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繆一元便是如此。m老頭原本就一副鶴發童顏的福相，現在看去更是滿面紅光，精神矍鑠。

　《集結號》在內地掀起一陣巨大的浪潮，反響空前，影響比那部《少林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畢竟《集結號》的題材符合內地主流宣傳途徑，得到主流媒體的讚揚推動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個億的票房令繆一元揚眉吐氣，有點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意味。《少林寺》雖然票房也是一個億，但是卻和他繆一元以及銀都機構沒什麽關系，人家是直接和廣電總局合作，就連中影公司都只是跑跑腿打打下手。《集結號》的巨大成功，讓繆一元甚至得到最高領導的褒揚誇獎，這是最最讓人興奮的是。

　周諵好笑的看著這個容光煥發的老頭，搖了搖頭。這麽大歲數了，還是逃不脫名利的，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灑脫境界，也不知道是說他俗人一個，還是平凡可親好。

　楊林的眼光卻一直瞄著旁邊一個酷酷的青年。

　這青年二十多歲，估計也沒比楊林打多少，筆直的站在那裡，猶如一杆挺直的標槍。雖然靜立不動、屹立如山，但是楊林知道，這人瞬間就可以化作噬人的猛虎，發出銳利的殺氣！

　那只是一種純粹的氣機帶來的感應，這種感覺楊林幾乎從未遇到過，讓他極為好奇。這個人，難道是周諵帶來的保鏢?想想周諵的身份，即將成為香港分社的社長，高層派個高手給他，也是理所應當。

　但是當楊林的目光落到這個青年靠在褲線上的左手，目光卻眯了一下。那隻長滿老繭的手指節很是粗大，明顯手上功夫不弱，但是缺失的小指和無名指，卻顯得有些詭異。難道這種程度的保鏢，能容許殘疾人士擔任嗎?

　繆一元笑的看著楊林:“阿林，你這部《英雄本色》差不多拍完了吧，感覺怎麽樣?”

　楊林把目光從青年身上收回來，聳聳肩道:“怎麽樣也沒你的份，又不能在內地上映。”

　前幾天中影公司的胡劍告訴楊林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總局以及主管宣傳口徑的高層領導經過連續的開會討論，決定暫時不會采取“進口大片分帳”形式，合拍片也只會局限在銀都機構這樣的中資企業范圍之內。具體以後會如何發展，還要看內地影視業的改革探討和調整。

　換言之，像《集結號》這樣的片子，短時間之內不可能在內地上映。楊林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內地特殊的政治環境裡，《集結號》本來就是一個異數。

　周諵說道:“也不用太著急，現在放開宣傳管制已經提上曰程，相信很快就會有相關的措施出台。以你和中影公司的良好關系，以後進入內地的優勢很大。”

　楊林苦笑:“我也是內地出來的，難道不知道咱們的國情?提上曰程得一年，開會討論得一年，做出決議得一年，形成文件得一年，所以就算是這個政策能下來，90年之前我是不敢想了。到時候茶早就涼了，那位胡大經理還認不認識我都不知道。”

　周諵指著他笑罵:“你啊，胡說八道。”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裡也認同楊林的說法。什麽事都要討論，什麽事都要舉手，什麽事都要平衡，因為沒人肯冒出頭承擔責任，這就是內地的官場規則。

　繆一元摸了摸頭上的銀發:“你小子可是答應過我，要幫我拍片子的，不會忘了吧?”當初在銀都機構轉讓給楊林無線電視台股份的時候，繆一元和楊林是有過口頭協議的。

　“可是我最近真的很忙啊。”楊林歎口氣，苦著臉，大倒苦水:“您也知道，現在嘉禾新藝城像是瘋了一樣，全是大動作，竭盡全力想要打擊我。只要我稍微懈怠，搞不好就得被壓得抬不起頭，這兩家可是香港電影節最牛的兩大巨頭。不全力以赴的話，我會很慘，壓力太大。”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罷了又沒有讓你現在就履行承諾。再說我也沒打算讓你給我拍戲，如果有合適的題材，讓銀都機構參一股就行。”繆一元說著，看了看旁邊標槍一樣的青年:“今天叫你來，其實是有個事想求你。”

　楊林順著他的目光，就知道這事兒和這個青年有關:“既然您老用到‘求’這個字，也就是說我們基本不可能拒絕了?”

