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說完這話,便端詳起黃玉,仿若忘記了面前兩人的存在。 林無敵和白關舞呆立了很久,最後他無奈道:“師傅,要是沒事,我們先走了。”
薛老點頭:“明天和古老頭去找我,地方他知道。”
林無敵應了一聲,拉著白關舞下了樓,邊走邊道:“這老爺子牛氣的很啊。”
“那當然,他可是有牛氣的資本,不僅自己是業內赫赫有名的頂尖玉雕大師,兄弟是省級高乾,兒子還是獅城市長。”
“咱們那的市長。”林無敵驚奇道,“看不出這老頭其貌不揚的還是政治世家呢。”
“所以說啊,能拜他為師是你的福氣。”
林無敵對玉雕沒有什麽興趣,對省級高官也不感冒,但是獅城的市長他樂意交往,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結交本地官員對自己以後做事會有幫助的。
白關舞返回賓館,便對古爺將今天的事情詳細訴說了。老爺子臉上掛著濃濃的笑意:“你們要是不報我的名字,還好說,現在姓薛的老東西八成會為難林小子。”
林無敵無語,好家夥,古爺這名聲也太次了吧,竟然幫倒忙。
白關舞看樣子也不明白詳情,好奇道:“乾爹,您不是總提起他嗎,還誇他有才華。”
“一碼歸一碼,十幾年前緬甸玉石在大陸走俏,他偷渡玉石被海關給查了,一整船的東西都被國家沒收了,從此我們兩就結下了梁子。”
林無敵不太明白:“他被查了,和古爺您有什麽關系。”
“我當時也做這行當,提前一天上了岸,老東西以為是我故意陷害他,報的警。”
白關舞歎息道:“你們怎麽不去搞明白,到底是誰報的警?”
古爺淡淡道:“就是我。”
林無敵:“……”
“同行是冤家,當時東西運過來就有幾十倍的翻價,大家都是商人,可不講什麽仁義道德,賺錢才是硬道理。”
林無敵挑起大拇指:“古爺,您太厲害了。”
“哈哈,若是先上岸的是他,那倒霉的就是我,怪只能怪他太貪心非等到收滿一船才肯返回來,而我只收了半船自然要比他返回來的快。”
這話說得簡單,但面對觸手可及的巨款誰還能如此淡定,看來古爺的發家不僅僅是繼承了他那眾多叔叔的財產,他個人的能力不能小窺。
“再說,要不是我的舉報,讓他虧本再也無力翻身,他也不會成為現在的玉雕大師,我這是間接的將他置之死地而後生。”
林無敵:“……您真善良。”
次日,古爺神采奕奕,身上西裝難得的整齊,他又戴上了那副眼鏡,將不時閃過精光的眼睛遮住。
梁國棟特意準備了四輛氣派的紅旗轎車,他從最前的車子下來,先大聲和古爺還有白關舞打過招呼,然後笑著對林無敵道:“你那塊毛料我幫你解了,上好的冰種啊,你要是出手的話我幫你聯系買家。”
林無敵拱手道:“那就有勞梁哥了。”
梁國棟捶著他的胸口:“你和我還窮客氣,咱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過兩天賭石大會別忘了光顧我的攤位啊,哈哈。”
“一定、一定。”
林無敵不清楚什麽玉石大會,但是這會不方便問,和梁國棟坐了頭車,古爺和白關舞則上了二輛車。
這可不是他們不懂規矩,而是二輛車的位置備受保護,停車後也更容易引人注意。
汽車在路上奔馳了一段時間後,
駛入了一座獨門獨戶的院落,院子格局和京城的四合院極為相似,大庭院中種著不少花草樹木,左側還有一個小涼亭,四周的環境清幽淡雅,絕對是處頤養天年的好地方。 開門的是一個國字臉中年男人,看到古爺微微變色:“古爺?”
