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會結束之後,王四海盡管一肚子氣,還是強顏歡笑,把林岩他們送出了交通局大門。
王四海很想耍耍威風,不過,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姓林的小子太刁鑽,根本不安常規出牌,讓王四海看不出路數。
王四海非常擔心,如果不避一避鋒頭,一旦這個家夥再拿出乾貨,在交通局工作人員面前,自己真的下不來台。
畢竟,自己的屁股是不是乾淨,王四海自己最清楚。
回到辦公室之後,王四海感到異常的煩悶,怎麽也靜不下來。
在銀鄉縣地面上,王四海的名頭響當當,不要說普通人,連縣長曹耀華都要給三分面子。
然而,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竟然被一個毛蛋副縣長給打了臉,讓王四海感到極其窩囊。
這個場面如果不找回來,以後怎麽在場面上混啊!
怎麽找回這個場子?
王四海連著抽了三隻煙,在辦公室裡轉了幾圈,決定先去探探尹光的態度。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正式向林岩開戰之前,王四海需要再次確定林岩的能量。
王四海畢竟只是一個土鱉交通局長,對於林岩的真正底細,了解的並不是太確切。
在銀鄉地盤上,尹光才是真正的老大,只要老大點頭了,王四海準備撕破臉與姓林的乾一場。
反之,如果姓林的也是尹光的人,那就需要進行調和了。
王四海拿出電話,直接撥打尹光的手機。
王四海與尹光關系非同一般,是尹光小圈子的。
如果要見縣委書記,王四海無需通過秘書,可以直接與尹光聯系。
“尹書記,你現在方便嗎?我想給你匯報點工作……”
電話接通,王四海謙恭地說道。
“你過來吧,我在辦公室裡等著你。”
尹光不動聲色地說道。
得到尹光的應允,王四海驅車直奔縣委大院。
十分鍾之後,王四海到了尹光辦公室。
尹光的辦公室沒有任何特色,完全按照體制內的標準來的。
辦公室是一個單間套間,外間是秘書的工作間,裡面是兩間辦公室兼會客廳。
“王局長,你要見尹書記?尹書記在裡面辦公呢。”
秘書不無恭敬地說道。
看到王四海突然出現,秘書沒有任何驚訝,主動站起來打招呼。
縣委一秘也是很牛氣的人物,不要說普通幹部,即便是副縣長也要給幾分面子。
然而,秘書很清楚,王四海是尹光的紅人,能量非同許可。
在王四海的面前,秘書還不敢托大。
王四海見尹光,從來不用通過秘書安排,時間長了,秘書也習慣了。
這樣的紅人來見縣委書記,秘書更不用擋駕。
“我給尹書記匯報工作……”
王四海一邊與秘書寒暄,一邊走進了尹光的辦公室。
“尹書記,我今天被人欺負了,你要給我做主啊!”
王四海沒有與尹光繞圈子,直奔主題。
尹光抬頭掃了一眼王四海,不動聲色地說道:“在我們銀鄉縣,誰不知道你王局長的厲害。
哪一個吃了豹子膽,敢欺負你王局長?”
尹光伸手示意了一下,讓王四海坐到了他的對面。
王四海往沙發上一座,氣哼哼地說道:“尹書記,林縣長太不像話了,太欺負人了!
