山神鷹1號、2號作為傳說級別的物種肯定是跑不掉的，身為七彩山鳳凰的小鳳，就衝這名頭也是妥妥的，還有癩頭神鱉、人面猴哥，大家都是能引起圍觀的角兒，比稀罕誰也不差，比較尷尬的就是白毛獅王和饒舌鸚鵡了，張賢還真摸不準野山狗和鸚鵡到底算不算得上，按照村子的標準，野山狗和山狗根本就不是一個物種，但官方可不見得會承認，至於鸚鵡，似乎寵物店和花鳥市場挺常見，但又聽說不能私養的樣子，想了半天，秉著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原則，先拍了再說，而小六小七就不用折騰了，所謂牧魚鸕鶿極品烏鬼其實還是魚鷹，在整個萬山縣的轄區養兩隻魚鷹都不算個事，所以應該不算在此次的統計范疇內。

　一通忙碌，在吸引了一幫遊客圍觀跟拍之後，林子器總算搞定了這件事，然後就準備閃人了，張賢還有點奇怪，這家夥來乾正事的情況比較少，基本都是來打秋風閑扯淡的，所以不由得問道:“就走了?不多坐會兒?”

　林子器拿著相機微微擺了一下，回道:“不了，每家我都要去轉一下，還得先趕你大舅家一趟呢。”

　張賢聽了也是笑了笑，大舅徐明寶是十裡八鄉都出名的捉蛇人，養了一山洞的蛇，這年頭是條蛇都能算保護動物，也怪不得林子器會先去那邊，這事確實是挺麻煩，也難怪他會想著趁機整理一下村務，估計他那大計劃也是被這些多方面的事情激發促成的，為了表示自己確實是山水村好村民，張賢鼓勵了一句:“好好乾，還是那句話，年輕人我看好你哦。”

　回應他的是林子器的背影和一個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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