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一向以穩定發展為根本,數千年來戰鬥從未擴及疆土外圍千裡,更不用說踏足陸地…先祖受到的詛咒和教訓難道已經盡數遺忘?女王陛下給我的‘召喚珍珠’竟然讓克蘇魯出現,這不會是什麽巧合…更何況整個帝國公然對人魚和人類宣戰之前竟然毫無風聲,”法赫娜梳理著自己心中的疑問,一口氣把他們都說了出來,“執行女王陛下的命令是我的職責,但絕對的服從下如果這種命令真的正確麽?”
每一個想法就像一個種子,當墨菲斯將這枚猜疑的種子種在法赫娜心中後,今天已經生長為了可以支撐她當面質問加羅什的強大底氣——她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是錯誤的,質疑的權力似乎在納迦這個等級嚴明而絕對服從的社會體系中消失,而墨菲斯不過是重新告訴她擁有這個權力而已。[WWw.YZUU點m]
此刻加羅什的表情可以說很奇特,從起初皺著眉頭而略帶鄙夷,慢慢變成了目光低垂而默不作聲,仿佛這個大塊頭的氣勢也隨著法赫娜的幾句話而徹底消失——這不是什麽人格魅力,而是確確實實沒有辦法辯駁的巨大疑問,墨菲斯雖然不清楚納迦女王的命令有多反常,但從他沒費多大力氣便能讓法赫娜轉而合作就可以看出納迦集團的內部矛盾已經到了非常普遍的程度。
“法赫娜?奧勒留,我聽聞過你的事跡,偌大納迦帝國為數不多可以在三十年內從四臂跨越到六臂的天才法師,單論聲望,你比我要強得多,但是在政治上的那些細節,或許你這個年紀的孩子還無法察覺。”邊境第三軍團長加羅什的語氣並不激昂,相反透著很明顯的失落,“很不幸的是,我通過各種途徑,試圖找出女王陛下命令中的合理之處或細微末節的征兆,但最終無功而返,不得不說,我得到的結論和你相似——那就是我們的女王陛下給出了一個絕對不符合其行政風格的命令,並導致了納迦帝國的大規模戰爭和傷亡。”
這一席話說出,法赫娜卻是微微張著嘴巴,呆了。
這代表什麽?對方手堂堂邊境軍團長,而他竟然和自己的想法基本相同!
自己在政治經驗上只是個菜鳥,相比對方這種邊境軍團長的存在來說根本不值一提,無論是眼光、視野還是手腕,根本就差了數個級數,唯一的優勢就是等級實力上的差距,但當自己的想法得到加羅什認同之後,法赫娜發現自己內心的那份忐忑幾乎瞬間消影無蹤。[]
就像是走夜路的人突然多了一個同伴,她原本吊著的心也因此放了下來,法赫娜在一位同樣命運的同胞身上獲得了認同感,讓“叛徒”這份壓在心口的大石頭消失——穩了穩情緒,她卻是轉過頭對墨菲斯道:“加羅什軍團長和我的想法類似,我們的軍隊似乎被女王陛下的錯誤命令…害了。()”
這種話語說起來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畢竟對於之前永遠服從女王命令的納迦而言,說女王陛下的壞話是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但墨菲斯卻有些意外法赫娜態度的轉變,不過轉念一想也是理解的她為何突然間變得積極起來,這就讓他選定了之前的方案——“你準備怎麽做?這些俘虜都是納迦帝國的士兵,他們不會被處決,如果你願意,他們可以成為你手下的士兵,無論是去探尋納迦帝國內部的真相,還是去拯救更多的納迦戰士,這都是你的第一份資本。”
“就是有點弱,除了那個大個子。”阿什坎迪抱著手臂在旁邊輕聲插嘴道,墨菲斯微微愣了愣——隨即有些哭笑不得…他是察覺到了這位女王的許些變化,討論大多數與她無關的問題時她總會沉默不語,但一旦有機會插嘴,她便顯得比以前活躍得多。
斯嘉麗當然不會把阿什坎迪的話語翻譯給法赫娜,隻當那是阿什坎迪在和墨菲斯閑聊,而一旁的法赫娜在明白墨菲斯的意圖後,更是緊張的握緊手指。
這個動作很明顯,畢竟有六隻手臂的她想不讓人注意到都難,思考片刻,以往並不擅長自己下決定的她抬起頭,問道:“你給我一支軍隊,但我只能稱得上‘叛軍’,沒有任何領地可言,在海中是被所有勢力排擠的存在。[WWw.YZUU點m]”
這是事實,墨菲斯的想法很豐滿,可現實很骨感,納迦擁有一個三千人士兵的隊伍,不說士氣低落和角sè轉變的問題,他們的陣營屬於何方?海中的三大勢力盡數排斥,連克蘇魯這樣的存在一樣不會給其好臉sè,在茫茫大海中培育一支自己的軍隊,對於生存在陸地上的墨菲斯而言…實在是有些天方夜譚。
但是此刻墨菲斯卻並沒有表現出為難的神sè,他直言道:“現在讓你去進攻自己的同胞定然不現實,我會給你機會繼續探究自己的問題——你的這位故友…認同了你的觀點,那麽如果你認為他可以信任,現在你就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並可以選擇他作為你的副官。”
