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年味依然十足，趁著朝陽和煦光線正好，早餐前所有人都集中了在門口的坪子上，準備照一張全家福留念，一年期間，大概也就過年的這段時間全家人才能全部到齊，所以每年都會趁這個時候找機會拍個照。

　　最中間站的自然是爺爺奶奶，老爸老媽、大叔大嬸、小叔小嬸則是簇擁在兩個老人家的周圍，張賢、張能、張旋、張雯、張磊這些小輩蹲坐在了最前排，而在他們前面的是白毛、警長和猴哥。

　　大叔、小叔都有相機，外加張賢也有一個，三個相機放在坪子的圍牆上調好定時模式，幾秒鍾後，“哢嚓、哢嚓”幾聲中，畫面定格，又是一年大家庭團聚的見證。

　　張賢沒有用“拍立得”功能印出照片，而是決定找時間把相片洗出來裝裱好，想來這些年照的相片可以製成一個全集福相冊了，應該很有紀念意義的。

　　拍完了照片就是早飯時間，姑媽張美玉在飯桌上提出了張旋要不要轉學的問題，商量了一會沒有結果，張旋自己不太願意轉學去市裡，但又糾結於父母的意願以及鎮上的教學資源確實比較落後不利於高考的問題，姑媽姑父則是糾結於想要轉學去市裡需要諸多條件和費用，轉去重點高中不太可能，轉去普通高中性價比似乎又不太高的樣子。

　　張賢沒有發表什麽意見，雖然他早在年前的時候就聽張旋說過這麽一回事了，是最能體會出青石鎮與漓水市裡教育差距的人，但他對於弟弟妹妹們的成績什麽的其實並不太在意，他這一大學生都打算回家種田了來著，到了他這境界總覺得高考這種問題不過是一個生活中小煩惱而已，用不著深思熟慮鄭重其事，順其自然就行。

　　而與張賢持相似態度的是大叔張代明，這個村子裡的第一個大學生，反而說出了高考無所謂，孩子怎麽高興就怎麽選擇的話來。

　　家裡兩個學歷最高的人讓其他人甚是摸不著頭腦，於是他倆的意見被自然無視了，大家一致認為他們讀書讀傻了，只有書生意氣，不懂現實殘酷，所以張賢和大叔張代明隻好悶頭吃飯，自覺做隱形人。

　　家裡其他人的意見也暫時沒統一，有說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的，有說環境對孩子的成績很重要的，一頓飯吃下來也沒說清楚這一個問題，最終隻好先暫時擱置，吃完飯做其他事情去了。

　　今天已經沒有那麽多親戚需要走動的了，即使有也都是一些關系比較遠些的親戚，有了老爸老媽出馬就能搞定，用不著張賢、張能他們去刷任務，所以有差不多一半的人留在了家裡，有親戚上門做客就招待一下，沒有的話就各種休息。

　　而張旋顯然陷入了少年之煩惱中，也沒啥精神跟張磊、張雯以及猴哥、白毛、警長一起瞎折騰了，唉聲歎氣地找到張賢尋求指點迷津。

　　“小哥啊，你說我該怎麽呢?”躺在門口的竹椅上，張旋望著天上的悠悠白雲問道。

　　“涼拌唄。”張賢正躺在椅子上眯眼曬太陽呢，顯然沒把張旋的問題放在心上。

　　“認真點啊，作為哥子你怎麽能這樣敷衍你表弟?”張旋開始批判並佔據道德製高點。

　　“那可以問你大哥去，你也是他表弟來著。”張旋作為太極高手，打太極是很專業的。

　　“我問過了，大哥讓我來找你，說你肯定有辦法。”張旋顯然已經經過一輪太極了。

　　“他扯淡的，我哪有什麽辦法。”太極打不成，張賢就開始瞎扯淡。

　　“你有的，大哥說你連畢業回來種田這種事情都能說服家裡人，還有什麽事情你忽悠不了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張旋擺出了事實論據。

　　“……”對於這個，張賢只能用無語表示。

　　腦袋裡轉了轉念頭，張賢睜開眼看來看旁邊椅子上愁眉苦臉的張旋，問道:“那你自己的想法怎麽樣?”

　　張旋聳聳肩，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很糾結，一來我不想轉，青石中學已經呆習慣了，但二來青石鎮的確比不了漓水市的高中，可惡的是還有三來即使轉了可能也不一定就會提高成績啊。”

　　看來張旋條理很清晰嘛，就是難以抉擇，不過這也很正常，人們通常在面臨抉擇時都是痛苦糾結的，哪怕張旋不過一個青少年，面臨的不過是一個小抉擇，但這種情緒還是深深困擾了他。

　　張賢想了想，接著問道:“你覺得姑媽姑爺為什麽想要你轉學?”

　　“我知道爸媽也是為好，他們想要我考個好大學唄。”

　　“那你也覺得能考上不?”

　　“努力一把，專科院校沒問題。”

　　“這年頭，能交學費就能讀專科，那不需要努力。”

　　“呃， 小哥你是說本科?別逗了，青石中學一年也沒幾個本科，還基本都是二本。”

　　“所以啊，如果你能保證考上一本院校，你爸媽才不管你在哪讀書呢。”

　　“不帶你這麽忽悠的，即使我保證也得有人信才行啊，連我自己都不信。”

　　“沒關系，你只需要有覺悟就行，剩下的我幫你保證。”

　　“什麽覺悟?”

　　“選擇自己命運的覺悟。”

　　“呃……，好吧，你去忽悠我爸媽吧。”

　　……

　　張賢的忽悠過程張旋不知道，他只知道到了晚飯的時候，他爸媽就答應他繼續留在青石中學讀書的事情了，而且為啥爸媽看自己總帶點“這孩子終於開竅了”的眼神，張旋有點隱隱掉進坑裡的感覺。

　　而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為什麽自己要放棄在學校的住宿，改為走讀生，每天晚上回山水村上晚自習接受小哥的親自輔導?每天騎車很累的啊，還不能睡懶覺的啊喂;還有這個奇怪的“一定考上一本院校的保證書”是怎麽回事，怎麽會還有自己的簽名字跡?這不科學啊;還有那厚厚一疊的“決戰高考，魔鬼學習計劃書”又是要鬧哪樣……

　　張旋總算理解白天的時候張賢說的覺悟是什麽，這分明就是做好痛的覺悟……

　　PS:非常感謝“現實嘿虛偽”書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