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德索爾公爵很欣慰兒子墨菲斯和自己最近頻繁的聯系,這種知道他確切生活狀態的感覺總好過徹底斷絕關系的迷茫——無論墨菲斯曾經遭遇過什麽,現在他過的好,公爵總會在內心感到無比慰藉。『伍九文學書友上傳』
哈迪斯親王剛剛已經離開營地去往了巴裡切參加會議,這位親王沒有讓任何人隨行,獨自一人上了路,而他前腳剛剛離開,外出兩天襲擊前線步兵的貴族騎兵團便姍姍來遲,並且帶來了一個讓阿卡爾公爵手腳發涼的消息…騎兵團遭遇敵軍陷阱,除卻薩拉與德科的兩支中隊,跟隨的兩支部隊全軍覆沒。
這個消息幾乎讓公爵大人拍案而起——別人不知道,他卻明白後面隨行的那支隊伍是誰在帶隊——哈迪斯剛剛走出軍營,他的女兒便陣亡沙場,這種消息怎麽交代?!
“沒用的廢物!”
在聽說了薩拉與德科支支吾吾的解釋之後,這位公爵大人撂下這句話便直接命令手下的兩支精銳騎士團前往敵佔區營救——見慣了生離死別,溫德索爾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不管莉莉絲遭遇了什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另外那支騎兵中隊也要有個合適的交代而不是單純聽這兩個串了口供解釋半天還有破綻的貴族就不再有任何作為!
人數達到四百人的滿編“醫護騎士團”精英大隊直接奔襲而出,可剛離開大本營沒多遠便遇到了一支人數不到百人的拜佔庭騎兵團…
莉莉絲回來了。
她帶著自己僅剩的手下繞開了敵人的包圍圈,以犧牲近希丁克騎兵中隊的代價成功返回——可是蓬頭垢面滿身血汙的莉莉絲根本沒有劫後余生的慶幸摸樣,反而直接騎馬衝向了溫德索爾公爵所在的營帳,二話不說要求帶領騎兵團去搜救希丁克的中隊——她相信那群貴族騎士不會就這麽被處決——拿勒帝國的風氣沒有卡斯蘭迪那麽野蠻,至少貴族是有機會被贖回的。
“我很清楚那兩個家夥沒說實話,但是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麽複雜。”慶幸於莉莉絲還活著的溫德索爾公爵可不敢再讓她深入前線去找死——“已經離開兩天的敵人,恐怕等你率領隊伍趕到時,他們已經返回了邊境的大本營…”
“對方的隊伍多達千人,即便是輕騎兵,他們返回的速度也不會很快,現在跟上,我還有希望!”莉莉絲根本顧不得擦拭臉上的血痕,“如果這裡坐著的是我父親,他已經讓我帶著部隊衝出去了!”
“可我不是你的父親,所以我不會讓你再出去了。”
阿卡爾公爵面色嚴肅之極——他不是純粹的軍人,作為貴族,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看好了這個倔強的女孩,至於那些落入敵手的年輕貴族們,他雖然感到惋惜,但也不會太過心疼——戰爭總是要死人的,他們的犧牲挽救了莉莉絲,這種行為說起來高尚,實際上在老貴族眼中不過是愚蠢的行為罷了,阿卡爾公爵能做的,就是在可行的范圍內去和拿勒國的人接觸,能贖回幾個是幾個,如果他們都犧牲了,那就只能爭取幾枚帝國勳章來表揚他們曾經的勇武了。
這就是現實,莉莉絲同樣清楚,但是她卻不願意就此罷休。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但是在我的權力范圍內,我不會允許。”溫德索爾公爵皺著眉頭對侍衛長道:“三天之內,我不希望看到這位少校離開軍營半步。”
“是,公爵大人。”
身材魁梧的侍衛長邁出一步站在了莉莉絲身後,而這位親王之女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努力似乎就此泡湯,她沉默幾秒,卻是突然間將手中的頭盔砸在了地上!
“呯!”
她的力度之大甚至讓頭盔都變了形,這位不苟言笑的女騎士抬起頭時,那張滿是血汙的臉上出現幾道淚痕,卻沒有絲毫委屈的表情,她抿著嘴唇轉身離開,從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可是阿卡爾公爵卻明白...她的內心有多麽失望。
這時,副官拿來了這一次戰鬥失蹤或陣亡的貴族名單,沉默不語的阿卡爾公爵本來不想再去看這張讓人心情沉悶的羊皮紙,但最終他還是伸手接過,卻是第一眼便看到了幾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希丁克·查爾斯,科文·約翰,布澤爾·龐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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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看到別人的記憶,首先要讓它的靈魂與自己相連接,‘尼布楚法陣’就是為了鏈接靈魂而構建的,因為我對斯芬克斯和海德拉有直接的掌控權,所以我可以通過這個方式來查看它們的記憶。”
墨菲斯一邊捧著手中的《矩陣集》,一邊確認著眼前已經繪製完成的法陣精確程度。
“你對我也擁有掌控權,別忘了這一點。”摘下頭盔站在墨菲斯身旁的讓娜和他一起身處這間寬闊而封閉的房間之內,並且在魔法陣繪製的過程中對墨菲斯有了不小的幫助——因為她對於靈魂的了解已經遠遠超過普通的魔法師,一些理論和偏差只需要她通過靈魂能量感受便可以直接給出正確的結論,而連日來的互相配合,也讓她和墨菲斯之間的對話少了以往的幾分僵硬,而更趨近於平等的朋友。
“就當它沒有吧,這樣或許更好,不是麽?”
