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敵還想陪著兩個老爺子聊會,結果兩人都愛答不理的,隻得悻悻的告辭離開。
他把自己關在了屋中,小心的打開小包,裡面整齊的放著三十二把不同規格的刻刀。這些刻刀都是粗糙的黑色塑料柄,尖頭部分不知為什麽材質,散發著紫黑色的光芒。
它們都是扁平的頭,只有最邊上的一把像把奇特的錐子。
刻刀其實更適合雕刻泥塑、木製品。翡翠質地堅硬,多數時候它並不適應。現實中玉石雕刻多使用帶鋸、繩鋸、磨輪、銼刀、磨針、磨棒等金剛石工具。
這些現代物品使用起來更為方便快捷,效率也是幾何倍的增加。
林無敵用手撚起最小的,輕飄飄的仿若拿著一隻圓珠筆。他在手中轉了一圈,畫出一個淡淡的紫圈。
雕玉是門手藝,而一旦歸為手藝的,都得經人傳授再加後天經驗積累。林無敵就是一門外漢,這把刻刀能發揮的最大作用就是——剔牙。
他鬱悶了一會,然後打開了電腦。搜出一些有關玉石雕刻的視頻,可是視頻中那些滿頭白發的老師傅都是低頭轉動著磨輪,將玉石緩緩打磨光亮。
無奈之下,他隻得又找出些雕刻泥塑的視頻,裡面的人倒是動作如飛,可人家玩的那是泥巴,他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石頭。
林無敵毫無頭緒,用刻刀輕戳那塊黑不溜秋的軟玉,不成想竟扎出了一個小點。
這下他可吃驚不小,這石頭也就普通磚頭的硬度,釘子劃在上面就能刻出淺淺的道道,只是那些被刮掉的部分沒有變成石粉掉落而是如卷筆刀削出的鉛筆屑卷曲成一團。
“有點意思。”林無敵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其後兩天,他並沒有急著雕刻,而是大量的觀摩視頻,買來美術類書籍閱讀,並在腦中設想出了無數圖案。可是隨著知識的累積,他反而更加糊塗了。
以前他一竅不通,還可以大著膽子胡來,現在半懂不懂的,真雕刻沒有技術,又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莽撞,左右為難。
現在林無敵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撓頭皮,白關舞還以為他有頭皮屑,幫他去要藥店買了——呃,我從來不給人免費做廣告。
林無敵又一次用力的撓著頭皮,那布袋羅漢就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淡淡的金氣散發,自主的飄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有些沉重,眯縫了幾次後就閉合了。左手上熱流竄動,身不由己的抬起,近前的黑色軟玉竟隨著手臂的抬起而微微顫抖。
林無敵忽的睜開眼,他清晰的看到那黑色玉石中隱藏著一根細小的野山參,醜陋又乾巴。
人身這東西體積越小的一般越名貴,胖子是沒有市場的。
林無敵又盯了幾秒,眼中出現雪花一樣的光點,隨後恢復正常。
他輕輕點動著左手食指,這左手能透過物體表皮看到內部的事情,他以前就領略過。不過這種超能力時靈時不靈,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屬於可遇不可求的地步。
而且這次看的更為清晰好像又是和那尊羅漢有關。
林無敵拿起羅漢,上面的金氣已經被他吸收空了,這東西毫不起眼,怎麽端詳都是穿著金衣的泥胎。
林無敵無奈的把他放下,又拿起了黑色軟玉,剛才人參的出現位置他還記得真真的。趁著現在印象清晰,他乾脆拿起刻刀開始雕琢。
看別人雕刻和自己上手完全是兩碼事,林無敵攥著刻刀,手上用力,猛的劃出一個大口子。
林無敵對這口子還不滿意,以現在的雕刻速度,怕是還沒雕刻出雛形,自己的記憶就消散一空了。
他火急火燎的衝進了廚房,抓起菜刀就跑了出來,張牙舞爪的又往回跑,嚇得正在看電視的白關舞驚聲尖叫:“啊,你幹什麽?”