林縣長今天召集分管工作會議,我身體不舒服沒有參加,派了一個副手過去。
沒有想到林縣長很小心,對我們交通局非常不滿,當即帶人去了交通局,在那裡召開現場會。
開現場會無所謂,然而,林縣長當著我們交通局上百名工作人員的面,竟然發表了一些及不負責的言論。
這些言論都是網上帖子上的,是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無中生有。
林縣長這麽做,哪裡還有一點規矩,簡直是故意與我們交通局過不去……”
聽著王四海的告狀,尹光優雅地抽著香煙。
對於王四海說的這種情況,尹光早已了如指掌。
現場會一結束,金福連就向尹光匯報了情況。
對於林岩的高調,四處樹敵,尹光感到很滿意。
酒廠工人代表事件,尹光聽信金福連的建議,準備打壓一下林岩。
然而,尹光沒有想到,林岩表現的非常高調強勢,竟然抓住把柄不放,讓尹光非常尷尬。
不等尹光進行二次打壓,林岩這邊直接與王四海乾上了。
尹光打算從中點點火,讓林岩與王四海的戰爭升級,自己站在一邊坐山觀虎鬥。
等到王四海倒完苦水,尹光優雅地吐了一口香煙,不動聲色地說道:“四海,如果我判斷的不錯,這起衝突應該是你挑的頭吧?
林岩新官上任,第一次召集分管會議,你竟然派個副手過去應付。
這個意味著什麽?不要告訴我說你不懂。
這是沒有把領導放在眼裡,對領導打臉啊!
不要說林縣長,換了任何人,都不會咽下這口氣,早晚要找回場子。
只不過,林縣長年輕氣盛,有仇不過夜,當即就給你還了回去……”
聽到尹光的點評,王四海頓時皺起了眉頭。
“尹書記,你替林縣長說話,他是你的人?”
王四海驚訝地說道。
縣官不如縣官,王四海雖然上面有王一成這顆大樹,然而,尹光畢竟是銀鄉的一把手,這個是非常現實的能量。
如果林岩也是尹光線上的,王四海只能吃個啞巴虧了。
尹光神秘地一笑,說道:“我可以這樣說,在三天之前,我與林縣長沒有過任何接觸。
在他到銀鄉工作之前,更沒有任何人給我打過招呼。
四海,你自己判斷,林縣長是不是我的人?”
王四海如釋重負地說道:“這就好!只要姓林的不是你擔任,我就對他不客氣了!
在銀鄉縣地面上,這個小子也不打聽打聽,我王四海是這麽好欺負的?”
尹光不屑地擺擺手,意味深長地說道:“四海,不是我長他人的威風。
就說今天開會這件事,你打臉的手法太落後。
林岩畢竟是你的上級,你公然向他挑釁,本身就落了下乘……
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你如果不改變策略,繼續采用這種手法,你是鬥不過林岩的。
別看這個林岩年輕,手腕不是一般的毒啊!”
“尹書記,你的意思,我應該采取什麽手法呢?”
王四海急切地問道。
對於尹光的提醒,王四海自己也意識到了。
畢竟,林岩提到了那兩間事情,都是千真萬確的存在。
在沒有堵上窟窿之前,王四海不敢與林岩較真。
這麽年來,王四海沒有遇到有力對手,即便有人不服,王四海一般都是直接平推,根本沒有考慮過鬥爭策略一類的東西。
現在遇到了帶刺的對手,王四海真的有點不太適應。
尹光擺擺手,神秘地笑道:“四海,實在不好意思,在這個問題上,我是愛莫能助啊!
這個問題,還需要你自己動腦子。”
王四海雖然是尹光的心腹,不過,尹光暫時不會主動介入他與林岩的戰爭。
必要的時候,尹光可以暗中助戰,卻不會傻到為尹光出謀劃策。
林岩只有二十幾歲,竟然空降銀鄉擔任副縣長,可見能量還是很恐怖的。
目前為止,尹光還沒有摸清,林岩究竟是被梁振興發配還是過來鍍金鍛煉。
在沒有徹底調查清楚林岩的底細之前,尹光不會與林岩正面碰撞的。
真要論起來,尹光也是王一民線上的,與王四海屬於一個戰壕的戰友。
只是,王一民現在已經調離嶺南,梁振興才是嶺南的真正老大。
只要林岩沒有觸動尹光的根本利益,尹光不會與林岩撕破臉的。
畢竟,王四海與王一民有著親緣關系,可以直接與王一民溝通。
對於尹光來說,最好讓林岩把王四海揍疼,王一民幫他找場子。
到了那個時候,尹光可以將利益最大化。
王四海在尹光這裡磨蹭了半個多小時,雖然沒有討到什麽良策,不過,卻摸清了尹光的底牌。
如果與林岩開戰,尹光絕對會暗中幫助他。
“四哥,真是巧了,在這裡遇到你了……”
走出縣委辦公樓,王四海正準備拉開車門,聽到後面有人叫他。
不用回頭,王四海已經聽出來了,是金宇集團老總徐光榮。
作為銀鄉最大的私營企業老板,徐光榮的產業涉及礦產、房地產、酒店娛樂。
據說,徐光榮又盯上了銀鄉酒廠,準備將酒廠買下來。
王四海與徐光榮是戰友,兩人更是無話不談的哥們。
徐光榮的事業能夠發展到今天,王四海出了不少力。
當然,從徐光榮哪裡,王四海也得到了豐厚的報酬。
“光榮,你過來辦事?”