他似乎讓出了很大的讓步,這對於法赫娜來說簡直就是直接“無罪釋放”並委以重任的感覺,不過隨後他的話語卻給出了權力的最大限制——“至於你所說的勢力問題,唯一需要明白的就是…你的靠山不是納迦帝國或某些國家,而是我。”
墨菲斯的話語聽起來很狂妄,但法赫娜卻立刻明白他的依仗——首先他的官方身份是拜佔庭使節,其次是巴裡切蘭帕德領主,再其次是整個大陸為數不多站在金字塔尖的34級強者,他的身旁是同樣等級的阿什坎迪…
這一系列關系放在大陸之上,那就是沒有任何人能夠招惹的存在,雖然放在海底似乎並不是那麽駭人,但分量卻是足夠的。
這不是一個簡簡單單就能決定的事情,法赫娜有些猶豫的望著墨菲斯,沒能回答,但墨菲斯也並不打算立刻得到什麽答案,他沒有掩藏什麽,直言道:“我是人類,大海並不是我的地盤,但是在我看來,我的敵人卻已經將它的觸手伸到了這裡,並已經對大陸種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本來我是對納迦抱有仇恨的,但是現在看來,戰爭的錯誤不應該落在你們頭上。”
這話說的有點虛偽,墨菲斯其實心裡一直在罵這群混蛋被女王陛下洗腦洗成了傻子,法赫娜實力這麽強大的存在都是執行命令不過腦子的機器,真是夠可怕的高度集權政體。
幾句話結束這個短暫但關鍵的交流,墨菲斯並不打算步步緊逼,畢竟現在這群納迦戰俘的處決權還沒落在自己手上,查斯特拉去找這個海底人魚國家的君主商量,自己著急也是無用功,索xìng慢慢等著。
不過在他第二次抽出聖槍坐在一旁時,卻是突然想起當初在拍賣行得到的信息——聖槍的最後一枚碎片,是連帶著船一起沉在了海裡…按照推斷,這些受到攻擊的海船多半是因為行駛在了人魚的城市之上而遭受了攻擊,那麽循著線索,自己說不定能找到這柄聖槍的最後一枚碎片?
“在你下決定之前,我還需要一些翻譯的幫助。”墨菲斯笑著對法赫娜提出了請求而不是要求,這種態度已經說明他做出的某些讓步,“我想法赫娜女士應該不會拒絕?”
從被阿什坎迪和斯嘉麗擊敗到被囚禁,再到一系列事件後自己來到這裡,以一位正式的納迦法師身份與墨菲斯平等對話,她實在是看不懂墨菲斯為什麽要如此“客氣”,說美貌?法赫娜容貌不差人類美女,但下半身的差異和那六隻手實在是讓她不會覺得墨菲斯因為自己的外貌而動了什麽歪心思。
她只能理解為墨菲斯是一個心腸很“善良”的領主——雖然這個理由自己都不信,但顯然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釋。
………
拜佔庭,君士坦丁。
對於莉莉絲而言,她現在的生活有些單調,雖然不再是騎兵團的一員,但臥室內陳列的那些勳章卻彰顯著這位親王之女曾經的赫赫戰功。
她不喜歡那些勳章,很不喜歡,當初王國頒發這些勳章時她基本沒有去過頒發現場,說傲氣?沒有人會認為一位親王的女兒沒有這個資格。
但在離開騎兵團的幾個月後,莉莉絲卻還是小心翼翼的把這些勳章擺在了自己臥室的床頭——這不是展示給別人看的,畢竟一個女孩子的臥室可不是誰都能進入的,她拿出來是為了讓自己看到,因為每次看到那些勳章,她便會想起曾經發生的戰鬥。
還有戰鬥中那個總能在危急時刻出現並救自己一命的身影。
並肩戰鬥過,不單單是“戰友”,更是生死與共的夥伴,這份情誼不是簡簡單單的言語可以概括的,很多人或許在許多年後於記憶中漸漸淡忘,但有的人,卻因為某些事情而在記憶中如葡萄發酵般成了醇香的酒,每次回憶,都會沉醉其中。
六枚勳章靜靜的陳列在女孩子的床邊,那是一個很特殊的角度,清晨睜開眼睛的第一刻,莉莉絲便可以看到這些能引起她回憶的小東西,擺在這裡不是為了內心某些貴族普遍的虛榮念頭,而是為了某個深藏在她心底的人。
床頭有一個jīng致的木盒子, 裡面沒有女孩子通常收藏的jīng致飾物,卻只有一封封信,無一例外,它們都來自於大陸另一端一個叫蘭帕德領地,而落款,則是那位在整個大陸都擁有極強震懾力的“龍騎士”——墨菲斯?溫德索爾。
旭rì初升,莉莉絲在仆人的幫助下穿上了繁瑣的長裙,佩戴上了jīng美的發卡,收攏長發,挽出一個jīng致典雅的發髻,目光淡然的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微微抿了抿嘴唇。
鏡中人的面容相較之前在騎兵團的那個年輕的女孩子,多了幾分jīng致,少了幾分撲面而來的英氣,或許是因為服裝和髮型所致,微低的緊身胸衣有著白sè蕾絲邊,也露出了她*而略顯瘦削的鎖骨,平添一分我見猶憐的jīng致。
這似乎是一個王公貴族應有的氣質和形象,只是這種氣質只是莉莉絲靜靜站立時才會凸顯,當侍女結束整理,管家站在一旁輕輕躬身示意莉莉絲可以去往府邸門前並登上馬車時,邁步走出房間的她仿佛又成為了當初那個手持短劍騎馬殺敵的應用騎士,舉手投足如沙場老將般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