林無敵沒理他,直接衝進了自己的臥室,回手鎖上了屋門。
他將黑色軟玉放在地上,將菜刀甩了兩下,忽的劈落。
“噌”
刺耳的震蕩聲,他的小臂被震的微微發麻。
“無敵,開門啊。”蘇媚在外面敲著門。
“別嚷。”林無敵大腦中的記憶淡薄了幾分,急的出聲吼道。
這一聲吼叫,蘇媚真的不再敲門。
只聽白關舞竊竊道:“他一個拿著菜刀躲在屋子裡不會出事吧。”
“放心吧,他不會把自己閹了的。”
林無敵若是清醒非得跟蘇媚掰扯幾句,可是他現在一門心思投入雕刻中,對外面的話語充耳不聞。
他又是連著剁了幾刀,將軟玉劈砍下好幾個碎塊,實木地板也隨之遭殃被禍禍的亂七八糟。
明顯多余的地方已經被砍了下去,剩下的只能使用刻刀了。林無敵拿起最大的刻刀,就像攥著把改錐,要拆卸釘子似的,在軟玉上又摳下來了一小塊。
他著急使的都是蠻力,手臂上的青筋被繃的凸起,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半個時辰後軟玉只剩下了四分之一,類似一個不規則的長條形。
林無敵捏起略小刻刀時,腦中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他絞盡腦汁,努力搜索,試圖將那記憶定格在那裡,可是它就像像初戀般雖然完美,但終究不可挽留的離去。
林無敵握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後不甘心的落下。他抽出煙,一根接一根的抽著,時間一長屋子裡都看不見人了。
他在這嗆鼻的煙霧中徹底靜了下來,然後再次拿起了刻刀。
門打開時,像著火般濃重的煙霧湧了出去。一直等在門口的白關舞擔憂的撲入他的懷中:“無敵,你沒事吧。”
她的感情總是有著雜質,卻給人最貼心的溫暖。
林無敵喉嚨有些發乾:“沒事。”
蘇媚翹著腿坐在沙發上:“抽,抽,抽,也不怕把你抽死。”
林無敵身心疲倦,懶得和他廢話,把她推開直接趴在了沙發上,就這樣睡著了。
“他搞什麽?”蘇媚疑惑道。
白關舞則盯著屋內的場景發呆,菜刀就丟在被毀壞的地板旁,一塊醜陋的瘦小石頭靜靜的躺在地上。
白關舞走過去,好奇的蹲下身,這黑色石頭粗糙無比,沒有絲毫修飾,隱約感覺像一個物件但具體像什麽又說不出來。
蘇媚見她古怪也跟了過來:“這東西,怎麽,怎麽那麽像……”
“像什麽?”
“胡蘿卜須!”
林無敵醒來時已經是第六天早晨,他喉嚨裡像卡了魚刺般難受:“給我來杯水。”
白關舞乖巧的端來茶水:“下次少抽點。”
蘇媚在一旁把玩著軟玉:“你什麽時候學會雕玉了?”
“別鬧,給我。”
蘇媚甩手將“胡蘿卜須”丟了過去,林無敵趕忙接住,他自己不由的皺著眉頭,昨天看著還好,今天卻愈發醜陋了。
“你們先吃飯吧,我一會就回來。”
林無敵將“胡蘿卜須”握在手心,前後各露出一小截,像攥著一條冰凍的泥鰍。
去見薛老時正趕上薛稼軒出門,兩人在門口簡單問候,林無敵走入了室內。
薛老放下手中的報紙:“無敵來了。”
林無敵喊聲師傅,然後坐到了一旁,有些為難的攤開手心。
薛老看著他手中的黑色條形物:“咦,這是什麽?”
林無敵汗了一個,這話也太刺激人了,自己費盡心力雕刻出來的,人家竟然不知是什麽東西。
“小梅,把我眼鏡取來。”薛老還是給林無敵留了面子。
當薛老帶上眼鏡又觀察了一會後,神態變得慎重,低頭一言不發。許久老人家才抬起身:“這是一棵人參。”
林無敵像遇到伯樂的千裡馬,興奮的直想噅噅的叫。
“老師還是您老人家慧眼識珠。”
薛老蠕動著嘴唇,把黑色玉石放在了地上。
“不像, 很不像,不過神似。”
雕刻界所講究的“神”,就是畫龍點睛中的睛。這東西無法形容就是一種感覺。就像八大山人的鳥總是寥寥幾筆,不那麽像,但又將鳥的感情都流露了出來。
怪,很怪。
林無敵雕刻的玉石也是這樣,越用心去看越覺得是老山參,百年以上的老山參。
薛老臉上流露著笑容:“第一次能雕到這樣已經相當不錯了,不怕你笑話,當年我第一次雕的那才叫四不像。”
“哈哈。”林無敵跟著笑。
“無敵,普通的雕刻師一年可以雕上百件物品,而能成為大師的兩年也無法完成一件。這上百件物品完成起來輕輕松松,但這一件卻耗盡腦力。他們把玉石當做生命,我希望你能夠成為大師。”
林無敵沒料到薛老對他期望如此之高:“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小梅被他逗得撲哧笑出聲,馬上意識到不對,慌亂的躲到了一旁。
“繪畫上有潑墨派,你將來就做雕玉行的潑墨大師。”
這話,不久後薛老自己就否決了,林無敵隨著金手指的增強,透視更加清晰,時間也變得持久(這話怎麽有點邪惡),雕刻以細膩著稱,成為了聞名中外的玉石雕刻大師。
…………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表,現在說的是:本章就此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