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海量接到郭小州的電話，聽到郭小州的邀請，他毫不猶豫說:“這好的機會，我當然願意參一股。”

　郭小州說:“那好，如果方便的話，明天就安排人對投資額和股份進行初步協商，以及增補新董事準備工作。”

　鞏海量雖然覺得郭小州有些超乎尋常的急切，但他還是沒有表示任何的驚訝和推諉，“行！我明天就安排助理和財務團隊去陳塔接洽。”

　看起來鞏海量答應得極為爽快，是要回報郭小州的人情，但實際上鞏海量卻是有些覬覦陳開集團，當初這個不起眼的鄉鎮集團根本不入他的法眼，雖然後來加入了汪動的綠林集團以及姚浩等幾大股東，但還是不夠鞏海量上心。

　後來，陳開集團獲得東方廣場項目，這個項目的規模和滾動開發周期，其價值和利潤是遠遠超過跨江大橋項目的，他從這一刻起，便開始特別關注陳開集團的動向。

　接下來陳開先是完成一樁收購，廣漢和歐化工集團，以及入股西山開來能源集團。業務面涵蓋城建地產開發，化工，能源，陳開集團隱隱露出巨人的胚胎。他對陳開集團的興趣越來越大，就是郭小州不主動邀請，他也會找個機會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要求入股。

　這次雙方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商定了一些步驟後，雙方結束了通話。龔海亮想了想，撥通了成剛的電話，問他方便不方便，他想見見他。

　成剛沉吟片刻，報了個房間名，說他二十分鍾到。

　鞏海量立刻吩咐司機備車。

　大約二十五分鍾後，鞏海量來到成剛所在的酒店房間。

　兩個老朋友見面，沒有過多的客套，成剛開門見山說，“見我這麽急，有急事?”

　鞏海量笑了笑，“不算急，也不是壞事。郭小州剛才打電話邀請我入股他的陳開集團。”

　“哦！”成剛眼睛裡閃過一抹異彩，不有讚許道:“聰明，太聰明了！”

　鞏海量好奇地問，“你這話裡有話啊。”

　成剛笑了笑，“你一直有關注陳開集團，知道陳開現在已經基本脫離政府直管范疇，嚴格意義上來說，省國資委可以派駐一名黨委書記到陳開去，但卻無法影響到董事會和決策層。小州這次把你的路橋集團拉進去，不僅壯大了體量，並且進一步攤薄了國資的股份。”

　鞏海量說，“你還是沒有說出他聰明在何處?”

　成剛說，“世界上有許多動物，對災難有天生的預判能力，有些人也一樣。”說到這裡，成剛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內參文件，遞給鞏海量，“你看看，這是今天的內參文件。”

　鞏海量接過來一看，標題是:“論地方基層領導的霸王作風”。鞏海量在這篇不長的文章中兩次看到了郭小州和陳塔的名字，當然，還有其它幾個和郭小州一起被點名批評的各地基層領導。

　他看了看主筆的落款，中央政策研究室農村研究局副局長屠鴻飛。

　鞏海量不是太明白這篇文章的分量，“政策研究室，不是專門搞政策研究的嗎，怎麽還有監督和質疑權?”

　成剛拿回內參，放回包裡，解釋道:“華夏有三大權威的政策研究部門，分別是中央政策研究室、國務院研究室、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其中中央政策研究室是共產黨最高智囊機構。是中共中央直屬機關，專為中央政治局研究政治理論、政策及草擬文件。從地位上講，中央政策研究室地位最高;從權威上講，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裡面的專家影響力更大。”

　鞏海量瞬間明白了，“政研室的文章基本可以代表高層的風向標?”

　成剛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即便不代表高層的風向，但一篇出現在高級別內參上的批評文章，省領導看了按慣例都會做出批示或者回應。”

　說到這裡，成剛自嘲道，“這篇內參原本是身為常委級別才拿閱讀的，我是沾了個省長助理的光。”

　鞏海量忽然問，“你這次的位置動還是不動?”

　成剛神情平靜說:“主要看新任省長的意思。丁書記該動的，能動的他差不多都動了，副省長還有個缺口，他得留給省長去任命，否則省長就成了孤家寡人，誰面子上都不好看。”

　“那你是不是應該和周省長表達你的態度。”

　成剛反問，“什麽態度?要官?還是主動投靠?”