墨菲斯將典籍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之上,“只有束縛變少,我們才能看到更多的東西,並明白自己的選擇是什麽——或許我想有一天,斯芬克斯和海德拉進化到更高級別並擁有類人形態及智慧時,它們如果選擇離開,我也不會拒絕。”
“為什麽要這樣?”
“因為我很深刻的體會到了‘受製於人’的不快,所以我不想自己的朋友因為我而同樣如此。”墨菲斯有些出神的望著手中已經準備好的能量晶核,“自由有兩種,一種是你想做便做,另一種…是你擁有消極對待世界的權力,想拒絕,那便拒絕。”
讓娜有些出神的望著眼前的男孩,或許現在已經不該稱他為男孩了——個子漸高的墨菲斯在不到兩年的打熬之下已經基本脫去了稚氣,現在的他嘴邊已經有了胡茬,缺乏睡眠產生的眼影和亂糟糟的頭髮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的多。
“需要我做什麽?”
讓娜竟然主動問向了墨菲斯,這讓準備啟動法陣的他有些吃驚的抬起頭,望著身前這位靈魂態的騎士,墨菲斯回答道:“我準備窺探斯芬克斯與海德拉的記憶——他們是如何從亞蘭蒂斯去了深淵,或許這能為傳送門帶來一些線索…不過這個法陣啟動後我無法關閉,如果開啟成功,那麽一個小時後你來幫我關閉它,如何?”
讓娜點點頭,她發覺自己心中開始產生了越來越多的好奇心——曾經的那個心死而麻木的騎士仿佛因為靈魂的完整而逐漸改變了性格。
墨菲斯輕呼一口氣,低頭看了看腳下佔地十多平米的圓形法陣——這個法陣並非源自正統的元素法師,對於研究靈魂的法師而言,這種法陣的作用幾乎等同於零——因為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願意簽訂完完全全的奴仆契約,而法陣在啟動後所有參與者互相之間都可以查看各自的記憶…這就導致其最終僅僅用於對靈魂體聯接時的狀態研究,可是墨菲斯卻通過權杖建立的契約而可以查看斯芬克斯與海德拉的所有記憶…不得不說這種法陣對於墨菲斯而言極為有用。
他邁步站在法陣的節點圓環之上抬起手伸向了位於中央位置的能量晶核,示意海德拉與斯芬克斯就位,隨後對讓娜點點頭,瞬間啟動了法陣…
“嗡——”
光芒從地面閃現而出,讓娜看到法陣仿佛瞬間伸出了無數如靈魂般的半透明枷鎖,眨眼困住了墨菲斯和兩頭魔獸,繼而便是將他們徹底鏈接到一起的一道光環出現。
隨即,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在了面前——那漂浮在身前串聯墨菲斯與兩頭魔獸的光環中,竟是讓娜凝視時腦海閃過了一幅幅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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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子。”
大雨,冰冷潮濕的麻布衣服貼在身上,墨菲斯視野模糊的站在一處墳墓前抹著不斷流出的鼻涕,一聲問話讓渾身發抖的他僵硬的轉過了頭。
陰暗的天空下,閃電照亮了那個走近墨菲斯的高大身影,他的聲音並不大,聲音也很陌生,墨菲斯下意識的向後靠了靠,卻因為路面的濕滑而一屁股坐在了泥濘當中。
“別害怕, 小子,我叫唐吉坷德,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我想告訴你,如果再這麽淋下去,恐怕你撐不到明天就凍死了。”
肩膀寬闊而一臉胡茬的男人蹲下身子,寬大的鬥篷擋住了天空傾瀉的冰冷雨水,他望著滿臉淚水的墨菲斯,在暴雨中說道:“人終究會死的,你要學會面對這個事實,但是你要明白,她是你的養母,無論她曾經有多麽粗鄙或不堪,都該記住她將你養大的事實,好好活下去,是你對她最大的回報,現在,起來,跟我走,聽清楚了麽?”
墨菲斯哆哆嗦嗦的嘴巴已經說不出任何話語,他的臉龐凍的發青,這種深秋時節下的大雨很有可能在一夜之間就變成大雪,此時的他已經發燒很久,隨時有昏迷的危險。
“養母…是什麽?”
他已經對於眼前的男人沒有什麽防備,只是問出了他唯一不解的問題。
但是沒有來得及聽到答案,他便兩眼一黑昏迷過去。
那一年,墨菲斯七歲,在胡克郡,懵懵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