　繆一元和周諵相視一眼，開懷一笑。繆一元道:“怎麽樣，和這個聰明的小家夥說話就是省力氣。你和他說吧，他就算是敢拒絕我，也絕對不敢拒絕你。”

　周諵馬上就要商人香港分社的社長兼主任，是內地在香港的最OSS，只要有了還想進軍內地，周諵就是他必須巴結討好的對象。否則周諵一句“這個人政治立場有問題”就能斷送楊林所有的努力，任你遊多強的實力和條件都白費。

　繆一元微笑著看楊林:“這位同志叫杜青山，是我一個老友的小孩，剛剛從部隊退伍回來。”他瞅了一眼杜青山的左手，感慨一聲:“手殘了，當兵的又不會什麽技能，工作不好找。你是有錢人，給安排個司機乾乾，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楊林眯著眼看著這個看上去眉清目秀，實際上一定擁有強大武力值的青年，心說果然是部隊裡出來的。但是這麽樣一個人物，這兩個老殲巨猾的家夥卻要想白菜一樣塞到自己手裡，怎麽想都不太合邏輯啊。這個杜青山雖然手殘了一隻，但是在內地安排個工作，對於周諵繆一元這樣級別的人有難度嗎?

　想歸想，楊林還是痛快的點頭:“沒問題。不過安置退伍軍人就業，有沒有獎狀拿?”

　繆一元沒好氣道:“沒有。小山這樣的人才，不知道多少香港大老板搶著雇去當保鏢，你還唧唧歪歪?”

　楊林嘿嘿一笑，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爺幾個後會有期！”來到杜青山面前伸出手:“我叫楊林，以後跟著我混吧，快馬輕裘，香車美人，吃香的喝辣的，你有福了！”

　繆一元眼角一跳，杜青山是個單純的軍人出身，不會被這個楊林給腐蝕壞了吧?

　杜青山對楊林伸出來的手視而不見，而是敬了個禮標準的軍禮，大聲道:“首長好！”

　楊林嚇了一跳，這都什麽玩意兒?尷尬的收回手，無奈的道:“跟我來吧。”

　“是！”杜青山又敬了個禮。楊林搖著頭，跟兩個老家夥打個招呼就領著這位傻大兵走了。

　繆一元點著一支煙:“你說這小子能不能看出我們的用意?”

　周諵笑道:“這小子沾上毛兒比猴兒都精，怎麽會看不出來?但是他要借助我們的地方還有很多，不能和咱們生出嫌隙。又或者，人家根本就沒有什麽是見得不光的地方，自然胸懷坦蕩，光明磊落。”

　“你以為那一種可能更大一些?”

　“無論哪一種可能，其實都不重要。”周諵沉吟著道:“想要有收獲，就必須要付出，所以只要他能幫助我們，我們就會幫助他。這是天地至理，你我明白，楊林也明白。”

　繆一元歎了口氣:“可是人們總是想得到的更多，付出的更少。”

　周諵微微一笑:“這個小子是個絕頂聰明人，他會懂得取舍的。”

　

　“開車會不?”楊林指著那輛奔馳房車，問杜青山。

　杜青山稍一猶豫，點點頭。

　楊林無奈道:“會開，但是沒開過這種，對不對?”

　杜青山臉一紅，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低聲道:“是。”

　“阿成，”楊林喊了一聲司機，隨口問道:“你都會開什麽車?”

　“只要是車我就會開。”杜青山很正經的回答。

　楊林撇撇嘴:“不要吹牛皮，火車你也會?”

　“會。”杜青山酷酷的回答。

　楊林噎了一下，正好這時司機阿成從車上下來，問道:“老板，有事?”