　鞏海量直言道:“你們一班子人馬一直矜持著，拿捏著，現在應該有投靠的資本了，正好周其昌是空降兵，在西海沒有任何人脈資源，他提拔了你當副省長，另外又可以提拔一名新的省長助理，一來一去就拉攏了兩大心腹……”

　成剛微微歎息道:“到了這個高度，誰想做決定都不是那麽容易的，不是說你情我願就能成就好事。我直接去效忠，不僅拉低了我的人格，他也會低看一眼……”

　“需要一個雙方信任的中間人穿針引線?”

　成剛笑了笑，沒有說話。

　鞏海量很明智地結束了這個話題，繼續回到老話題上，“剛才你誇郭小州聰明，是不是他很敏感地發現了面臨的危險。”

　成剛點點頭，“最近有很多告他狀的，省委省政府都接到過，甚至反貪局也有匿名信，這些問題原本在陳塔發展迅速的大背景下，基本可以忽略，但是中央政研室的一篇點名內參，卻讓省裡不得不動動他了，否則不出問題固然好，一旦郭小州那天出來問題，領導無法交差，最明智的是將郭小州盡快從陳塔調離。”

　“明白，我明白了，郭小州一定是聽到了某些風聲，難怪他這麽急切。”

　成剛欲言又止道:“你下次遇到他，可以隱晦的提一提他面臨的風險。我的身份很特殊，我提了，就屬於泄密范疇……”

　…………

　…………

　郭小州當天回到黨校宿舍，雷萬裡等人早已入睡，他洗都沒洗便上了床。

　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他在想，如果再給他半年哪怕是三個月時間，他按計劃拿下劉德昌，陳塔新區高層班子就非常牢固了，至少幾年內無法撼動。他就可以騰手發展中層骨乾團隊，甚至是第三梯隊，一旦第二梯隊、第三梯隊發展起來，再加上手握的陳開集團，他將會成為一棵根深葉茂誰也無法撼動的大樹。

　可惜，時不予他。

　他現在應該操心的是他走後任茜楊士奇葉南川等人受排擠的後果。

　好在任茜和楊士奇屬於陳開集團的股東之一，即使陳塔方面將來要撤換他們兩人，也要等下一屆董事會改組大會，唯一可以預見的是，葉南川的土地儲備中心主任的位置不保。

　正想著，他的手機傳來震動聲。

　他拿出來一看，是甘子怡發來的消息。

　“老公，你睡了嗎，今天去檢查了，一切安好。高霜毛遂自薦要來當我的護理，你覺得呢?”

　郭小州立刻回復，“她不是在護理陳靜秋嗎?”

　“靜秋大概兩個月就正式出院了，高霜的意思是正好接手我的護理工作。”

　“這事情你做決定。”

　“老公，你今天上內參了。”

　郭小州一看消息，他馬上披衣起床，來到走廊上，撥打甘子怡的電話。

　“子怡，今天我才知道，周其昌是誰。對了，我晚上剛去見過他。”

　甘子怡俏皮道:“我早知道，但是沒告訴你，想讓你自己去感受驚喜。”

　郭小州猶豫著問，“他算是宋老的門生嗎?”

　“周叔叔是我爺爺發掘出來的，有伯樂之恩。”說到這裡，甘子怡柔柔道:“本以為周叔去了西海，你的處境會好起來，沒想，忽然出現一篇針對性極強的內參……”

　郭小州很淡定道:“我得罪的人太多，已經懶得想去誰在背後搗鬼。”

　“主筆人是政策研究室農村研究局副局長屠鴻飛，這個人我有了解過，純學術派，一個老學究式的人物。問題是，最近半年，他沒去過西海和陳塔。何來的第一手資料，那麽和你相關的資料是有人刻意遞交給他的。”

　“能不能查到背後的人?”

　甘子怡微微沉默， “很難，除非屠鴻飛自己開口。”

　“那就別管他，今天周省長和我開誠布公的談了，黨校學習結束後，我調離陳塔。”

　甘子怡似乎一點都不吃驚，她溫柔的說:“你有想去的地方嗎?西海，或者別的省份?”

　郭小州當然知道老婆的能量，他笑著說:“你是我的最後一張牌，我怎麽能輕易打出去呢。在調動的事情上，不要去走關系，周其昌剛到西海，他也需要自己的力量，我想，這個新位置不會比陳塔的格局更小。”

　甘子怡輕嗯一聲，“老公，我想你了……”

　郭小州輕歎一聲，“老婆！我真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我接下來的每個周末去京都看你……”

　“不要，你六月底不是要來參加中央黨校的論壇嗎?我們六月見，到時，咱們的孩子也許開始學會踢他母親的肚子了……”

　郭小州呢喃道:“我想聽！”