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大人!老叔,你說他是俺們···俺們知縣大老爺?” 一邊站著的阿海無比驚訝的看著沈然,他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白白淨淨,看起來年紀不大的人居然會是膠縣知縣。
“阿海!不得無禮!還不過來見過大人!”
老人對著驚得合不攏嘴的阿海說道。
“小···小人魯志海···見、見過大人!”
魯志海“噗通”一下就跪下了,看來知縣的身份對這個生活在這樣一個小村子的他來說,是在是太過於震撼,剛剛還中氣十足的呵斥沈然的這個漢子,這個時候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哈哈,不必多禮!起來吧!”
沈然對這個看上去很是老實的漢子也很有好感,見到他這個樣子,卻是笑著讓他起來,聽到沈然的話,魯志海才小心的站起來,站到一邊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阿海,你去給小濤兒幫幫忙,怎麽這麽半天了還沒把水燒開?別怠慢了知縣大人!”
看到魯志海渾身不自在的樣子,老人笑了笑就把他打發了出去。
“知縣大人不必驚訝,老朽先前並沒有見過大人,只是這位張巡檢、張大人,老朽先前倒是在縣城有過幾面之緣,前些日子聽村裡的人說,咱們縣新來了一位年輕的知縣老爺,方才又見得張大人對您很是恭敬的樣子,這才猜測出您應該就是知縣大人。”
看到沈然驚訝的表情,老人卻是開口解釋道。
沈然這才明了,畢竟自己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小村子,就算是在縣城中,自己出現在公共場合的次數也並不多,這樣的一個地方認識自己的人並不多,但是張正就不一樣了,他是膠縣本地人,再加上又是縣裡的巡檢,巡查捕盜,催租交稅啊什麽的也都是他常乾的活,有人認識他卻是不奇怪。
“原來如此,倒是小子大驚小怪了,小子正是膠縣知縣沈然,只是還不知道老人家名諱,不知可否告知?”
沈然很是謙遜的說道,對於上了年紀的長輩他一向都是比較尊敬的,無關乎地位或是富裕貧賤,光是他們幾十年的人生閱歷就是值得自己學習的。
“呵呵,山野村夫當不得大人如此客氣,老朽姓徐,現在在這村裡教一下娃娃們念書識字,也算是為村裡的鄉親們盡點綿薄之力。”
老人並沒有說出他的名字,只是簡單的告訴了沈然自己的姓氏,既然他不願意說,沈然也就沒有多問。
“大人今日來此不知是有何事?”
顯然老人並不想過多的談及自己的身份,很快的就岔開了話題。
“哦!原來是徐先生,小子今日來此,一是為了一睹這大海的風采,再就是考察一下本縣各地的具體情況,畢竟身為一縣之主,對於這些東西是要做到心中有數的!”
雖然沈然很想問問眼前這個有些神秘的徐先生一些關於膠縣沿海的情況,但是沈然卻是沒有直接說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沈大人一心為民,真是我膠縣百姓的福氣啊,膠縣很久都沒有您這樣的好官了啊!”
徐先生很是感慨的說道,聽得出來,他的語氣平和,沒有絲毫恭維沈然的意思。
“徐先生謬讚了,這都是小子的本分罷了!”
“好一個本分啊!大人開春的時候給縣裡的百姓借貸種子,讓多少的人家免去了被高利貸的盤剝,大人招募我膠縣男兒建立民團,剿滅了為禍多年的一隻眼,現在又忙著給縣裡修路搭橋,
要是這天底下每一個當官的都可以做到這樣的本分,那百姓的日子可就好過咯!” 說到了這裡,徐先生的語氣突然變得急促起來,這個一把年紀的老人眼中似乎爆發出了一種異樣的神采。
“這大海自然是廣闊無邊,可是這個小小的村子還不值當大人專程來看,要是有什麽老朽幫得上忙的,大人就明說吧,老朽定當竭盡所能!”
老人沒有停下,一口氣把要說的全都說了,然後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的看著沈然。
“既然徐先生這樣說了,小子也不敢隱瞞,先生應該知道,道光年間那會兒,洋人十幾條的戰艦就把我大清的萬裡海疆打得是千瘡百孔,從廣州打到了大沽,人人都說那是洋人船堅炮利,小子沒見過洋人到底是怎麽個船堅炮利,讓號稱數以十萬計的大清水師,幾千條的戰船,盡然阻擋不了這區區的十幾條戰艦!”
沈然有些激動的說道,1840年鴉片戰爭當時,清朝全國水師的外海戰船共約930艘,在廣東、福建、浙江、江蘇四省敵前的水師兵力共約10萬人,大小戰船約700多艘。重陸輕海的清廷更花費大量的資源建設陸地炮台,裝備了兩三千門的海岸防衛火炮。但這些數字龐大的軍力在英國16艘現代化蒸汽戰艦的面前完全不堪一擊。
這個看起來龐大無比的帝國,實質上卻只是一隻虛弱的猛獸,只是徒有其表罷了。
一邊的張正很是驚訝的看著沈然,他不知道為什麽知縣大人會和一個山野老頭說這樣的一番話,而陳大虎卻是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的,他實在是有些聽不懂這些東西。
“小子今天來就是看看這海,也看明白了,這廣闊無邊的大海又豈是說禁了就禁了,說鎖上就鎖上的!”
沈然一口氣說了很多,對面的徐先生卻只是安靜的聽著。
剛剛去燒水的少年也回來了,一隻裡提著茶壺,一隻手拿了幾個黑陶碗,農家最常見的那種碗,少年給幾人小心的倒滿茶水,沈然卻是沒有在意這簡陋的招待,端起來吹了吹就喝起來。
“家中簡陋,還望大人不要嫌棄!大人剛剛說這些話就不怕惹麻煩麽?”
徐先生也端了一碗茶, 對著沈然說道
“怕!怎麽不怕?可是這話不說的話憋得難受”
茶水的溫度剛剛好,走了很長一段路的沈然一口氣就喝光了碗中的茶水,抹了抹嘴說道,徐先生沒有再說話,只是慢慢的喝著茶。
又坐了一會兒之後,眼看時間已經是不早了,沈然才站起身來告辭。
“大人!下官記曾經聽前任的知縣大人說過,本縣有一位姓徐的進士,還在朝廷裡做過幾年的京官,只是後來不知怎麽的就辭官了,莫不是就是剛才那位?”
走到村口的時候,張正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些驚訝的說道。
“老張,這位徐先生是進士也好,不是也罷,這不重要,本官今天看了,這大漁村周圍地勢險要,這以後你的守備連就派一個班到這裡來駐扎吧,周圍的老百姓要是有下海的也不用管了,這大海是禁不住的!”
沈然卻是有些顧不得那徐先生是誰了,他給張正下了一個命令。
“是!大人,下官明白!”
也許是和民團的士兵接觸的時間久了,張正這個原本的巡檢也有了一些改變,也漸漸的習慣了民團那種不問原因,無條件服從的規矩。
沈然回頭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遠處波瀾壯闊的大海,他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還有三年,還有三年,那個踹開了中國大門的強盜又會再次的打上門來,就順著眼前的這片大海,而自己要做的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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