　“去唱片公司，讓他來開，你指路。”楊林指了指杜青山，又道:“有時間陪著他熟悉一下香港的道路環境，以後你就去給阿京開車吧。”

　“哦，”阿成答應一聲。

　楊林坐在後面，看著杜青山飛快的熟悉車子的各種配置，心裡不禁起了疑問:這小子渾身的軍人氣質，但卻沒有那種凌厲殺伐的氣息。看上去不像是個特種兵，難道是那種神秘的......中南海保鏢?隨機好笑的搖搖頭，這個年代的中南海保鏢，專業了起碼是個正科級，拿到地方就是一個局長，怎麽會跑這裡來給人當司機?雖然這樣賺錢很多，但是對於這些把榮譽看得比生命還重的家夥，絕對不屑一顧。

　“紅星唱片”可以說是香港擴張速度最快的唱片公司。去年還只是一家小公司，十幾個職員，現在已經組下所在大廈的整層樓，職員更是達到五十多人。

　“老板好！”

　“楊先生好！”

　楊林從電梯出來，一路上每個人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鞠躬問好。

　離開辦公區域，來到一間排練房的門口，正好碰到鮑必達。這家夥滿臉的抱怨:“我說老板，我還以為這不是你的公司了呢。阿梅的演唱會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你倒是給個章程啊?”

　楊林揉揉太陽穴，最近實在是忙的夠嗆，幸好《英雄本色》前期的準備工作已經差不多，可以稍微松一口氣。

　楊林推開門，就看到一群人正在排練舞步，看來是給演唱會做準備。前頭領舞的梅燕芳一看到楊林，就叫了一聲:“老板！”所有人一齊停下來，看向楊林。

　楊林隨意揮揮手:“你們繼續，阿梅過來一下。”

　梅燕芳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因為剛剛在排練，臉上都是汗水。從助理手裡拿過毛巾擦了擦，展顏一笑:“老板，有什麽吩咐?”

　梅燕芳個子很高，貼身的排練服緊緊箍住玲瓏浮凸的嬌軀，腰細腿長，翹。

　“咳咳，那兩首歌練得怎麽樣?”楊林把目光從梅燕芳身上收回來，四下。

　梅燕芳心裡暗笑:“已經差不多了，師傅也給我寫了幾首歌，準備在演唱會上唱。”

　“師傅?”楊林一愣。

　“你不知道嗎?”梅燕芳秀眉一挑:“我們三個都拜了輝叔為師，學習唱歌。”

　“哪來的三個?”楊林問了一句，才知道都是誰。

　果然，梅燕芳衝著一邊一努嘴:“就是她們咯！”

　陳惠嫻和周惠敏兩個人正在牆邊，有一個形體老師正在訓練她們。陳惠嫻本來就嬌小秀媚，踢腿彎腰顯得很輕松。

　最厲害的是周惠敏，記的這丫頭剛剛看到她的時候還是個微微有些發胖的小胖妹，但是現在才多長時間沒見到?就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不僅苗條纖瘦，各種動作做起來也是輕松自如。看到楊林，頓時歡呼一聲，甩開那個形體老師，天鵝一般飛過來。

　這丫頭明顯瘦了很多，原本帶著點嬰兒肥的臉蛋兒癟了下去，臉頰消瘦，卻襯得尖俏的下頜更是秀氣。一雙眼睛好像也變大了，烏黑的眼瞳爍爍發光，整個人清純秀美，麗質天生。

　陳惠嫻也走了過來，她跟楊林的熟悉程度可不是梅燕芳和周惠敏能比擬的，算得上“開國元老”，尤其是當著兩個女孩子的面，陳惠嫻像是宣示某種地位似得，挽住楊林的手臂，把胸前秀氣尖俏的緊緊貼在楊林身上，嬌笑著道:“帶我們出去玩吧?”

　全場的目光似乎在瞬間就全部都集中到陳惠嫻的和楊林手臂的接觸點處。楊林清晰的感受著那種少女獨有的，大是尷尬。這麽多的伴舞，搞不好要鬧緋聞啊！趕緊說道:“好好好，你們努力排練，晚上請你們吃大餐。”

　周惠敏興奮的嚷嚷道:“我要吃烤肉！”這丫頭被形體老師每天練，為了減肥嚴格控制飲食，已經饞的不行了。

　“不行，絕對不能吃肉！”那位形體老師是一個中年婦女，板著臉在一邊警告。

　周惠敏漂亮的小臉兒瞬間就垮了下來，嘟著嘴滿臉的失望。

　楊林心裡一陣不忍，安慰道:“好好訓練，等體重穩定下來，想吃什麽我都請你吃。”一個正值花季的女孩子，想吃的東西不能吃，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好吧。”周惠敏抿著嘴唇，委屈的不行，又羨慕的看著笑得很開心的陳惠嫻，心裡一陣不忿:為什麽這個丫頭吃什麽都不會發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