這中年男人便是薛老的兒子薛稼軒,他恰好休假在家,作為獅城市長自然認識本地的商業巨鱷。
古爺並未作答,而是笑看著他。氣氛僵持了幾秒,薛老從裡面走了出來,張嘴訓斥道:“幾十歲的人了還不懂事,還不喊叔。”
薛稼軒聞言,對古爺恭敬道:“古叔。”
古爺笑意更濃:“沒那麽多規矩,想怎麽叫就怎麽叫吧。”
梁國棟和林無敵他們依次問候薛老,薛老點點頭,將眾人迎了進去。
薛稼軒一改剛才的冷淡,招呼大家隨便坐,並親自倒茶倒水。
年輕的保姆規矩的束手站在一旁,隨時等候召喚。
林無敵暗歎,混跡官場的人的內心不是外人能夠輕易揣摩的。他們時常備著幾張不同的面孔,可以隨時隨地的轉換。
這正廳中有股濃重而古樸的氣息,所有家具陳設材質非木皆石,八仙桌,藤條椅,青石茶幾……除了幾盞吊燈之外,竟再也找不到一件現代家電,就連電燈開關也設置得極為隱蔽,置身其中仿佛時光倒退了百年。
薛老和古爺虛假的客氣了幾句,對薛稼軒道:“稼軒你賠客人。”說完自顧自的去了廚房,片刻後廚房裡傳來打火的聲響。
古爺苦笑,對方將自己置之不理,剛來便擺了個下馬威。其實這些他早就猜到了,只是多年的對手其實比敵人更加互相了解,現在他年歲已高,變得很珍惜這份感情,畢竟能和他坐在一起聊聊天的老家夥已經不多了。
薛稼軒很善交際,和眾人互相介紹後便熱絡的攀談起來。
不多時,一股濃重的油煙味傳來,眾人的眼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了廚房。
“小梅,過去看看。”
“嗯。”小梅應了聲,便向廚房走去。卻並沒有很快出來而是和薛老切切私語。
薛稼軒見狀,沒話找話繼續和眾人聊天。
古爺緊皺著眉頭,在又等待了一會後站起身,失望道:“老東西,沒想到你還記仇呢。”
薛老從廚房裡走出:“那麽多年的事情,早就忘了,你以為我薛紅雲就那麽點氣量。”
“那你……”
“想拜我為師可不容易,得拿出點真本事來,無敵準備好了嗎?”
“啊,哦,準備好了!”林無敵輕聲的站起身,“是三拜還是九叩。”
薛紅雲歎氣道:“你這不著調得改改。”
林無敵曖昧的瞧著白關舞,他要將不著調發揚到底。好人有好報,不著調的有美女抱。
白關舞俏臉一紅,趕忙看向別處。
“跟我來吧!”薛紅雲率先走向廚房。
眾人均一頭霧水,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麽藥,隻得跟著他湧入了廚房。這廚房足有平常人家主臥室大小,擁入這麽多人也不顯得狹窄。
燃氣灶上升騰著淡藍色火焰,上面的鐵鍋內盛放金黃色的液體,中心處不停的鼓起但並不外濺。
林無敵抽著鼻子,嗅著略微刺鼻的味道:“這是油?”
“還真是。”白關舞也驚奇道。
眾人表情不一,但都顯露出困惑。薛老竟然莫名其妙的煮了半鍋油。
小梅用長杓攪了一圈:“老爺,油已經煮開了。”
“嗯,你下去吧。”
小梅推門離開後,眾人的視線全集中在了薛老身上。薛老並不急著揭穿謎底,目光投入鍋中小聲呢喃:“雕玉最主要的是穩,手不能抖動,把心中所想的要絲毫不差的刻出來。當年我為了克制手抖,每天都超過三個小時,端著板磚站立。”
林無敵嘿笑道:“師父也使用這武器?”
“嗯?”
“其實酒瓶更好使一些。”林無敵對此深有印象,高中時有一次在飯桌上發生爭執,他就是用啤酒瓶把對方腦袋給砸破了,既恐嚇了對方又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他看大家都用看小醜的眼神看待他, 知趣的選擇了閉嘴。
薛老從一旁拿起筷子立著插入油鍋中,筷子只露出一厘米多的末梢能夠勉強捏過。
眾人都靜默不說話等待著他下一步動作。薛老將沾過油的筷子提起丟到一旁,然後從兜裡掏出一枚硬幣丟入了鍋中。
硬幣瞬間翻滾著沉入鍋底,發出輕微的聲響。
“叮”
眾人的心也跟著這響聲顫抖,表情更加凝重。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呼吸都有些不暢快。
薛老讓開位置:“想拜我為師很簡單,十分鍾內用筷子把這硬幣夾起來。”
“啊!”
“這……”
“不會吧。”
眾人眼神錯愕,驚訝的看著薛老,在沸騰的油鍋中取一枚小小的硬幣談何容易,而且弄不好還會燙傷自己。
古爺臉色不善:“你這是什麽意思?”
薛老笑道:“當年我也是這麽拜師的。”
兩個老爺子針鋒相對,無形的電火花在空氣中閃爍。
林無敵緊皺著眉沒有說話,最初他有種被人羞辱的感覺,沒想到薛老竟用這種拙劣的手段來刁難自己,但很快他的心又沉靜了下來,以薛老的名聲和閱歷不可能這麽無聊,單純的羞辱自己,他當年極有可能真的對面過同樣的考驗。
白關舞關切道:“無敵,要不就放棄吧,看著好危險啊。”
梁國棟和薛稼軒都沉默不說話,這種節骨眼他們說什麽都不合適,隻得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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