王四海寒暄倒。
徐光榮走到王四海身邊,給他敬了一隻煙,輕描淡寫地說道:“見了見馬縣長,談了一下酒廠改製的問題。”
王四海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酒廠改製?看來你又要發財了。”
徐光榮淡然一笑,說道:“酒廠虧損多年,負債累累,工人工資都發不出去。
我這次介入酒廠改製,充當的是活雷鋒的角色。
酒廠那麽困難,工人生活很困苦,到處告狀鬧事,縣領導也很煩心。
我如果把酒廠收購過來,酒廠工人最起碼能吃上飯了……”
聽到徐光榮這麽一說,王四海不屑地一笑,說道:“光榮,別給我唱高調。
你的那點小算盤,我還不清楚?
無利不起早,你如果不是盯上酒廠那塊地皮,會接這個爛攤子?”
聽到王四海一針見血,徐光榮嘿嘿笑道:“四哥,不要說的那麽直白好不好。
這個年代,什麽都要說的委婉一些,一定要講和諧!”
王四海咧咧嘴,陰陽怪氣地說道:“怪不得你發財。”
徐光榮掃了一眼,顯得很是關切地說道:“四哥,我看你氣色好像不大好,是不是跟誰生氣了?”
被徐光榮捅到疼處,王四海恨恨地說道:“一言難盡,今天有點背運!”
發現王四海真的生氣了,徐光榮笑道:“四哥,能夠讓你這麽動肝火,看來這個對手不一般啊!
四哥,別著急,生氣傷肝,犯不上。
這樣吧,咱哥倆去喝一杯,有什麽事給兄弟說說,兄弟或許能夠給你參謀參謀……”
“光榮,金碧輝煌那邊是不是上鮮貨了?”
王四海一臉淫邪地問道。
金碧輝煌是徐光榮的產業,銀鄉最大最豪華的娛樂中心。
近幾年來,隨著銀鄉地下資源的大力開采,銀鄉出現了一大批土財主,對娛樂的需求急劇膨脹。
徐光榮看準了行情,上馬了金碧輝煌娛樂中心。
當然,娛樂中心要想吸引這些土財主,自然離不了特殊項目。
王四海對********最感興趣,是金碧輝煌的常客。
徐光榮往前湊了一步,壓低了聲音說道:“四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金碧輝煌剛剛弄來幾個俄羅斯毛子,都是金發碧眼的大洋馬,絕對的鮮貨。
怎麽樣,過去欣賞欣賞?”
聽到徐光榮這麽一說,王四海渾身頓時貓抓一般,恨不得馬上飛到金碧輝映。
二十分鍾之後,王四海與徐光榮一起,到了金碧輝煌娛樂中心。
現在是上午,消費最淡的時候,娛樂中心顯得有點冷冷清清。
看到老板來了,領班經理連忙迎了上去。
“給我們開一個豪華小包,派兩個俄羅斯毛子過去……”
徐光榮給領班下達了命令。
兩人進入包房不久,領班帶著兩位俄羅斯毛妹進來了。
兩位毛妹一人一個,服務著徐光榮和王四海喝酒。
“四哥,說說吧,有什麽不開心的。”
徐光榮喝了一口威士忌,不動神色地問道。
王四海捏了一把毛妹,咬牙切齒地介紹了被林岩打臉的情況。
當然了,為了自己的顏面,王四海修改了其中的一些細節。
徐光榮精明過人,自然能夠聽得出,王四海被林岩給打臉了!
一看王四海恨的咬牙切齒,徐光榮微微點頭,自己又有了一個同盟軍。
收購酒廠,是徐光榮的一步好棋。
酒廠位置優越,可以再原址上進行開發,建立一個高檔別墅區。
徐光榮早就算好了,僅僅這個項目,就足以大賺一筆。
而且,利用酒廠現有的設備,還可以籌建一個新酒廠,等於偉集團開拓了一個新領域。
按照目前評估的價值,這些設備等於都是白撿的。
至於酒廠工人的安置,徐光榮現在嘴上說的很動聽。
一旦真的收購成功,這些承諾能不能兌現,就要看徐光榮的心情了。
不過,根據眼線的匯報,林岩的突然參與,既有可能讓收購變得困難重重。
為了試探一下林岩的底線,徐光榮讓人給林岩送了一束鮮花,裡面附了一枚子彈。
不過,徐光榮失望地發現你,這個一向很管用的威脅,似乎對林岩不起作用。
僅僅第二天,林岩在交通局開完現場會之後,帶著分管部門的頭頭,又去了酒廠實地調研。
林岩甚至放出風聲,他要把酒廠當做一個實驗項目,讓這個老企業重新站起來。
徐光榮自然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
為了收購酒廠,徐光榮一定上下打點了很多,現在就差臨門一腳了。
如果因為林岩插了一缸子,從而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徐光榮絕對不能原諒自己。
王四海也恨林岩,兩人有共同的敵人,就成了天然的同盟軍。
不過,徐光榮雖然是商人,對體制內的遊戲規則確實門清。
在華夏場面上,官商官商,官是絕對在商以上的。
如果論本行,徐光榮只是一個民營企業家,對於一個堂堂的副縣長,在沒有摸清底細之前,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巧的是,林岩介入酒廠事件之前,已經狂虐過李永慶。
通過李永慶反饋回來的信息,徐光榮驚訝地發現,馬健竟然對林岩很是忌憚!
徐光榮當然清楚,馬健作為縣委常委兼公安局長,能量非常巨大。
在馬健面前,林岩這麽牛氣,顯然應該很有背景。
拉上王四海一起來對付林岩,徐光榮感問題不大。
畢竟,王四海背後有王一民給罩著,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徐光榮安慰了王四海幾句,借口去上衛生間,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徐光榮低聲交代了幾句。
不大一會,包房門被打開,進來一個光頭,徐光榮的小舅子李永慶。
只是,光頭的臉上淤腫的很明顯,看起來非常的詭異。
“王局長,你好……”
李永慶進來之後, 哭著臉與王四海打了一個招呼。
房間裡燈光雖然不是太明亮,不過王四海還是發現了李永慶臉上的玄機。
“老弟,臉上怎麽回事?是不是護場子打架了?”
王四海不無關切地問道。
李永慶負責金碧輝煌的安全,這裡是娛樂場所,不缺荷爾蒙旺盛的小夥子,打架自然在所難免。
聽到王四海的詢問,李永慶點點頭,惡狠狠地說道:“打架是真的。
不過,不是護場子,而是在美食中心與人開片吃了點虧……”
“吃虧了?在銀鄉一畝三分地裡,還有老弟吃癟的時候?”
王四海掃了一眼李永慶的光頭,驚訝地問道。
李永慶咬咬牙,惡狠狠地說道:“王局長,我也是被林岩給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